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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过一个人

-----正文-----

1

我曾经可能喜欢过一个人。在我读高中的时候。

那个人是我高中的班长。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事情的始末了。大概是有一天放学,我背了书包,叫上那几个好兄弟一起走。这时他刚好挡在桌子与桌子间狭窄的走道上,按理说,他应该会侧身让一下好让我们过去,但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动一下。我和他不熟,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事来找我沟通。我又想了想,我和他并没有什么过节——作为一个标准的好学生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和别人有过节的人——我就抬头冲他礼貌的笑了笑,用来表示我的疑惑。接着,我的手上就被塞了一本书。他说,慕柯,你的书。然后就直接干净利落地走了。

我转头看着他走出门,又把手里的书塞进书包,就很自然的和与我同行的那几个同学说,走吧。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那本书也不单纯是一本书,其实说那是一本书是很牵强的,姑且算它是本日记本吧。

日记本的扉页没有我的名字,但或许日记内容里有提到。谁知道呢。

我试图放空我的脑子,不去回忆日记本里写下了什么,也不去想他有没有看过我的日记,或是他看过后会想什么。

我又意识到我现在这样子有些矫情。于是我想,看了就看来呗。

2

现在想起来,青春期时的我的想法真的是又叛逆又中二。

我的父母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他们间的婚姻是堪称模范的商业联姻。有时候我会想,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但他们应该还是在乎我的。他们的在乎表现在按他们的心意规划好从我出生起的整个人生。

我本来就不是听话的性格,所以后来,我发现我就像个活在他们设计之下的傀儡一样时,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抗。

我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我开始放任自己,让自己变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我做尽了所有他们不想让我做的事。我希望通过这种叛逆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的事业,我不想被他们经营我的人生,我应当是自由的。

但是没有用。

我想只蝼蚁,在高高在上的神明面前无谓挣扎。说不定我哪天就认命了呢,连我 也这么认为。

高中以后,我的行为已经有所收敛,但我不想让他们赢得那么轻易。在所有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坏学生,仗着家里有钱,不守纪律,不思学习。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偷偷捡起我玩乐时落下的课业,把所有该学的东西学会。很累,但是我有自己必须要坚持的。我可以为了自由不择手段反抗他们的不近人情,却不能因为这样幼稚的理由亲手毁掉我的人生。我要有能力去摆脱枷锁。

很久之后,那件不愉快的小事也被我淡忘了。

后来,有个特别重要的校庆,据说会有很多大领导来看,班主任就对这次校庆很重视,希望班级能出出风头,为此还单独约谈我好几次,苦口婆心地劝我代表班级出一个独唱节目。我没答应。之后又换成了他接着劝。

他倒是没那么聒噪,说的话也颇具迷惑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配上他那张脸,我要是个女生,肯定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顺着这个念头,我又想起之前音乐课上那些女生起哄让他唱歌,他死活不愿的事来了。

那他唱歌又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我打断了他的话,眨眨眼睛,说,你和我一起的话,我可以试试。

他果然愣了一下,然后他说,好。

我这时候只要说一句“我开玩笑的”就可以轻松反悔。但我只是幸灾乐祸的目送他纠结的走回去。

我想,我只是想报复一下他。

3

轮到我们的时候,我还没有多少实感。

我转头去看他,他冲我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和手势。

好傻啊。我心里想着,脸上也露出嫌弃的表情。我干脆向他招了招手,就直接上台了。

我们第一次排练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唱歌其实很好听。他是又温柔又好欺负的老好人性格,可那次老师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点名让他唱几句了,他都没开口,我也就下意识以为他唱歌跑调所以不好意思。谁知道人家是深藏不露呢?

我想看他出糗的愿望瞬间破灭了。心情一糟糕,想说的吐嘈也脱口而出。我说,什么啊,你居然不跑调。我的怨念简直要化为实质溢出来。他也很茫然,说,要是我跑调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我说,既然不是唱歌不好听,之前为什么不唱?

他说,那你呢?

我?我罕见的卡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既然不是不学,为什么不好好学。我说,我愿意啊。我看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看我的眼神。他没说话,我就接着说,班长大人难不成还打算教育教育我?

他终于开口,这倒不会。以前我也像你这样……叛逆过,应该能理解你的想法。

我说,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听话守纪的好学生都没有叛逆期呢。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叛逆起来是什么样子。

其实有流传的小道消息说,他本来是单亲家庭,后来他妈妈带着他再嫁,又和他的继父有了一个女儿。夸张点的,就是说他怎么怎么被虐待啊,退学啊。这么看来这些瞎扯的谣言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叛逆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但他还是接受了,就像我将来会做的那样。

4

我的感知像蒙上了一层纱一样变得朦胧,只剩下耳边他的流畅的歌声和悠扬的伴奏,以及台下晃动的斑驳光点。我回头,看着他同样看着我的眼睛,一起唱完最后一句歌词。

铺天盖地的掌声和欢呼湮没了临近尾声的音乐和他最后说的一句话。

我没想过我们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聊天,还不止一次。至少在此之前,我总想着要不要找人去揍他一顿,单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吧的人吗,乐观,阳光,正直,善良,温柔,自信,谦让,乐于助人,善解人意,热心负责,积极向上,勤奋好学,尊师重道……不会有吧。而他整个人就像是所有的这些正面词汇堆砌出来的一样。完美得不想个人。

除却那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他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完全挑不出错来。所以,这些都是假的啊。

在某种层面上,他和我很像。与其说他是安心接受了现状,不如说他只是麻木了自己。

我有时候看到他,会像是看到了以后的我。带着虚伪的嘴脸,模式化的一瞥一笑。

我讨厌他的虚伪,是因为我更抗拒我正一步步走向的,我的初心的反面。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头顶那片广阔的蓝天,却只能囿于那座量身打造的精美牢笼,不能真正张开翅膀翱翔其间。

学校天台上的夜空真的很美。

我用手指比了个框框住眼前那一小片的璀璨。我说,果然只有在月光黯淡的日子里,才能看见星星。

他说,你不喜欢月亮吗?

我说,准确来说,我是不喜欢星星。它们太弱小了。它们和月亮并存于天空,却只能卑微地发出那么点光,能不能被看见都全凭月亮的心情;即便被看见,大多也只会淹没在浩翰的星海,转眼就忘记。

他伸出手,握住我举起的手,然后很轻柔的把我的手拉下来。他掌心的温暖在微凉的夜风里有些突兀。我才意识到只是我的手太冰了。

他说,不累吗?我摇摇头。他抬头,说,没关系的。不需要被看见,更不需要被记得。所以没关系的。无论外部环境怎样,它只要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知道自己运行的方向就够了。我们是活给自己看,不是活给别人看。

又一阵凉风吹过,或许是风迷了眼晴,我看见他的眼里映出了点点星火,一股暖意仿佛从手烫进了心里——他还抓着我的手。

我甩开他的手,‎‌‎‌‍插‎‍进‎‌‍‎‌口袋里,我说,宁思弈,你是不是很喜欢给人灌鸡汤。

他反倒哭了。他说,没错。实不相瞒,我以后想当个作家,写一些小故事或者生活日常,在那些温馨的故事里加上暖心的小哲理,就是你说鸡汤吧,最后把它们排成一本书出版。

我说,那你的书肯定无聊到一本都卖不出去。

他说,是你不懂欣赏。会有人买的。

我说,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慢慢地,去走遍我想去的那些地方。我会带上摄像机,把我遇到的有趣的,好看的景色拍下来,留下我到过的证明和记忆。

他说,你会实现的。

我附和他,说,应该会吧。

我发现他并没有我以前看到的那样虚伪。相反,他给人的感觉很踏实,从内到外的踏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信任。

但是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我说,刚才在台上你最后说了什么?

他关好天台的门,说,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自上次校庆表演后,我仿佛一夜出名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课桌抽屉里经常看到的情书。这个年纪的‎‎‍‌男‍‌‎女‎‍总是这么容易被华而不实的虚假外表所迷惑,事实上我也不例外。

那天我注意到一个女生紧张的在教室外徘徊,带着害羞又甜蜜的微妙表情不时向里面张望。我有点惊讶有一天我还能轻松会意这种比外表还华而不实的情情爱爱。

那个女生我是认识的,她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和宁思弈做过一个学期的前后桌。和他一样,这位副班长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优秀好学生,也早有人传班长和副班长间的绯闻故事,看来这是要告白了啊。

我揶愉地看了一眼教室里还一无所知的写作业的他,直接就走了。

我并不想近距离旁观这种劲爆的告白现场。

在我即将与副班长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声“慕柯”忽然从耳边传来。我停住了。于是她接着说,慕柯,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试一下吗?

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都让这个世界不真实了起来。

我回头,他正好从门口出来,听到了那句过于直接的告白,他的脸上或许是与我如出一辙的僵硬。

然后我笑了。

果然是喜欢着她吗?

一种奇异的心理唆使我这时候应该做点什么。所以我顶着他有些慌乱的目光,朝我旁边兀自害羞的副班长点了点头。

我听见我说,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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