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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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昨晚的晕香,今早李扬帆的电话就是。
陈释钰醒得很早,他出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一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也许昨晚彻夜通宵太兴奋了,白天就得休养生息。
等他下到一楼时,看到沙发、躺椅,还有地上都横七竖八的躺着人,每个人脸上呈现着诡异的安详与满足。地上飞洒着某些违禁的药品、吸毒工具、酒瓶、安全套,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干涸了的液体。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形成一种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复合型味道。
陈释钰嗅觉很敏感,连忙跨过这些横陈的肉体快步往门口去。
刚出到外面就发现有个人在靠着墙抽烟,上半身和整张脸都隐匿在茂密的爬山虎叶子堆里,只露出手和烟,他的手指修长,夹着烟的姿势从容随性。
乔子遇从那堆叶子里冒了出来,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陈二少。”
一回生二回熟,陈释钰懒得再纠正他。
“早。”
“都认识一天了,怎么还这么生分啊?”乔子遇笑眯眯地问。
陈释钰没工夫理他,他在打车。昨晚是陈燕廷带他来的,他不好开陈燕廷的车走。可是这里是远郊,这个时间又还挺早,打车很难。
乔子遇很没眼色地凑过来看他的手机页面。
“呦,你想打车啊,难喔~”乔子遇冲他促狭地眨眨眼,“要不我送你吧?”
陈释钰狐疑,乔子遇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姿势。
“没喷香水。”
乔子遇的烟夹在他指缝里还在燃烧,感觉他的头顶在冒烟。陈释钰有点想笑,这人怎么总是无意间露出一种喜感,长相很狡猾,但说的话又很实诚,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微妙的和谐。
陈释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从这里回市内得俩小时打头,有人送,不要白不要。而且他手机的电量岌岌可危,已经红色预警了。李夫人的生日宴定在中午12点,他没时间可以耽搁。
乔子遇殷勤地给他打开车门浮夸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释钰上车坐好,扣安全带的时候,抬头就看到车顶那只坠着流苏的玉牌挂饰。一枚成色还算不错的和田玉,他送的,这是陈燕廷的车。
之后,无论乔子遇多么滔滔不绝笑脸相迎,陈释钰都没给他好脸。
乔子遇纳闷儿,陈释钰本来就这么高冷无聊的吗?还是陈释钰讨厌他才这样。不会吧?他昨晚就喷了次香水,原本是奔着唐诏去的,并不知道陈释钰会来,也更不知道陈释钰会晕香啊。这就讨厌上他了?
但不管怎样,他确实让陈释钰不舒服了,道歉也是应该。
“陈二少,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晕香。”
“那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
哎哟,终于说句话了。乔子遇觉得陈释钰这种撬不开的蚌壳比陈燕廷那种喜怒无常的笑面虎还难对付。
“哦,呵呵,那我看您好像不高兴,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明明上车前还好好的,说不上喜欢他吧,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黑着一张脸。
“没有,您想多了。”
与此同时导航提示音响起,目的地要到了。陈释钰已经提前解开了安全带,似乎迫不及待想下车。乔子遇车还没停稳,陈释钰的手就已经搭上了车门把手。乔子遇正想叮嘱他慢点儿别着急,但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他看到了方添越。这个人是真的讨厌他,而他也是真的惹不起,只能尽量低调着点。
“谢了。”
陈释钰下车很干脆,冷冰冰说了谢谢,不等乔子遇回应就已经关上车门走了。
乔子遇看他这态度,无所谓地努了努嘴,正打算启动车子离开,唐诏就给他打了电话。
“乔子遇,你把陈释钰带走了?”
“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送,不是带。”
电话马上换成了陈燕廷的声音,乔子遇立马就老实了。
“陈总,陈二少说他有事要回市里,他打不到车,我送他一程。”
“他干嘛去了?”
乔子遇瞄了一眼地址,给陈燕廷回话,某高端餐饮会所,应该是来参加一个私人宴。乔子遇降下车窗,跟工作人员摆摆手说他不停车马上就走,然后陈燕廷那边就挂了。
陈释钰下车后就把乔子遇和陈燕廷抛到一旁。这个电话着实有点太突然,陈释钰也没想到李夫人会邀请他。当年李扬帆整个大学都在和陈释钰折腾,完全不顾家里给他安排的路,所以李夫人给李扬帆定了个宵禁。
而陈释钰和关晓荷本就风评不好,自家儿子交什么朋友不好,偏偏是他。在她眼里,陈释钰不管是出身还是带着李扬帆创业,综合起来的形象都不好。所以,李夫人不太喜欢陈释钰。
但李夫人特别喜欢方添越。陈释钰不知道这回请他来是因为方添越,还是因为他又回陈家的原因,又或者二者都有。既然是邀请,即使是临时的,也没有不去的道理,不为别的,为了李扬帆。
陈释钰是今早从京郊赶过来,没时间去换身行头,直接就来了。昨晚去参加商务晚宴,陈释钰的着装还算讲究。但相比起方添越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刻意打理过的,那还是有点太素了。
李扬帆看到他们,别的人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他打量方添越两眼,脑子立马弹出四个字:孔雀开屏。
方添越除开工作场合外,平日里都是以居家舒适的形象出现,尽量缩短自己的距离感,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刻意的写满了“帅”。这用力过猛的样子让李扬帆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舒爽,对方添越更是和颜悦色起来。
他妈妈出门前还叮嘱他不要跟方添越摆谱,现在看来很没必要。
来之前,方添越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但当他真正站到陈释钰面前时,他的信心逐渐松动,在李扬帆出现后,更是荡然无存。
陈释钰的惊讶和李扬帆的揶揄让他恨不得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扒光了这身行头再钻出来。连走路都开始束手束脚,让他落下陈释钰和李扬帆几步不敢和他俩并排行走。
李扬帆被家人叫走,陈释钰回头一看,发现方添越已经落在五步开外了,于是停下来等他。方添越跟上来,在距离陈释钰最后一步的时候停下,然后又退回去一步。
陈释钰看他浑身都局促不安的模样,心忽然就软了,还是从前那个自信明朗的方添越顺眼一点。
“很帅。”
方添越先是没反应过来,还沉在丢人的窘迫里,再然后眼里迸发出被认可的光芒。
“真的吗!”
陈释钰认真地点头:“真的。”
他一直都很帅,初中的时候方添越是已经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偷拍他在球场上的照片传阅在班上各个女生的手机相册里,那时候他就已经间接的认识他了。
方添越被陈释钰夸赞后局促并没有很快得到缓解,反而更加的无措。陈释钰有点无奈,怎么弄得好像是他在欺负人似的。
“走啊?我们再磨蹭下去,难不成还得让阿姨来催?”
“哦,好的。”
方添越快走两步跟了上去和他并排走。
李夫人已经戴上了方添越送的翡翠,一身水红色裙装,温柔的妆容发型,衬得她整个人十分雍容大气。
见了方添越直握着他的手感谢他的礼物,她很喜欢,然后再提到那尊琉璃像,同时感谢了方添越和陈释钰。接着把他们三个人过去的情谊翻出来念叨几句,吃饭的位置安排他们三个坐一起,饭桌上也时不时的点一下他们。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李夫人想通过这顿生日宴让方添越和李扬帆和好如初。
李家原籍沈阳,是新北京人,他们没有陈家和方家这样的庞大的三亲六眷十亲九故。眼下丈夫卧床养病,李扬帆是他们家唯一的顶梁柱,他们这边又没有什么比他们自己还靠得住的亲戚,那就只能靠朋友。
方添越是最佳选择,方添越背后是方家和秦家,方添越的哥哥方济川走的仕途方向,方添越的姐姐秦蕊过继到了舅舅名下,从小放在秦家养,已经在负责打理秦家一部分产业,方添越现在就跟着秦蕊一起工作。方添越又和陈燕廷是情侣,只要搭上方添越,以后能仰仗的可就不止方添越了。而方添越和李扬帆和好的关键是陈释钰,如今陈释钰又回了陈家,她肯定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目光短浅。
这种在外宴请不在家团圆的生日宴,其实更多的是社交目的。陈释钰认识李扬帆这么多年,方夫人的生日宴也就今年这次出来大办宴请。以往他们都是自己在家过的,因为李夫人是个很顾家的女人,她认为生日这种庆祝的时刻只属于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节日。
生日宴结束后,李扬帆还需要陪妈妈谢客,方添越趁机对陈释钰发起邀请。
“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这不是才吃过么?”
方添越双眼一弯,笑着问他:“那你吃了吗?”
陈释钰哑然,还真没怎么吃。
注入社交属性的饭,通常不好吃,也吃不好。因为你得时刻打着精神听他们说话,揣摩他们的用意。哪只箭冲着你来的,哪只箭又是射向谁的,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消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不合适的,添越。”
方添越的笑意僵在脸上。
“北京就这么大,未来还这么长,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互相不闻不问吗?”
“不是,”陈释钰认真的和他说道,“是你和我不能单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而且,你是我哥的……男朋友,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其他见面机会的。”
“释钰,你听我解释。”
方添越想去抓他的手,陈释钰吓得立马躲开和他拉开距离。
“注意场合这样的话你还要我说第几遍!”
方添越的心情已经跌到谷底,他花了大价钱送了翡翠,为的就是能借着李夫人的面子能和陈释钰多说两句话,但陈释钰根本不想听。
“我理解你。”
方添越眼里现出希冀。
“但我不原谅你。”
方添越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陈释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离开,拐个弯消失在瓦片墙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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