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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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和赵阳算是半个竹马竹马，我们并不生活在一起，只是从小学到初中再是高中，我们都是同一个班。大学时考上的也是同一所学校。

我们身高差不多，他比我高了一点点，我们向来都是坐后排的，于是出乎意料又理所当然地当了十二年的同桌。

赵阳从小就长得好看，一张脸蛋漂亮得不像话，是男子汉那种锋利的漂亮。我却只能算是五官清秀。

女孩子们喜欢往他身边凑，他就找我当挡箭牌，每次女孩子和他说话，他就佯装要来找我，借口往往是“对不起我找章冬有事”“欸章冬找我打篮球下次说”“原来章冬在那!我去找他，先不聊了哈”。她们就经常吐槽为什么我们天天凑在一起，我被赵阳拉下水有苦难言。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我说，你也不用这么躲着她们吧？为了避开她们总是待我身边不无聊么？”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的人，内向又轻微社恐，最活泼的爱好就是偶尔打打篮球，剩下的就是看书写作业学习了。我对当下的时尚不怎么关注，游戏也很少玩。

和我这样无趣的人待在一起真的不难受么？

赵阳撇撇嘴，“她们好烦，我倒觉得和你在一起有意思多了。”

“可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啊?”

“怎么没有?”赵阳笑嘻嘻地凑过来勾住我的肩膀，“你看书我也看书，你学习我也学习，我们还一起打篮球，我们能够一直坐着聊天，哪怕不讲话也不尴尬，有你这个朋友我超开心的。”

我欲言又止:“可你看的是课外书……你总是不认真写作业……篮球一般是你在打我给你喊加油……嗯，聊天，聊天是挺好的。我也很开心有你陪着我，真的。”

赵阳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忽然顿住，他有些局促地收回手，然后瞥了我一眼，我总有种他脸红了的错觉。又听他小声说道:“你再说一遍呗。”

“啊？”

“就是把刚刚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哦……我也很开心有你陪着我，真的?”

“不要用疑问语气说出来啊傻瓜!”

十七岁那年，赵阳亲了我。

他把我堵在墙角，支支吾吾了半天，看着我瞪大眼睛、满是困惑的姿态，他最后自暴自弃道:“算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上你了!不管你嫌不嫌我恶心，会不会从此讨厌我，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我愣了半天没反应，场面寂静。

他眼眶慢慢红了，急忙低下头去，嘴上却还是故作凶狠:“你干嘛啊你回句话啊，有什么话直说呗，嫌恶心以后不亲你了行不行，以后和你保持距离行不行，你别这样冷着我……你别，你别讨厌我……”

当时我没理他，只是亲了回去。

后来我们的关系就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可就是牵着对方的手，情不自禁会笑出声。

……

我回过神，转过头看见了躺在身边陷入睡眠的赵阳，熟悉的眉眼却像是个陌生人。

我想我深爱着十七岁的赵阳，却不是这个二十七岁的赵阳。

记忆中的少年终于在世俗中被击垮成一堆散沙，于是孤勇不再，赤诚不再，无畏不再。

10.我最近记性变差很多，我总是反反复复地做梦，梦到许多曾经的事情，这一梦还特别长，每次睁开眼都要缓一会儿才能清醒。

我第一次睡迷糊醒来时，吧唧一口亲上赵阳，他都被我亲懵了，还以为我终于想开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我愣半天才想起，这会儿已经不是十七八岁了，我和他早就过了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的时期。此时我是被他关起来的见不得人的情人，而不是家不在一块却偏偏陪他一起上下学，在上学路上还要偷偷摸摸接个吻的小屁孩。

我觉得自己变得很幼稚很傻气，因为想到这里时我竟然难过得快哭了。

赵阳也拿现在的我没辙，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把我拽到怀里不停哄着，他对我很温柔很耐心，我也很喜欢如此温柔的他。

甚至默默祈祷着，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吧，我想永远记着他这么好的样子。

清醒之后我只觉得刚才的自己很丢脸。我连忙推开他，不去看他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想看也不敢看。

我快被自己呕死了，我怎么总是一副卑微情深的模样，贱不贱啊。

因为回光返照?我也不懂。

后来这种迷糊时刻次数多了，赵阳逐渐习以为常，我也见怪不怪。

我越发感到头疼，常常整宿睡不着觉，起初我一个人睁眼到天明，直到精疲力尽才昏迷过去，后来我会叫醒赵阳给我讲故事，讲什么故事都可以，只要他讲给我听就可以，然后枕在他怀里睡着。

每一次睡过去前我都会想，这次能不能别醒来啊，活着真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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