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途中，楚云瑶突然想起自己曾十分垂涎余天翊家后院那间装满了各种名贵草药的屋子。当时她就怨叹没有机会仔细欣赏，直到现在偶尔想起时仍不免觉得可惜。

听说他的侄儿们都已经离京了，这时候他也应该早已睡熟……原定要回家的脚步在转角时忽然径直往前，楚云瑶在根本还没计划好策略的临时起意下朝着城北掠影而去！

脑中忆起余天翊家后院的格局分布，他家的药房从来不锁，从门进去左右都是联排的药盒架子以及大量的医药书籍。

书就算了，没有灯烛挑起来麻烦，不过以她的嗅觉精挑些稀有药草不算什幺难事，她随手摸了摸身上，意料之外的行动让她没有提前备下装东西的布兜，不过一片布而已，随地取材便是了。

铁了心要去偷药的楚云瑶大约是真的太闲了，闲到明知故地重游是件要不得的蠢事，却还是管不住自己那颗又贪又不肯安分的心。

她不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在意余天翊那天的模样，连她都没办法从尸骨上辨别人的长相，偏他就能了吗？或者，真的是她无意中透露了什幺，让他有了细微把握能够证明她还没有死？那幺如今的他又跟路驰逸密谋了什幺？凤文羽如今的藏匿地点他是不是也有份设计参与？更甚者，他们是不是已经挖好了陷阱只等她一脚踩入？

果然还是要使计杀了他吧。只是她惯会利用的东西在他的身上全无用武之地，因为他身边没有他人的怨恨，他本身也不存在旺盛的贪欲，连带他府里的管事、小厮也都安分守己，只要稍加约束就绝不会行僭越之事。

借刀杀人不成，那就需要制造意外了。可想要制造意外又谈何容易？当楚云瑶意识到余天翊怕是她开始堕入地狱后最难以计谋除掉的人时，她已经顺利的翻进了余府后院的围墙。

不想了，偷药才是要紧。有了这些药草，她至少可以闭门再研究上一个月，也省的冬暖时不时想要过来陪她。

余天翊家里人少，比起这三进的宅院，那不足十口的人连间厢房都塞不满，尤其后院，除了正房其余的房间全都是空的，而院子里一旦没有了人气，便是夏天也会让人觉得四周阴冷阴冷的。

楚云瑶背贴着墙壁借着月色打量了一圈在她的记忆里还算熟悉的后院。没了人，这里便连廊下的夜灯都不会多点一盏，被夜色全全覆盖的院子静的好像连微微的风声都听不见了，等月光往云层背后一藏，便是贼不走空的最佳时刻。

再是小心放轻动作，开门的声音还是在划破了周围的安静，好在楚云瑶身量轻盈，门开半尺她便已贴着门缝挤进屋里。

多味混杂的药草香扑面而来，楚云瑶禁不住闭起眼睛细细深嗅了一口。她喜欢这种略带苦香与草植混杂的味道，可一旦这味道闯进心里，那便是令她猝不及防的痛。

才将沉睡的余天翊突然在一阵某名的心口悸痛中睁开了眼，他抓紧胸口的衣襟从床中坐起，边吸气凝神边锁紧眉头等待这股揪心之感慢慢散去。

楚云瑶强行抹去了就快要侵入她脑海中的童年记忆，与其在悲痛的记忆中浮沉，她绝对更愿意在荆棘中撕开一条血路。缅怀便等到功成身退之时，眼泪也只能在笑中落下，再等等，再等等……就快了，只剩凤文羽跟凤文璟两人而已。

屋中比屋外还要寂静，排排药架只被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一点模糊的轮廓，楚云瑶按着记忆慢慢摸了进去，然后选定一排，小小声的抽出一个药盒。

余天翊坐了一会儿便知道自己今夜又要失眠了，自从病愈之后睡不着觉成了常事，他也不勉强，醒了便找些事情来做，若觉得疲倦到时再睡就行了。也许是与之前昏睡太久有关，直至目前他还没从自己的身上检查出什幺不适的地方，所以也就由着性子来了。

楚云瑶通过闻嗅辨别着药盒中盛装的草药，才闻过十来盒，她便从中找到了规律。余天翊的一板一眼也在这规矩的药草收纳中表现的清清楚楚，所有草药不仅分门别类，更按照药效及针对的病灶而进行了划分。

实在的太过难以割舍了，这里的每一片草药都是精挑细选，妥善保存，哪怕不去估算这些药石的价值但只看卖相也会让懂行之人爱不释手。

真想把这整间屋都搬去她卧房的隔壁。抑不住贪婪的楚云瑶简直快要醉在浓郁的药香味里，就在她摸到一整株的九芯莲的时候，她的手都开始颤抖，这可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西域灵草。

九年开花，三年结蓬，三年出籽，再三年才能采摘，晾晒条件也十分苛刻，需得风霜雨露，雪盖雹打，经了三年四季方可入药。药集典藏中有说，九芯莲做药可生死人而肉白骨，若做毒，则会枯人血而疽缠骨。

只要这一个，她只要这一个就行了。

余天翊没惊动任何人，随便披了件衣裳就自己提着灯笼来了后院。自从劝走了侄儿一家之后他尤其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论是静坐也好还是看书也罢，总是不喜旁人在侧。

楚云瑶正准备小心翼翼将九芯莲取出，可又不免担心这株金贵的宝贝因为她的粗鲁携带而伤到一点皮儿，要不，就连这个药盒也一并抽走吧。

这厢她才预备着手，那厢的微弱烛光已经映在了药房门口，随着门被人从外‘吱嘎’一声打开，受惊的楚云瑶忙借着那声音关上药盒，人也紧急闪避进了暗影之中。

余天翊进屋关门不疑有他，然后弯腰取出蜡烛将药方里的几只蜡烛全都点燃，一时间屋中通亮。

楚云瑶背靠药架绷着身体不敢发出动静，余天翊却是自在的从书架上寻了一本书坐到长桌前静心翻阅。

一页，两页、三页……

他不是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吧？楚云瑶屏息静气，她目前可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而且她这一身的夜行装在白日里也太过显眼，就算速度再快也全是暴露的风险。药……她身上是随身带了些，可这样的距离又是无风的环境，要怎幺才能送到他的鼻子下？

-----------------

哈哈哈~~之前忘了祝大大们五一快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