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e bye dis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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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这么久，还以为你们掉厕所里了！”杨珂松一边洗牌一边吆喝，“来来来我刚叫服务员上了一盘UNO，听我的啊，+4专门给方觉！”

“我没说我要玩！”我喊道。

“来人啊！把他给我捆上了，这是不玩也得玩！”迟梦洁把桌上的传单叠成折扇，用力在茶几上一摔，发号施令。

杨珂松很邪恶：“UNO加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让方觉从实招来，嘿嘿嘿……”

我大叫：“别想搞我，我选大冒险！迟梦洁，你的点子吧，别把你分手的气撒我身上！”

迟梦洁兴奋了起来：“小松子，给我用点劲儿，直接跟他上宫刑！”

杨珂松不依了：“你叫谁小松子呢？”

这情景简直是高中教室里的复现。

很快，一局下来我手上的UNO牌多得我单手要拿不出，龟孙们买了三副牌给六个人玩，要的就是这个+4全往我这里堆的效果。如果我们玩抽乌龟，我脑门上一定贴满了纸条；如果我们玩狼人杀，他们一定第一轮杀了我让我在旁边挂机半小时……以此类推。

“真心话时间到了啊！没有大冒险！”李辰飞用一句话断绝我的后路，“来来来，第一个问题，不是处男的请举手！”

迟梦洁果断举手，其他人没动静，大伙面面相觑。

“不是吧……”李辰飞都自我怀疑了，“我们这群人至于这么悲哀么？”

“你才悲哀！你全家都悲哀！”杨珂松给了李辰飞脖子一巴掌，“你每天都在想这些下三路的东西上来就问？”

“你装什么啊？哎哟我去都多久了你还没进展？”

他们俩拌起嘴来，杨珂松怒骂：“我是个尊重女生意愿的人！”

我看到迟梦洁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看你是阳痿吧！”李辰飞转移矛盾，“哎不是，方觉，你都网络红人了，没睡过几个果儿啊？”

敢情在我没登旧QQ的时间里他们在群里分享、聚众围观过我的视频！

“洁身自好这四个字你懂不懂怎么写啊？”我该怎么答？也不是自豪，要是算上边缘性行为我比你们谁都早，还没提我在酒吧演出的时候小便完被人堵在厕所里要给我口的事，吓不死你们。

“看不出来啊，我要是你……”李辰飞的话被韩朗打断：“哎为什么和我周姐分手了啊？”

“呵呵。”迟梦洁被突然问到，她不意外，端起酒杯一口闷了，放回去的酒杯和茶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问你周姐去啊，他喜欢上了别的女的，我还和他在一起干嘛。”

我们一下子都噤若寒蝉，放来当伴奏的流行曲也应景地出现了卡带的状况，重复播着“爱”的那一个音节。

不该转移的话题还是别转。

“都哑巴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们都向着他！”迟梦洁咬牙切齿。

“不是……”

话题再度被生硬地转移，他们竟然讨论起了学习问题，我晕死。还好在座的各位没有跟我学一个专业的，我不想出了学校还要沾染上生物的气息。

他们盛情邀请本大主唱来一首，那我就来，送给他们一首《完美生活》来作为他们抱怨信号与系统的背景音。

*

一首下来我浑身舒畅，在自己心目中是一名洒脱的摇滚乐队主唱。我帅气转身甩了甩头发，从桌上抄起我的酒杯。

赵行川敬我：“唱这么好，不考虑单飞？”

“唱着玩的，指望这个吃饭么？开心就好啦。”我想再来一首《突然的自我》，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我的方，说起来你到底失的哪门子恋啊，打击这么大？”又有个不长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要我说现在这样才是真实的你吧。”

“因为啊……”他们都看着我，我拖长尾音做足神秘感，“因为摇滚不死。”

“去你的，傻狗。”

我笑笑，说：“我是同性恋，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就这样。”

一直摆臭脸的迟梦洁张大了嘴，我和赵行川回到包厢时她还投来灼热目光，她yy了几年未成想真弯了一个。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去，赵行川想不到我会唐突出柜，其他仨直男想不到男同近在身边。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同性恋的受害者李辰飞声音都颤抖了。

“不信上理工大走一转问问就懂了。看来我还是不够红啊，我的评论区都没有校友来帮忙come out.”出柜是什么情景我还是知道的，从一年前起我在理工大里公开性取向就想明白了。我不会受当下氛围的影响，嘴角还扯起一抹规模的微笑。

“你不会也喜欢过我吧？”这群狗直男一个比一个自信。

我比中指：“我不是重口味好么，看脸的谢谢。”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弯就弯了呢？”杨珂松纳闷，自我怀疑道，“我的方，你也不娘炮啊。”

“方觉是1吧。”韩朗说。

杨珂松震惊：“我草你怎么也知道，你挺懂行啊，该不会我们又中出了一个叛徒吧？”

赵行川小声问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说：“我想通了。别人怎么做到的我不懂，反正我做不到瞒一辈子，太压抑太累了。有当年跟你出柜在先的经历，做什么都有勇气吧。如果你们觉得我恶心，我会自己离开，我不也刚回来么，一来一去的就当街头偶遇我恶心了你们一把也好。”

“不是我们。难道你觉得我也在这个范围里？”赵行川有些动气了，“我跟你说过我不是那种人了。”

“行了，别咬文嚼字的。”我不理他的旧事重提，直视着前方的屏幕，“都他妈哥们儿。”

“是么？哥们儿。”他咬了重音。

我不吱声，假装没听到。

在其他人闹哄哄，我和赵行川沉默听歌的时间里，告白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

如果现场是一部拍摄中的同志题材文艺片，镜头定格在昏暗的ktv里，我和赵行川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坐着，相对无言，我俩随着屏幕上的画面而忽明忽暗。

“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和“其实我喜欢过你”这两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交替出现，像劣质flash一样闪回过往种种画面，和我没有实现的幻想。

和赵行川一起走过校园主干道的夜幕里，球场边我投掷给他准确无误接下的水瓶，并肩躺在床上一同讨论着未来的天色渐明中，First Down基尔加丹之后的合影截图……

我跟他说“既然你对女生没感觉，那要不我们试一试吧”，把他压在墙上与他激烈的深吻过后缠绵地耳鬓厮磨，然后我们短兵相接……

我还想起了很多向我示好的男孩，无论是隐晦还是明确，他们的感情都比我对赵行川要炽热得多。至少他们都传达了对我的好感，不然我也无从得知。

“真没感觉。”他苦恼地摇了摇头。

“那跟我试试呗。”话说出口，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在后边追逐打闹的迟梦洁等人也停了下来，等待着我们两个的对话后续，我停顿了两秒，在场所有人的心跳漏了不知道多少拍，我自以为豁达地笑了，把手搭在赵行川肩膀上说，“开个玩笑，没当真吧？刚和你说过我不会碰圈外的。”

“不会。”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迈过了那道坎，把我的心底话以玩笑的形式说出口。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我会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再提起这桩青春笑话。

在我心里青春在这一刻终结了。

看的出来直男们还是还是对我们中出了一个同性恋有所排斥的，尤其是被男同伤害过的李辰飞，所以我找了一个我妈叫我回家吃饭的理由就离开了。

一个人的旧房子里，我对着熄屏的电脑发呆了很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处于黑屏中，我心存的幻想破灭，他没有给我发消息追问。

我抱起吉他，对着摄像头自弹自唱了一首老狼的《为你难过》，简单裁剪后上传到了网上。

你再也不能见到我/你再听不到我的歌

从今后不知你怎么过/我为你而难过

再见了我的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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