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眉心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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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娣是个奇人,他仅靠传话便能混开,各路大佬不敢轻看他的原因,不单单是左右逢源的本事,还有面对不同的人他的态度也是随机应变的。
像是刚接触王栐时,安小娣说话从没开门见山过,能打太极打太极,语言有多委婉就有多委婉。因为王栐这人想的多,就算不说明白,他自己也能想到那一层,如此以来,王栐打听到自己想要打听的,安小娣还是那个“守口如瓶”的安小娣。
但面对陶潜隆,安小娣除了态度客气以外,语言上直截了当了许多,倒不是因为陶潜隆听不懂,只是办事的目的不一样,方式方法必然会不同。
这次安小娣是帮一位寡头来牵线陶潜隆,这个寡头跟安小娣说的是,不急着见面,先打探陶潜隆的意向。
安小娣心里揣度着寡头的势力,再跟陶家比较。
寡头势力稍强于陶家,实力在上者多是不愿先透露过多信息给对方。于是,安小娣跟陶潜隆介绍此人时,既没说是哪国寡头,也没说是哪个领域的寡头。
陶潜隆明白安小娣如此大费周章的介绍,必然对方实力不逊于陶家。
陶潜隆心里盘算能说上话的寡头政体国家现在也就这么几个。
事情谈成后,陶潜隆同意跟对方见上一面。
在离开之前,安小娣看似无意地说了句:“说起来那个寡头也有个儿子,比陶小公子长上几岁。到时候他应该也会带着儿子过来……”
提到陶若生的话题,陶潜隆敏锐地回道:“他想交什么朋友看他自己。”
“唉,唉,是~”
安小娣是个聪明人,他很快察觉到陶潜隆对陶若生没有家业方面的寄托,于是很自然地把话题往农商方面扯。
安小娣看似冒犯的举动,实际上是他想探探是否如传言所说,陶家今后的继承人会传给外戚。
陶潜隆在这次的对话中,能猜测到对方应是有扩展I国的商业合作,很有可能是某个粮食寡头,加上如此神秘。陶潜隆猜测是几年前那个家族发生了变故,之后又由omega掌了一段时间的权的粮食寡头家族。
陶潜隆见完安小娣后,没有回去陪陶若生。
因为陶潜隆的发情期到了,他计划过了发情期直接去工作。
在没生陶若生之前,他的发情期原本是每年冬天,一般都是在最冷的时候。这个时间对工作生活并没有影响,加上陶潜隆自制力强,即便没有omega,他也能熬过去。
但生了陶若生后发情期变得不规律,宋颙推测,是因为当时陶潜隆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激进地加快身体的恢复,以便出院见人,给外强中干的身体埋下的隐患。
王栐防止出现陶潜隆像几年前那样,把床伴留在身边,大家对会对这人产生感情。于是王栐给陶潜隆找来度过发情期的床伴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换。
陶潜隆没有奇怪的癖好,他的目的单纯,只要度过发情期就行。
可陶潜隆的身体已经无法是靠omega就能疏解了。
面对这些床伴,陶潜隆常常把他们灌醉,把人抱去另一个房间睡觉,接着就像以前那样,自己回到房间,一个人度过发情期。
发情期确实是痛苦的,但对于陶潜隆而言,发情期的痛比起他曾经的一些经历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陶潜隆刚住进陶公馆时,陶潜隆在花园凉亭里,跟给他重新梳头的侍女笑着说了句“谢谢”。
这一幕被陶公看见了,他大步向前拽着陶潜隆的低马尾,一直拖拽走到小桥上,陶潜隆边疼边叫,小手护着头上的发带,那是母亲从首饰盒里给他选的墨蓝发带。
陶公松手,将还没站稳的陶潜隆一觉踢了下去,仆人们大惊失色,有人想救,却被拉住。
陶公转身操起茶杯朝刚刚那位侍女砸去,慌张的年轻侍女捂着脸,血顺着脸浸染了她的制服,身体发抖也不敢作声。
陶潜隆再次醒了,距离落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甚至因为睡着的时间太久,醒来时差点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
小陶潜隆的记忆慢慢涌入脑中,被水淹没的恐惧也随之而来,鼻腔的难受,咽喉的干涩,手上还打着吊瓶。
陶公告诉陶潜隆他疯癫的母亲说陶潜隆染了传染病,让她别去看他。
爸爸和奶妈已经去世了,妈妈也疯掉,被陶公限制起来。
也就陶晨熠偶尔会来看看自己。
陶潜隆还不懂那个对自己和善的侍女也要被这么对待,他不明白。
直到后来,陶潜隆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扔进水池。
因为陶公想到了陶父,那个跟奶妈偷情的alpha。
陶潜隆在没有还手之力的年纪,陶公总是这样对他,从始至终的冷漠,不假思索的暴力。
那件事后,陶潜隆怕水,一个人时不敢碰水。陶公知道后,便将他关进水房。
七岁的孩子,一个多月都关在水房,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出来活动。
哪怕后面陶潜隆对水的畏惧脱敏了,陶公仍然这样对他。
直到后来,陶潜隆发现,陶公并不是盯着他的眼睛,而是他眉心的那颗痣。
只要这颗痣不消失,陶公看见他,就会想到同样在美心有颗痣的父亲。
而在世的他,将替父受罚。
陶潜隆用针将痣剔掉,将父亲喜欢的长发剪掉,从那之后,陶公便很少来看他。
明明是轻松了,但关注也少了。
那个时候的陶潜隆不懂,他甚至会因为陶公不关注他,除了侥幸之外还会寂寞,孤单。
是啊,在没出事之前,陶公也是他的爷爷啊。他也像陶晨熠那样,坐过陶公的大腿。
他们不是家人么……
因为不愿意亲手杀了我,所以,想通过一次次折磨与打压,让我选择放弃生机?
直到母亲发生意外离世后,陶潜隆恍然顿悟般,知道在陶公眼皮底下的生活的规则。
只要沉默地做到最好,做到最有价值,就可以不用接受惩罚,好好地活下去。
陶公培养他,利用他,算计他。
陶潜隆默默收下,他要成为陶公最需要,最害怕,最虚荣的存在。
他要毁掉陶公,就算是以毁掉自己作为代价。
他的幸福已经消逝,既然无法追求爱了,把仇恨做成完美,去追名逐利,未尝不可?能用道义宣判我的爱人们都上了天堂,他陶潜隆已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人。
陶潜隆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想,起初他也尝试过像陶晨熠那样,孩子气地想陶公撒娇。希望缓和陶公对他的态度。
但陶公的目光每每从陶晨熠转向陶潜隆时,眼里的厌恶与嫌弃是如此迅速地登场。
陶潜隆怯了,一次次的失望下,原先讨好的勇气也成了报仇的决心。
原来离开了离开了奶妈与父母,他再也不能撒娇了。
再也没有人把他当小孩了,他只是一个alpha。
对于压抑已久的人来说,发情期无异于是一个能亢奋的突破口,是短暂的解放。
仇人已死,恩怨难报,为人父后,陶潜隆开始慈悲,看着这些刚分化不久,因为各种原出来卖身的孩子,陶潜隆总会想到陶若生。自己是因为有本事才让陶若生过上现在的生活,而这些孩子不是父母不爱就是父母没钱……
有些孩子诞生的意义是生活,有些孩子生下来就图个“活着”,或是生下来毫无意义。
不止一个床伴因为陶潜隆无言的慷慨,对英俊绅士的他动了情,但在陶潜隆眼里,他的注意力再也不是那皮囊之下的年轻。
陶潜隆也曾动容过,已不再是性,而是情感上的关怀。
孩子改变了他很多,他不再一味着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而是尽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别人,原谅别人。
把自己的权力化用为他人的公正,规训着自己的力量。
他有了孩子,他需要做个榜样。
陶潜隆也想过用拟烟草度过发情期,但拟烟草终究是烟,就算不伤肺也伤嗓子。而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啊。用完之后呢?
用完之后,那人的遗物又少了几件。
那人嘱咐照顾的狗会死,他们的孩子也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天。
留给他的物品就算平时装作不在意,他也要珍惜呐。
正在独自度过发情期的陶潜隆在通风的黑屋子里,脑中产生了幻觉,幻觉里有个enigma从来没有怪罪过他,那个enigma望着墨梅,留给他一个背影,陶潜隆隐约闻见了信息素,他低头一看,是几株雪花莲……
发情期的陶潜隆是原始自由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自渎,毫无廉耻地闻旧衣物,他甚至可以把平时大家都避讳的姓名,一遍一遍地,焦急地,喘音地,忧伤地,欲望地念出来。
他毫无顾忌地做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alpha,哪怕狼狈。
他的精汗,他的泪水无差别地蒸发在空气中。
他的欲望,他的思念一并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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