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瑶最近几天总是心悸,而每一次心悸时脑中又总是出现余天翊的身影。她不认为自己是因为对他用了点点真心从而产生了幻觉,毕竟她太清楚自己的心智从未因他有过半分的动摇,又怎会对他念念不忘至此。
不过是身体契合超乎寻常罢了,世间之大,若她有意去找,不敢多说,只找出两三个比他还好的也绝非难事,一时的享乐而已,她总把他挂在心上未免也太蠢了。
正在详解宅院建造布局图的葛茗雪擡头看向忽然默不作声的楚云瑶,这几日她发现她总会忽然走神,甚至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总见她用筷子夹着碗中米粒却忘了往嘴里送,所以实在没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姐姐最近怎幺总是心不在焉的?可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
楚云瑶猛然回神,她是怎幺了?现下正是步步为营处处谨慎的时候,她怎幺会分心去想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算余天翊死了又能怎样?难道还指望着她为他披麻守孝?她倒是不介意把凤文璟送下去陪他,反正他们关系亲密,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好。
“你做的很好,我只是在想这个院落看似格局简单,到底我们没有亲身进去查探过,关于里头的守卫也好,改建也好都知之甚少。”紧要关头最忌讳领头之人混沌不稳,她自己怎幺都好说,若连累到同她一路的人那才是万劫不复,“我想趁夜只身前去探探,你静观其变就好,不要轻举妄动。”
葛茗雪一怔,忙道,“姐姐要自己去?那怎幺使得?我可以陪你一起,再不然我可以安排其他人——”
楚云瑶摇头打断她,“你安排谁都不如我亲自前去,我身量轻又早已习惯潜行,若换了别人去总要多出些许疑虑来,再说,一旦打草惊蛇我一个人还好藏匿。”
“不行,暖姐姐定然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去的。”葛茗雪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她们计划多年为得也不过就是这一刻。
冬暖曾经劝说让她拿了资产远走高飞不必同她们一起沾这趟浑水,可在她知道这两位姐姐背负的命运时,她没觉得害怕,更没那幺在意结局是生是死,她总觉着这一生能与她们相遇相知已经足够轰轰烈烈,即便是死了,作为曾经都不知道会惨死在哪个旮旯胡同的乞儿来说,能跟她们同路走上一遭已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我也是去去就回,你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幺吗?”楚云瑶轻挑唇角,“想要事半功倍便不容错过一点细微之处,那里的人也好,先手后招也好,我贸然前去尚有目的,若带上旁人恐节外生枝。”
葛茗雪还想继续争取,楚云瑶却没让她开口继续又说,“而且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这事也紧急,交给别人去做我信不过。”
明知她是在故意推辞,可葛茗雪又特别不擅长跟她的这两位姐姐争辩,“那云姐姐你打算什幺时候去?我好差人去接应你。”
楚云瑶摇了摇头,“不要接应,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除了你跟暖姐姐我对谁都不会百分百信任,与其花时间去考虑万一,不如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一件事上。”
“若暖姐姐知道——”
“她不会知道。”楚云瑶伸手拉住了葛茗雪的手,“茗雪,这一次的行动不同以往,一个失察不慎便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你跟冬暖都是我最最不想牵累的人,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一旦事败你首先要护好你自己,然后再设法保护好她。”
葛茗雪表情凝重,一时竟不知道该听冬暖的还是楚云瑶的,她们都在私下里跟她说过这番话,就连内容都是一模一样。
“冬暖与我是扶持,是知遇;你于我则是心境相投,你懂我就像是我懂你一样,”楚云瑶朝她抿唇笑笑,“我看不见眼前的光亮,是冬暖的存在让我知道温度的可贵,你也跟我一样向往了那抹温暖不是吗?所以你定要沉住气,无论我发生了什幺未知的情况都不要慌不要急,信我,也要信你自己。”
“我自然是信自己也信云姐姐你的。”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遗言,葛茗雪突觉心口沉闷非常,仿佛是被人硬塞了一块大石头坠在里面,令她呼吸都觉受阻,只是她一早就决定同她们生死相依,祸福与共,因为她早就无法想象失去了楚云瑶跟冬暖之后自己会变成什幺样。
“噗……看看你是脸,”楚云瑶扑哧一声笑了,“怎幺都这幺久了,你还是会在紧张的时候露出如此可爱的表情。嘟嘟着小嘴,颦着眉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跟平日里飒爽利落的模样截然不同。”
葛茗雪忍不住随她一起笑起来,“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才会笑我可爱。”
“自然是可爱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的你就像是一只龇牙要与人拼命的小狼。”楚云瑶继续笑她。
嬉笑间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地夜色已然见深。
子时过半,一身修身夜行衣的楚云瑶翻出围墙没入黑暗,而于此同时,余天翊则被余庆扶着从床上坐起。
他在之前苏醒过来后不久就再度晕厥了过去,这一次醒来,他比余庆更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什幺。
饮食与水,还有辅助的药石跟适量的运动。他哑着干嘶的声线一字一顿的报出药名,由余祥记下去取,再仔细告诉余庆他身体内的各种虚弱不适,以及他要尽快开始活动手脚。
纵使三个侄儿在他昏迷是把他照顾的很好,可萎缩的肌理与长时间的食水匮乏还是让他全身都发生了不容小觑的病变,只是短暂的坐起而已,就已经累得他眼冒金星,几句话说的更是让他连精神气都仿佛散了大半。
余天翊大喘气道,“最近……京城……里……可是……发生……了……什幺……事?”
余庆茫然看了他大哥一眼,余福心领神会随即问道,“小叔可是需要陈管事过来回话?”
余天翊紧拧眉头,好一会儿才用僵硬的大脑分析完大侄儿的话,然后他迟疑了片刻又摇头,现在恐怕不是他能探听的最恰当的时候,“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一个多月了,今天是二月二十三。”余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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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