另一边
小吴从骁皇会所出来之后就驱车赶往赵家辉目前居住的地址,到了之后却没有按他所说的收拾行李,而是翻箱倒柜找着什幺东西。
房间里很乱,床头丢着很多用过的面巾纸,桌上还有两盒吃剩的泡面,时间久了已经散发出馊味。
他翻出来不少高仿手表和各种假名牌,都随意往旁边一丢。
几乎各处都找了一遍,终于在床底的行李箱夹层里翻到了一份文档,他粗略扫了一眼,是份用人协议,但内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幺回事。
他谨遵雇主的要求,将文档扫描发到指定邮箱,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贺总。”
高逸思在贺琛手机震动起来时就适时停下了汇报到一半的工作,看着贺琛骤然变冷的神情,他面上疑惑。
电话那头说了一阵,贺琛才寒声应了,“嗯,销毁这份合同,其余继续按计划执行。”
这话一出,高逸思便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了。
贺琛曾亲自去找小吴密谈,他猜这其中也有考察小吴可靠程度的意思,因为那次密谈完之后,小吴继续深入酒吧,所有事项直接向贺琛汇报,连高逸思都没权限知道。
挂了电话后,贺琛就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样子,擡头示意他继续。
高逸思按捺住好奇心,迅速恢复工作状态。
寰宇经过几个月的兵荒马乱,内部体系架构已经完整搭建了起来,虽然还在飞速扩张中,每天都有大批新人入职,但所有流程和业务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运转了。
贺琛变得更加忙,慕名而来寻求合作的企业络绎不绝,他每天几乎都被会议、应酬和业务排满,可高逸思却惊觉,他好久没瞧见贺琛吃药了。
傍晚六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贺琛沉默地坐在桌前,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桌上的平板亮着刺眼的白光。
上面显示的都是小吴这段时间发来的内容。
他花了些时间才打入那个小团体,也弄明白了这些人守口如瓶的原因是什幺——酒吧组织卖淫。
估摸着还是条发展已久、比较庞大的产业链,只有足够多的利益,这些人才不会轻易被外人收买。
那个酒吧之前也被人举报扫过黄,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彻底拔除。
小吴又追着查下去,才发现酒吧跟骁皇有些关系,并且据那些混混酒后透露,似乎还有比组织卖淫更厉害的“大生意”,但这生意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幺。
于是贺琛暗中安排了支持的人过去,让他们配合着继续深入,尽量挖出更多的消息,如果能将秦建扒层皮,那再好不过。
贺琛眸色冰冷,秦建该死,赵家辉更甚,虽然早就猜到这事和赵家辉脱不了干系,但真的看到那纸贺秋的卖身合同,他还是出离的愤怒。
这种愤怒比当初赵家辉故意激怒他,贺秋误会他时更甚。
时间回溯到贺琛向来不愿提及的那个下着暴雨的午后——
“小舅子,不是姐夫说你,这就是你目光短浅了。”
赵家辉吊儿郎当地在贺琛的书房闲逛,“我那真的是前景很好的产品,就差一笔投资,只要你帮姐夫一把,以后分红保准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书架上一个小巧的玉摆件,拿在手里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揣进了口袋。
贺琛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上次和上上次你也是这幺说的,既然这样,请姐夫先把之前的一百六十万还给我,咱们再谈投资的事情。”
“你……”
“否则。”贺琛掀起眼皮,直直看向他,“那些钱和你口袋里的东西,就是送你进监狱的直接证据。”
赵家辉似乎被他那一眼看的生了怯意,立马把玉摆件扔了回去,壮着胆子嚷道:“你少唬我,那钱是你为了你姐自愿给我的,你就算告我也拿不回去!”
他找回了底气,哼笑一声:“可惜你为她考虑这幺多,她却不会念你一点情,就算今天她在这,你觉得她是会信她深爱的丈夫,还是一个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便宜弟弟?再说了,你们是不是亲生姐弟都还难说……”
赵家辉话还没说完,贺琛已经起身向他走了过来,他阴沉的表情吓得赵家辉心中大骇,尾音突兀掐在喉咙里。
“我……我说错什幺了?你不就是罗芳跟人出轨生下来的杂种幺?怪不得秋儿跟你不亲,你……”
这回的话被骤然袭来的拳头打断,他根本反应不及,直接被打倒在地。
再之后贺琛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赵家辉讽刺的话都一句句变成了现实。
一个是深爱的丈夫,一个是便宜弟弟,贺秋当然是立马相信了丈夫。
那她是不是也觉得,他只是妈妈跟别人出轨才有的私生子,是不是也从没有把他当做亲弟弟?
所以罗芳代他转交的钱她一分也不要,在她那里是否早就和他划了清晰的界限?
现在再回想,当时肯定有很多转圜的机会,但那会儿贺琛本就因为破产的事状态不佳,面对贺秋下意识的偏向,他也几乎失去了理智。
姐弟之间平白添了这幺多波折,这个债,贺琛必定要讨回来。
至于贺秋,一想起她,贺琛内心便又是酸又是软,索性也坐不住了,他拎起公文包下班,拒绝了殷勤要跟上来伺候的高公公,自己开车回了华洲君庭。
半小时后,贺琛从负一楼车库上了电梯,正好在一楼碰见出去买菜回来的贺秋。
她两手都各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像是想在外面装互不认识,并没有立马跟他打招呼。
贺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进电梯,然后上前便将人一把搂紧了怀里。
贺秋大惊,手上的菜和水果散了一地。
“阿琛,你……唔……”
贺琛很凶地吻她,舌头搅着她的,吸吮出了“啧啧”暧昧的吮声。
贺秋擡眼就是电梯的摄像头,她吓疯了,涨红着脸拼命推拒着。
贺琛稍稍冷静些后就松开了她,但额头仍抵着她的,重重抹去她唇边挂着的涎水。
两人近距离对视急喘,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你怎幺了?”贺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小心问道。
“没事。”贺琛蹭蹭她。
“那你先松开,我有点事想跟你说。”贺秋犹豫着说。
两人老老实实地蹲下把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挨个捡起来,进屋后贺秋指挥他先把东西放进厨房,然后姐弟俩一人一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了。
贺秋没敢坐太实,虽然贺琛已经把上面淫靡的液体都清理干净了,但她总觉得别扭。
垂头沉默了一阵,贺秋才抿了抿干涩的唇,“我……要跟赵家辉离婚了。”
贺琛微怔,随即黑眸一亮,贺秋有点奇怪他的反应,但也没在意,“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为什幺那天晚上我会在会所,还遇到你……”
贺秋说的有些艰难,仿佛那时候的绝望和恐惧又再度席卷而来,“是因为……因为……”
见她牙关打颤浑身发抖的模样,贺琛的心像是被揪了起来,他轻声接话:“因为赵家辉跟骁皇签了一份合同,想将你卖了还债。”
贺秋错愕地瞪大了眼,“你知道?”
“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
贺琛早已经抛开偏激的念头,以前他被自己执念所困,只想着要怎幺让贺秋在他和赵家辉之间坚定地选择自己,以为这些证据是他的机会,后来才意识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会对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心疼还来不及,怎幺还能利用这些东西达成目的。
他拿出平板,提前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贺秋隐隐意识到什幺,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真的看到那些资料时,她仍然惨白了脸,几欲作呕。
一页一页翻得很急,蓦地,贺秋的视线凝固在某张照片上。
她卖身的前一晚,曾目睹了赵家辉被催债的人打了个半死,惊慌间并没有看清太多,动手的人里只记住了显眼的一个龅牙和一个黄毛,而这两人在照片里与赵家辉勾肩搭背,哪有什幺仇怨的样子。
“……”
她的脸色太难看了,贺琛连忙将平板拿开,把人抱进怀里,用力地搓着她后背。
贺秋紧闭着眼,喉间有什幺涌动,她忽然推开贺琛,跌跌撞撞冲进了卫生间,趴在洗手台边干呕起来。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赵家辉演给她看的一场戏,她还蠢的相信了,真的为了这种人渣出卖身体!
她吐得眼前发黑,虚脱时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接住。
“没事了没事了。”贺琛一下一下吻着她的头发,恨不得替她承受这种痛苦。
“脏。”贺秋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男人炽热的体温将她包裹住,那丝好闻的雪松香气很好地安抚了她。
“……”
贺秋埋进贺琛怀里,用力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