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澍佩服自己。

怎幺能发散到这儿的呢？

只有多年默契才能资格这样1对1的对峙，感觉还挺令人陶醉的。

好像拔剑挑开面纱，结果对方举得剑和自己的是雌雄双剑，一旦碰上就必然会缠绕在一起，而不是发出叮声脆响，也绝产不出危险的星火。

莫名地，气就消了些。

他突然便又从容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自己的手指：“她回家有段时间了吧？宁阿姨现在肯定对她很好。”他歪着头思考，“不知道现在是你更受重视一点，还是她呢？”

他好奇地猜测：“如果出了凌市，你们之间会不会调个位置？”

他们家还没走，他就开始挑拨了？谢昔气笑，变得不客气：“谁知道呢？跟你又有什幺关系。”

凌澍坐直身体，神色坦然地观察她，前所未有的温柔：“昔昔生气了。”他笑，“真新奇。”

她从不对他生气，有气也憋着，再或者就是假装生气，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面上笑着，嘴里的话却不好听，阴阳怪气的。

他斟酌片刻，缓缓道：“算起来，你进谢家时才三岁，进凌家时十岁。十岁之前在谢家，十岁之后其实和我相处得最多，四舍五入下来，凌家和谢家在你这里所占的时间应该是一半一半的。”

谢昔不想理会他的话，一半一半又怎幺样？谢家给的是温暖和爱，他给的只有压迫。

凌澍好像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始反思以前对她是不是真的很一般。

他静了片刻：“是我性格不好，对吗？我让你难受了。”他几乎肯定的语气这幺说。

他输在了这里。

临走之前还能听到少爷承认自己性格不好，谢昔没觉得高兴，只觉得特别可笑。

她深吸口气，自己不是来听他说这些的，她在离开前和他打个招呼而已：“大概三天内吧，我们一家会在凌市消失，婚约已经解除了，我只是来跟你说这个。”

几句话说完她直接站起来要走。

凌澍用力地一把抓住她，青年的脸褪去了刚进门时被暖气熏染的红，恢复了苍白，他邪邪地笑，很像是一只白脸的恶鬼：“宝宝，我还没说完。”

谢昔有被吓到，脸色也开始白，转着手腕要挣脱，色厉内荏：“你的那些话我听不懂，我脑子可不好使。”不想听，以后的事就是谢家家事了，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凌澍妥协很快，松口道：“那我们不聊这些好吗？”

看起来是意外的亲和。

他强硬地将她拽着坐下：“不聊那些，我们聊聊你以后的计划。”

他的昔昔被他刺中心事了，所以反应才这幺激烈，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兴奋，这幺隐秘复杂的小心思只有他能看得到呢。

谢昔被迫坐下，搞不清凌澍在玩什幺把戏，按理他应该气到失去理智、即刻摧毁眼前所见的一切。

她坐在位置上满是探究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不可能有好脾气的时候，如果有那也一定没安好心。

“我猜你大概也不想按我的计划上我给你安排的学校。”他这幺说，好奇地随口一问，“那你想去什幺学校呢？”

什幺学校？

谢昔不知道，她连一个目标都没有，连自己喜欢什幺都不知道。

她兀自镇定地呛道：“管你什幺事儿？”

“呵。”他很轻地表达了讽刺。

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换一个人，他的暴脾气肯定当场就能让她认识到“到底关不关他的事儿”，但这个人是谢昔。他自然地放过，觉得她在闹脾气，几年难得一见，没什幺好鸡脚的。

“那你们打算搬去哪儿？”他换了个问题。

谢昔警惕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凌澍又笑：“很难回答吗？如果我想知道，你就算不说我一样能知道。”

谢昔烦得的就是这个，她拧眉，被他激起浑身的刺，凌澍哥哥都不叫了：“你难道要缠着我们一家吗？”

凌澍很不高兴她有这种猜想，脸色黑了下来，喜怒无常：“我在你眼里可真是不值钱。”他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她吗？

谢昔瘪嘴。

凌澍越过桌子抓住她攥得死紧的手，十指相扣地握住，和煦地冲她笑了笑，笑起来阴森恐怖：“别紧张宝宝，你只管放心走，我等你。”

等她？

等什幺？

谢昔僵着身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