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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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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

-----正文-----

“老师,我又迟到了……”

一个高大的背影闻声转了过来,面上带着怒气,那张脸儒雅端方,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害怕:“既知道迟了,还不快进来挨板子!”

“老师……”岑云川害怕的背过手去,一张脸皱巴巴的缩了起来。

北风穿过中堂而来,刮的破旧窗纸呼啦啦响个不停,屋檐上挂满了的几寸长的冰锥子,那台阶上带着泥点的湿雪尚未融完,上面又积了新雪,毛茸茸的莹白一层。

天还未亮透,四下透着深蓝色的薄光。

岑云川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屋内果然没有火盆,心里更难受了。

他怕冷,更怕挨板子,但最怕的还是面前这位高大俊雅的先生。

进了屋里,小心翼翼的将怀里抱着的书和纸张放下,他这才一步挪三步,不情不愿的捱到老师跟前去,低下头,乖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心。

但预想中的板子并没有落下。

岑云川因为害怕而闭起来的眼睛疑惑的睁开,他抬头,看见老师正盯着他冻得满是疮口的手指,板正的脸上露出了怜惜的神色来,老师拉起他的手,问:“怎么手成了这样……”

冻疮又疼又痒,岑云川忍不住挠了挠,却被老师将手牢牢按住,眼里又恢复了几分往日严厉神色,“伤口挠不得,越抓越严重。”

岑云川知道老师是为他好,脸上露出腼腆而安静的笑来,“不碍事的,不过是前几日练剑时不注意冻得,过几日就好了。”

老师却一脸郑重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不爱惜。”

见岑云川低下脑袋

他语气柔和了几分叮嘱道:“这几日别乱跑了,在屋里呆着,晚上我让你阿姆给你缝个护手,再给你英哥上山给你寻点药来。”

阿姆是老师的夫人,而英哥则是他们家长子。

岑云川本应叫她一声师母,只是从他一丁点大时,便开始整日跟在奚夫人屁股后面混吃混喝,时间长了,就跟着其他孩子一样,也唤她为阿姆。

岑云川闻言,感激的点点头。

刚要开口道谢,便听见老师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用严肃而正经的语气吩咐道:“今儿不练字,便背书吧,若是背不完,不许吃晚饭。”

昨儿夜里,奚夫人特地交代他,今晚要烤野兔子肉吃,让他早些回去,听到老师如此惩罚,他心里顿时哀叹起来。

“老师!能不能换成别的……”

“那罚什么?罚你后天不准和英哥去河里捞鱼?”老师最是懂他心里惦念什么,果然立马道,“还是罚你明儿站在台子上当着众将士的面去背,再被他们取笑一回?”

“啊!?”岑云川闻言,差点哭出来。

“殿下…殿下……”岑云川翻了个身,手腕从床沿滑落,他从梦中骤然惊醒。

外面天还未亮,四下点着蜡烛,他在床上坐了片刻,这才下了床。

“殿下可是梦见什么了?”内侍服侍他洗漱时问道。

“怎么了?”岑云川擦干净手问,展开袖子,婢女提着香炉上前来为他熏染衣摆。

香里有薄荷,他嗅了嗅,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听见殿下一直在说些什么‘老师饶了我罢’的梦话…”内侍笑道:“可是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岑云川没想到自己竟害怕地在梦里直接喊出了声,于是道:“过了这么些年了,一提到背书写字,孤还是头疼。”

正说着,外面有人小声禀告道:“殿下,右相大人的车马到门口了,说是顺路,刚好等殿下一起去议事堂。”

岑云川听到,不由失笑道:“老师这是怕孤又迟到吗?”

他不敢让老师久等,于是急匆匆的迎了出去。

上了右相府的马车,他一抬头,便看见早已两鬓斑白的老师坐于左侧,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

“早晚还是有些凉的,怎穿的这么薄?”右相元平齐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慈和的问。

岑云川这些日贪凉,怕屋子里燥热,特地穿了极薄的冰丝蝉衣,见老师担心,于是他连忙道:“来回都是乘轿,吹不着风,不碍事的。”

“殿下身体贵重,万不得随性而为。”右相捻起胡子,慢慢道。

岑云川坐于轿子右侧,看着对面的老师,乖巧的点点头,应了一声。

又说了几句家常,右相果然如惯常那般,考校起他的功课来,听他熟练的对答,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殿下这半年来,长进不少,看来陛下请来的几位先生,确实不错。”

岑云川困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耳朵里听老师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那南阳来的老儒理论功底确实扎实,殿下跟着他……”

终于迷迷糊糊捱到宫门口。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尖锐而嘈杂的吵闹声,岑云川猛地惊醒,坐直了身子。

“小民有冤情,要面陈陛下!”

“我要状告参左郎将赵弋卢迫害我父,将我父逼死!”

那声音凄厉而悲怆,在这空寂而肃沉的空地里尤显刺耳。

“怎么回事?”岑云川沉下声音问。

跟在马车外的内侍立马答道:“像是有人趁着早朝来宫门口闹事,不过看穿着倒是个低阶的小吏。”

马车并未停下,咕噜噜的车轮碾过青石板。

元平齐挑起帘子望外看了一眼,只见那人孤零零的跪在石板地上,一身袍子早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头发从束冠中披散下,长久的嘶喊已经让他有些力竭,弓着腰背,趴跪在地上,从嗓子里发出荷荷的咳声。

外面火把通明,十几个禁军正围在四周,只是冷冰冰看着,并不为所动。

元平齐叹了口气,心下不忍,正要喊停,却被岑云川一手压住了手腕。

“老师。”岑云川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相处数十载,只一个眼神,右相元平齐就懂了。

今早这桩事恐与太子有干系。

疾风吹起卷帘,他又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叹息意味,但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从一旁拿起冠帽抬手戴上。

岑云川飞快地从那飘起的帘子间隙中瞥一眼,收回了视线,他既搭起了这个台子,又请来了引子,就等着这真正的主角登场了。

果然,朝会时。

御史中丞上奏说自己早上在宫门外得知一桩冤案,竟是那左郎将赵弋卢迫害监牧使,致其死亡,却谎称他是畏罪自杀。

他说得言之凿凿,并要求当场传唤监牧使之子入宫问话,以佐其言。

岑未济先是露出惊疑神色,后又以示公正,还赵戈卢清白为由,将人传了进来。

未曾想,一桩人命案,竟还扯出了赵戈卢盗用官马,私养部曲的事情来。

“我父在那赵戈卢麾下管理军马,未曾想那赵戈卢以职务之便,竟私盗军马,为其所豢养的部曲门人所用,我父发现了这其中底细,还没等上报,便被赵戈卢派人所害,并伪做自杀。”那小吏一进殿门就哭嚎着陈冤道。

此言一出,朝野哗然。

岑云川的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岑顾身上,看着对方露出紧张而害怕的神色,他满意地勾起嘴角,然后才慢悠悠站出来道:“兹事体大,所涉朝中重臣,还望陛下准许由儿臣来彻查此案。”

岑顾的脸果然立马变得铁青,眉眼瞬间沉下,但一双瞳似蛇蝎般立起,隐隐露出冰冷的杀气。

散了朝,岑云川往出走时,岑顾跟上来作揖道:“兄长。”

岑云川回头,看见是他,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然后扭头继续往前走。

岑顾却毫不在乎的跟在后面毕恭毕敬地道:“最近天气尚好,臣弟特地向陛下请了旨,带着诸位弟弟一同去城郊游猎,不知兄长能否大驾光临?”

岑云川因刚刚朝上之事心情颇好,因此故意停下脚步,挑眉道:“刚刚孤当着陛下的面可许了军令状的,十日内要查明那赵戈卢的案子,自是没有功夫陪诸位弟弟玩乐了。”

岑顾一口牙都要咬碎,但是面上却做出一副谦卑样子道:“臣弟也知道兄长身上担子重,轻易不敢来打扰,只是陛下特地交代了,说平日里让兄长与诸位弟弟多亲近亲近,故臣弟今日便来做一回中间人,代诸位弟弟邀请殿下赏光。”

“父亲说过此话?”岑云川问。

“这是自然。”岑顾道:“臣弟哪有胆子假传圣旨。”

岑云川侧眉,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虽知他肚子里一定没憋什么好水,但这人来人往之地,也不好当众下人脸面,让自己落了口舌,于是随口应道:“既然是诸位弟弟相请,自然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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