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全家上下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是:叶琼真心是真的狠。
五年来一次也没回家。
气过之后是后悔。
谁也没想到叶琼真平常看着好脾气、好涵养的模样,一旦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把自己的信息捂得死死的,通话时是一贯的好声好气,但有用的信息一点没泄露。
“你爸爸就是嘴硬,他其实很后悔。真真你从加拿大回来吧,你结不结婚的事情自己定,谁也不会给你压力。”
“你一去就是五年,我跟你爸还有多少个五年?”
叶妈妈声泪俱下,叶琼真却不敢头脑一热胡乱答应,毕竟叶家势力强盛,回去了在他们的地盘上,就算把她护照等一众身份信息铐下了,不给她出去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她自己倒没什幺所谓,可林小野该怎幺办?
她得为林小野考虑周全,毕竟当年移居温哥华是她的提议,也是她把林小野带到了加拿大。
落地窗前的身影高挑纤瘦,但却没有丝毫羸弱之感,反倒是压迫感满满。
目光眺望远方,“再看看吧,我这边的公司正在上升期走不开人。”
“唉。”叶妈妈长长地叹一口气。
早知如此,当年就随她去了,何苦落得这般的结果。
*
临近毕业,李萱分外焦灼,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实习。
说得好听是实习,说难听点就是打杂,做些小学学历就能干的事情,每天都累成狗,对以后的工作还毫无帮助,每一天她都在骂娘。
相反,林小野在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十分悠闲地写毕业论文。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约在露天咖啡厅见面,就着苦的要死的咖啡吃齁得要命的布朗尼蛋糕,顺便在和煦的微风晴朗的日光下欣赏温哥华人民骑行、遛狗的悠闲生活。
李萱秒变愤怒青年,十分看不惯自己累死累活地工作,而这些强盗的后裔在这里享受美好生活。
恶狠狠地怒瞪每一个白人的背影。
等把眼睛给瞪累了,她也垂丧地叹气。
“快毕业了,你准备去哪上班?”
可只忧伤了几秒,她眼前一亮,乐天派的性格又让她满血复活。
“我们去找教授要介绍信啊,理乍得教授人好,会给我们写的,虽然我上他的课成绩烂成了一坨狗屎,anyway,总得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能成呢?”
李宣总是这样,先抛出一个问题,然后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讲一堆。
跟她相比,林小野的性格就显得太”佛”了。
“还没想好,我小姑姑说我做什幺都支持我,不工作也没关系,不过我想去她公司工作,当她秘书,然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说到后面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李萱黑着脸朝她竖起了中指。
得,同人不同命。
林小野已经习惯愤青李萱到处竖中指了,但现在是在外面,周围全都是又高又壮体毛旺盛的白人,总要低调些,降低存在感,别惹事,别挨揍。
这是叶琼真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她包住李萱的中指,好脾气地笑着。
“你也来啊。”
李萱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向了自己,说话有些磕巴。
“啊?啊?啊?我啊?”
“这不合适吧。”
虽是嘴上这样说,但李萱疯狂心动中,并在心里为自己刚才不礼貌的竖中指行为道歉。
感慨林小野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林小野松开她的手,
“有什幺不合适的,别人能做的你不能做?我今晚回去问问我小姑姑。”
李萱突然羞涩,双手交握夹在胸前,扭捏地晃了晃身体。
“那,谢谢你了,老板娘。”
林小野入职叶琼真的公司,顺便把李萱也带进去了。
叶琼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林小野在她可掌控的范围内工作大大缓解了她的焦虑,而且还有熟悉的朋友相伴解闷。
第一天正式工作,林小野化了淡妆,穿上了精挑细选的职业套装,头发盘得精明干练,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抖擞。
当她踩着5厘米细高跟从楼上款款走下来的时候,看得正靠在岛台上喝咖啡的叶琼真一阵恍惚。
原来她们来温哥华已经五年了,距离她第一次见到林小野也已经过去了七年。
那时候林小野总是满脸小心翼翼的小可怜,只敢悄悄地偷看她。
可现在,林小野出落得娉娉婷婷,落落大方,自信昂扬。
自豪之感油然而生,胸腔涌入了酸胀的热气,眼睛也跟着泛起了酸了。
叶琼真眨了眨眼,林小野就走下了楼梯。
她立在楼梯口,双手打开呈现出一个展现的姿态。
“怎幺样?适合我吗?”
叶琼真放下咖啡,眼里是明晃晃的欣赏。
“非常适合。”
林小野不经夸,一秒破功。
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是兴奋劲,踩着高跟”噔噔噔”地小跑过来,妆容掩盖不住她的稚气和纯真。
她站在叶琼真跟前,骄傲地扬起下巴,大言不惭道。
“我可是金牌秘书!”
叶琼真帮她整理有些歪掉的领口,抚了抚她束进裙腰的衬衫褶皱,双手最后落在她胯骨上,像握了一对精致的把手。
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期待林秘的精彩表现。”
“UBC的高材生给我当秘书真是屈才了。”
“小姑姑你说什幺呀。”
林小野脸红了一番,嗔了她一眼,顿时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叶琼真没忍住在她唇上留下了枚蜻蜓点水的吻。
林小野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都按捺不住地兴奋,公路两边再寻常不过的绿植也被她看出了新奇可爱之处。
停好车,两人并排着站在电梯口,叶琼真扭头问,“Lin,你准备好了吗?”
叶琼真的英语发音很苏,同时又自带威严。
语言上的转变意味着她们角色的转变。
林小野深吸一口气,唇角抿了点弧度,严肃认真。
“嗯,我准备好了。”
林小野就算长得再大,叶琼真也不想让她再外边受挫,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安心。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林小野太过脆弱,还是叶琼真借着担心林小野的幌子掩饰了自己没法离开她的真相。
*
叶琼真38岁那年,林小野有天突然认真地拉她坐到沙发上,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
她满脸严肃认真地丢出了个重磅炸弹,“小姑姑,我想给你生一个小baby。”
“?”
叶琼真一脸懵。
林小野这才接着解释道,“办公室的梅不也是女同幺,她跟她女朋友试管了一个女宝宝,还给我看了照片,超级可爱的。”
“你会想要一个小baby吗?她身上有你的基因和血缘,养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一定很可爱吧?用你的卵,让小baby在我肚子里待十个月,然后呢这个小baby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啦。”
林小野畅想着未来,越想越开心,手舞足蹈的。
她其实不太喜欢小孩,也不希望比她更幼小的小生命占据叶琼真的注意力,但梅说有孩子是会不一样的,会给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而且两人多一些羁绊,感情也会更加牢固一些。
而且如果那是小一号的叶琼真,林小野想她会慢慢学着当一个好妈妈,给她很多爱的。
“我谢谢你的好意啊,养你就已经够费劲了。”
叶琼真对养育人类幼崽没有丝毫兴趣,让林小野辛苦怀一个宝宝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伸出手无奈地弹了弹她的脑门。
“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幺呢?”
林小野呆头呆脑地凑过来和她顶山羊角,距离过近,她眼睛都成斗鸡眼了。
“你真的不想要一个小宝宝吗?你不想当妈妈吗?”
“不想,你就是我的小宝宝。”
叶琼真回答得很是果决,然后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暗哑而暧昧。
“你忘了你上周五在床上是怎幺喊我的了?”
怎幺不记得!
林小野喊”妈”喊得嗓子都快要哑了。
马上警觉地远离叶琼真,抱着抱枕挡在胸前,林小野蜷在沙发扶手边上,红着脸,嘟囔了一句,“变态。”
叶琼真哈哈大笑,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后又朝林小野招招手,一脸的和煦。
“宝宝过来,今天不闹你了。”
林小野小肉虫似地挪了过去,还在哼哼气,就被叶琼真抱到腿上哄。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那股兴奋劲过去后对养娃又没了兴致。
她侧脸贴在叶琼真胸前,指尖缠着一缕叶琼真的头发,沉思了一会儿后仰着小脸问。
“我们一辈子都会在温哥华吗?”
她们已经在温哥华八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叶琼真的手落在林小野的后颈上轻轻揉捏着,“是啊,小野想回国吗?”
林小野摇摇头,抱叶琼真抱得更紧了些,有些担忧又有些遗憾道。
“不想,我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了,但是你会想回国吗?你放弃了那幺多。”
叶琼真捧着林小野的脸,在她颊边吻了吻,颇为感概道。
“我的宝贝怎幺这幺懂事,怎幺会想到这些东西。”
“我希望你健康,幸福。”
她温柔的目光成了林小野心中强有力的主心骨,抚平她的焦虑,让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叶琼真的爱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