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刚有些感慨，对方便从人群中钻了过来，站到她的身侧：“萧姑娘，好巧。”

心中虽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怀疑起此人是否是刻意接近，但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毕竟他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预料到她今日的行程。

而且对方的模样……生的实在是太好了些。

朱锦干咳一声，挂上自认最清爽的笑，问道：“柳郎，你怎幺也在此？”

“来集市上买些东西，见这边围了些人，便有点好奇。”

看来他们二人在一些方面还真是志趣相投。

引得众人围观的是一十七八岁的芳龄少女，衣着破旧，形神消瘦，面容坚定地跪在场中央，面前还竖着块写着卖身葬父的木牌。

再一看，少女身后一名全身用竹席卷起的老者平躺在地，乍一看去全无一丝生机。俨然是那少女的父亲。

朱锦瞧着周边人对场中指指点点，神色同情，嘴上说着些此女身世可怜之类的话，却并无一人行动，心下微微一哂。

那女子缓缓开口了，声音听起来竟是多日未曾饮水一般嘶哑：“求各位看官发发善心，小女子不求厚葬家父，只求能有块牌匾，将之葬在一稍好的墓地，小女子甘愿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听在周围人耳中，自是一番凄苦迷离。

朱锦看到那老人身上的竹席，眯了眯眼。

一户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的人家，用的竹席竟是上好的檀木制成，虽说上面有些油渍污迹，不过稍微注意也能看出其价值。

再一看那女子，头发虽用头巾包裹，不过从露出的部分也能看出其乌黑柔顺，手上连薄茧也无。全然不似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

心下不由疑惑。莫不是骗银子来的？

还没多想，那女子却失声痛哭起来：“求大家行行好，我爹已经去世快三日了，阿江不想看着爹逝后也无容身之处啊。”

人生喧腾中，有几人神色动容，似正要开口之时，那女子却突然跪着冲朱锦这边爬了过来，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撕心裂肺道：“这位姑娘求你行行好啊，阿江甘愿为奴为婢，只求给家父一个葬身之所……”

朱锦虽不欲断人财路，却不代表能让人骗到自己头上。皱了皱眉正欲说话，陆明眼尖，看出她的想法，俯身刚准备将那女子拉离，却被她伸手止住了动作。

朱锦眯起眼，刚刚那女子扯她衣角时衣袖稍稍往后翻起，她隐约看见对方腕间似乎有个图案。

朱锦面上温和笑问：“你多大了？”

那自称阿江的女子愣了愣，回答道：“奴家十八。”

“哦，”朱锦点点头，刚准备说话，却突然被身侧一人拉了拉袖子。

朱锦诧异回头，竟是柳昭，对方神色似是有些犹疑，缓缓凑到她的耳边道：“怕是有诈，萧姑娘还是莫要轻率。”

尽管对方说话时那萦绕在耳边的热气激得心神险些一荡，朱锦还是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此话怎讲？”她神色故作疑惑地看向对方。

“这女子别处不去，却单单挑了离她较远的你，且那所谓的死者柳某方才一看，却是胸口尚有些微起伏，怕是刻意冲着你来的。”柳昭低声说。

朱锦心中一惊。惊的自然不是对方话中的内容，而是对方竟对这事观察得如此谨慎细致，如若不是学武精深，怕也不能看出那点细微的动作。这令朱锦在感念对方古道热肠的同时，再度困惑起对方的身份。

不过既然此番对方都这幺说了，她自然也不便再将那女子赎下。

没再搭理那状似仍在苦苦哀求的女子，朱锦在同柳昭转身离开之际，冲陆明使了个眼色。

同柳昭随意进了附近一处酒楼，对方眼中带笑地看朱锦：“没想到昨日才分别，今朝便又见上了面。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柳郎说的极是，”朱锦眼也不眨地说：“刚刚真是多谢柳郎，没想到你的观察力如此之强，若是没有你，我今儿估计就被骗了。”

柳昭摇摇头：“小事一桩，总不能任由萧姑娘你受骗吧？萧姑娘来此可是有得罪过谁，柳某怕的就是那人是有目的地想接近你。”

朱锦摇头道：“在下在这儿也没什幺别的相熟之人，实在想不出谁会刻意接近我。”

话是这幺说，朱锦心中其实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那些腌臜事懒得叫对方知道罢了。

“还是小心为妙啊，”柳昭不无担忧地说，然后似是想起什幺，又问：“你那小侍从怎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