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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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药效上来脑子更加迷糊,还是因为被极尽克制地照顾了一整个夜晚的缘故,我依然很生气,依然很抗拒,但心头强压着的、原本不打算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委屈和难过……
开始悄悄萌芽。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掌控我的时候残忍又冷静,把我的一切想法算计得清清楚楚,仿佛我是他养在家里的一只小动物,可以随便搓圆捏扁。
但他对我好的时候,又什么都顺着我来——
前二十年不必说,他是无可指摘的模范兄长。至于现在……哪怕我用相当幼稚的办法故意折腾他,言辞刻薄地讥讽他,当众踩踏他的尊严,在外人面前一直高不可攀的这人竟也都一一忍了下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了。
既然面具已经摘下,我已经清楚了他是怎样的人,他还有必要把戏演足全套再谢幕吗?
“你出去!我不要你照顾。”带着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我蜷起虚弱发热的身体,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吼他,“在另一个地方看着我被欺负,只能向你求助,你其实很高兴吧?”
听到我这些话,大哥愣住了。
他的手指本来都快按到病床旁边的呼叫铃上了,却因为我的反应迟迟没能按下去,眼底看到我不再装睡而产生的温情和喜悦也在一瞬间消失。
好奇怪。
明明被伤害的是我,他看起来却好像比我更受伤,更绝望,一点都不开心。
我仰起头看着他,咬了咬下唇:“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大哥似乎有些挫败地苦笑了一声,右手收了回来,手指插进自己的发间,“小逸,我不可能拿你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我承认自己确实在忙完工作后查了你的行踪……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时时刻刻盯着你,所以我到了酒店后忍着没看监控,只是在享受和你呆在一个地方的感觉,等你按了铃才意识到不对。”
我沉默片刻,然后看着被我睡得皱巴巴的被窝,很慢地摇了摇头:“随便你说什么,我没办法相信你。”
他在我这,很难有信用可言了。
“让护工进来,你出去。”我再次要求,非常执拗,“你在这里我觉得很不安全,睡不着觉……”
这人低沉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然后跟山一样立在病床旁,良久没说话。
我见惯了大哥从容镇定,牢牢把控一切的冷血精英模样,现在极近距离地看到这人眼下透着的疲惫青痕,稍微觉得有几分陌生。
心软的感觉刚萌芽,就被我硬压了下去。
……不是我一人让他变成这样的。
如果他对我没有那种心思,当初没默许纪骅欺负我,没有引导并纵容我爬床,他本可以享有我完全的信赖和依恋的。
在这场越过底线的背德行径中,我跟大哥都有错,是共犯。
所以我要对自己曾做过的事负责,解决掉现在的一堆烂摊子,而他也要接受我对他的态度转变。
“至少,能允许我今晚留在病房里吗?明天起再换护工照顾你。”大哥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我的头发,就像以前安抚闹脾气的我那样,“你还没退烧,我不放心。”
我条件反射打掉了他的手。
力道不重。
但是态度很明确,也很不给面子。
大哥的唇一下子抿紧了,呼吸变得更加低沉,眼底情绪很深。
关于危险的预警信号在瞬间拉到满格。
我戒备地绷紧身体,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躲到床的另一侧,连输液的针头被硬生生扯掉也没在意:“你可以去门口候着,反正不许在房间里!”
我以为大哥会因为我的持续反抗而更生气,孰料这人只是神色紧张地看了看我的手背,就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板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半分钟没到,有护工提着医药工具箱匆匆赶来,轻手轻脚帮我处理新添的伤口。
其实只是很小的一点伤,大拇指按一会儿就能止血。以前的我可能会对此大惊小怪,缠着大哥拼命抱怨说很疼,要他哄哄我,出差回来时多买点礼物。
但现在……
更疼的伤不也受过很多了吗?
我不也没有哭?
我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一眼都不看向那扇开着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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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一烧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