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正文-----

竹林被风撞出阵阵碎声，簌簌刺过来，逼迫着我回头。于是我停下手中正在打扫的扫帚，向风的方向望去。

被吹散的竹叶在空中翻飞着，形成波纹和涡旋；它们都是从小路尽头汇聚而来的，似乎在告诉我，那个窄小的转弯山路尽头，有一个危险的秘密。我朝那个方向望了片刻，又继续手下清扫的动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如此坦然，因为曾经的某个人告诉我，在察觉到某种不安的信号时，是需要伸手去拔剑的。

我的手摸向侧后方，那里果然有一把剑。在我思考之前，我的手便像风捧起竹叶一般，将那把剑拔出，几乎恐怖的自然而然。剑身凛凛的残光飞过，我在反光中看见了我的脸，皱紧的眉头，被悲哀淹没的眼，苍白的唇，以及脸侧几乎难以察觉到的一点，小小的疤痕。

我记得这张脸。幼时习剑之后，某个人会叫我用冰水沐浴，以放松浑身经络，我在水缸中看着自己尚且年幼的倒影，见他用手指捻过我被水冻红的耳朵，而后又用那只耳朵听他讲自己判出天泉前的故事。他说这沐浴的法子便是当年学到的，当时他和我年纪一般浅，泡冰水时却比我抖得更像鹌鹑。

其实我想说他是错的，因为我身上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似乎是因为某种严肃的警告；我想告知他，他手指厚重的茧，像一层带着倒刺的荨麻，每每碰到我的皮肤，都激起一阵由内而外的热浪；而他零散琐碎的天泉故事，我甚至分不清会从身体的哪个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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