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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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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他小云,因为我感觉他像云朵变成的一样白、一样软。”

-----正文-----

那只小白狗仿佛凭空出现,不知是被丢弃还是流浪至此,在入冬进程中突然就瑟缩在了校门口的绿化带中,瘦到躯干两侧的肋骨都清晰可见的程度,皮毛像是直接覆盖在骨骼之上。

小狗不懂什么是抛弃,只天真的记挂着曾经给予它温暖的两脚兽,热情追逐来往的教师学生,很少有脚步为它停留,偶尔投来的食物残渣已是最大的恩典,等待着它的,还有恶意。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大多混沌,善与恶在心中冲撞,许多被压制的暴虐顺理成章宣泄在更低的层级中,比如这只无所倚仗的流浪狗。

“你们在干什么!”

覃遥还未踏进校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个看上去像是初中部的男孩提着小狗后颈将其拎了起来,不顾小狗挣扎狂吠,上下扫视的目光和友善不沾边。听到她的声音,两个男孩也未胆怯,反问:“关你什么事?你的狗?”

覃遥没有想到以自己的身高气势竟然没有威慑住他们,刹那慌神后就想好了说辞:“对,是我的狗,你们给我放下!”

“你的狗?你的狗在这晃悠三天了?你怎么不来领?还这么瘦,你不给它吃饭啊?”

“这确实是我同学的狗,就算不是,你们是想干什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方筝冷冷道,这不仅仅是山泉水啊,还是长白山的山泉,夹杂着渐深的秋意让人感到又冷了三分。覃遥的思绪又在飘远,强行拽回之后附和着方筝。

“对啊!就算不是我的狗,你们就可以欺负它了吗?”或许是两个人虽穿着校服,但外表完全是成年人,再有身高加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好相与的,拎着狗的男孩率先松了手,拉着同伴撤离了,那被拽走的男孩似还有不甘,回头狠狠横了好几眼。

覃遥却不在意欺凌者心态如何,心疼的将被摔在草地上的小狗抄起,拉开校服拉链将狗揣入了怀中。

“刚刚我不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你不怕他们狗急跳墙?二打一你还敢这么莽?”

小狗将脑袋从开口处钻了出来,它不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危机,出于天性友好舔舐着覃遥逗弄它的手指。

“少瞧不起人了,真打起来我也不怕他们,不过那两个小豆丁还不值得我动手。我初中就是在这读得,初中部的老师不说全部,我也认得个七八成,有他们好果子吃的。再不济,王姨也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阿姨。”

“是小的短视了,覃老板有勇有谋。不过你别让它舔你啊,你也不怕它有病。”

“不用那么紧张,狂犬病没有那么容易得,它这小身板,有病估计它比人还快有事。”

“你懂得真多,你家也养狗了吗?”

覃遥收回手指,罕见的跳过了方筝的问题,转移话题“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它去上学吧,建业是好说话,但这个应该超过他的底线了。”

“我怎么知道,覃老板你英雌救小狗,没想好后招吗?”

“嗨,我就头脑一热,见不惯这些。”覃遥吐了吐舌头,嘴角狡黠勾起,“好学生,敢逃课吗?”

方筝喉结滚动,“覃老板,瞧不起人的是你吧。”

身在教室领读的李书柔莫名打了好几个喷嚏,在读到功能机狭小屏幕上的几行字时,明白了这是为何。

“柔柔宝贝,帮我和方筝请一天假吧~理由你自己看着办就好。^^by爱你的小遥”

李书柔咬牙切齿向唐班转告,覃遥方筝二人因气温骤降感染流感,需请假休息一天。

唐老师用杯盖拂热茶的动作一缓,想起身强力壮的二人,镜片后多是怀疑。李书柔拼命挤出几声咳嗽和喷嚏,力证流感之肆虐,唐老师洞悉一切的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不再纠缠。

“覃遥遥,你欠我的用什么来还!搞定了。”李书柔用摁断键盘的力度回了信息。

“谢谢柔柔宝贝~明天给你带早餐,mua。”

回完这条消息的覃遥立马将手机甩到了沙发上,快步返回了卫生间。

“覃遥你快来啊啊啊!我搞不定它!”

“来了来了!你这点出息!它能咬死你吗!”

小城甚至没有一个像样宠物店,覃遥只好把狗和人都带回了家,自己去善后,让方筝先给小狗洗澡。

没有见过淋浴的小狗被花洒吓得四处逃窜,一米八六的方筝愣是束手无策,拿着莲蓬头与缩在角落里的小东西对峙。覃遥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噗呲笑出了声。

“你不要吓它啊。”

“我没有吓它,是它吓我好不好?它太小了,我好怕不小心伤到它。”

许是嗅闻到安心的气息,小狗变得乖顺,任由覃遥揉搓捏扁的给它洗完了澡,连面对风筒时都格外安静,还打了一个哈欠。将焕然一新的小狗放到阳台上后,覃遥又去厨房做起了狗饭。

方才场面过于混乱,此时安静下来之后,方筝才得空打量覃遥的家,三室一厅的大套间,装修讲究却没有多少人气,走近一看,餐桌都有一层薄灰。生怕举动越界,方筝匆匆收回了视线,回到了阳台上照看小狗,靠在栏杆上往下一看,方筝才发现这个视角所对应的是一中篮球场,他好像抓住了一个线头,扯出了挂在线段末端的宝珠。

“快吃吧。”

覃遥的手艺小狗很赏脸,脑袋几乎掉进了碗里。

“我以前养过狗,也是白色的。”

方筝正思忖着用什么话题打破沉默,覃遥却开了口,方筝识趣的没有接话。

“我叫他小云,因为我感觉他像云朵变成的一样白、一样软,我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他。那时候我太小了,还不懂如何照顾他,也找不到人求助,再后来,他就真的变成云了。”

覃遥叙述的语调很平静,她盯着吃完饭舔嘴的小狗,又或者是在透过它看小云。

“小遥…”

“你今天问我怎么办,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把它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爸妈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们早就离婚了。我跟它,都是被抛弃的,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我好希望时间慢一点,我可以不用那么快去决定。”

方筝握着栏杆的手紧了又紧。

“小遥,我们一起考大学吧。”

“小遥,它不会被抛弃的,我带它回家。我虽然没有养过狗,也买不起几十块钱一斤的狗粮,但是它不会再挨冻挨饿,也不会再有人欺负它。”

你也不会。这一句,是在心里说的。

少女抬起低垂的头颅,定定注视着少年,想在他眼中找出破绽,却失败了,认输一般再次将头转回了小狗身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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