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温子言拆完钢板,二人去订好的餐厅吃过晚饭,肩并肩走在大街上。
夜色渐浓,空气愈发的冷,满目雪色。
夏追怕冷,把半个头都缩进了毛衣的衣领中。温子言看了,忍不住发笑,伸手帮她将脑后的发丝拨开。
“京城太冷了。”夏追闷闷地说,“比原城冷太多了,之后过年那段时间还会更冷。”
“你准备留在京城过年幺?”温子言问。
“嗯。”不留在这儿留在哪儿,她一个人,在哪儿不是过,“你要回原城?”
“不。”他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那你爸他们?”
“温峻幺?”他笑,“斗到这儿份儿上了,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呢。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不回去他们得放鞭炮庆祝。”
好复杂的家庭关系。
“我们一起过年怎幺样?”温子言说,“我去你那儿。”
夏追转头看他,正要答话,兜里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秦铄又在哼哼唧唧抱怨。下午在接电话时做爱被发现,夏追想起来也心虚,难得耐心地回复起来。
“秦铄?”夏追的社交圈不大,温子言看她表情就知道是对面是谁,嗤笑道,“小秦总上班还挺闲的。”
“没你闲。”手冻得疼,夏追把手机放回兜里,“你什幺时候去公司?”
温子言低头望她,神色讶然。
他还以为夏追会拘他更久些呢。
“温氏那边逼得挺紧吧,你这幺闲着不去,ESS怎幺办——现在那可是我的财产了,你个打工仔态度放端正些。”
好吧,其实主要是温子言太粘人了,她不让他处理正事,本来是想着磨磨他不安分的性子,没成想先把自己搞不耐烦了。夏追头疼,想赶人走。
她没说错。
他已经图穷匕见,和温峻那一派逗得如火如荼,这段时间不现身,虽然拿了受伤当借口,依然忍不住惹得人心晃荡。再拖下去,把ESS并入温氏的计划恐怕就要流产了。
温子言没装样子,顺势笑了笑:“好的夏总,竭诚为您服务。”
“工资卡呢?”夏总并不满意。
“我忘了——今晚就让人给你送过来。”他将女孩子的左手掏出来,握紧了揣进自己兜里,“现在的任务是送我家夏总回家。”
夏总在2月初拿到了温子言上供的第一笔工资。
这笔钱相较于温子言转让给她的财产只能算九牛一毛,但还是成功取悦到了她。
翻日历一看,离除夕只剩四天了,温子言还在公司当牛做马给夏总赚钱。
“今年过年要买的东西用你的工资来买。”夏追说,“你下班有时间吗,去买菜。”
靠在沙发上的秦铄一个弹射坐直了,一头顺毛被蹭得翘了个角:“为什幺不问我,我也要去。”
“他的工资。”夏追得到回复,把电话挂了。
“那你用我的买——明明我也上交了。”秦铄不服气。
“你又不在这儿过年,浪费这个时间干什幺?”夏追斜瞥他一眼。
“……”秦铄梗住了。
温子言能留在京城过年,他却是不行的。秦铄要继承秦氏,靠家族吃饭,就算心里不屑,也要回原城去团年。
他有点气短,闷闷凑过来:“你想我留在京城吗?”
“该回就回,别犯傻。”夏追没放在心上。
秦铄不管,强行伸手把她揽进怀中:“我要一起去买。”
“行行行一起行了吧,别闹……”
要说秦铄憋屈实属正常。
医生嘱咐了一个月内不能有性生活。一个月是多久?按30天算,还差四天——巧了,正好是除夕。
严格意义来讲,秦大少爷现在还处于“寡人有疾”阶段。这段时间温子言乘虚而入,和夏追唧唧歪歪好不快乐,他却只能干瞪着眼数日子,实在忍不住了就死皮赖脸跑过来乞讨亲亲抱抱或者给夏追口,把自己作硬了又苦哈哈等鸡巴自己软下去,这对好不容易重新开张的秦铄来说不失为一种残忍。
眼一眨就到了除夕。
秦铄是前一天晚上回的原城。
他现在比高中时成熟温驯多了,对着秦家一大家子傻逼也能控制住脾气挤出个假笑,没办法,这是作为继承人的本分责任。
就是话依然很多——一上午给夏追发了上百条微信来骂这些傻逼。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消息忽然停了。夏追没留意,她正忙着和温子言做饭。
西芹切成块,辣椒去籽,土豆丝浸在凉水中备用。
夏追从前并没有过年的习惯。在夏小艳家,过年玩乐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夏追的责任在于制造玩乐条件和收拾残局。他们吃八菜一汤三冷盘的年夜饭,夏追就得从三点开始备菜做饭;他们在沙发上看春晚嗑瓜子到十二点,夏追就得在十二点十分扫掉瓜子壳再拖地。
那时的过年对她来说只意味着一刻不停的辛苦,夏追一点也不喜欢过年。
只是后来脱离那两口子了,她和黎杰森住一起过了五回年。小洋鬼子对这日子郑重其事,从贴对联到买年货样样不落,年夜饭都要凑齐网上年年有余的格式。一来二去,夏追也被传染上了过年的病症。
但是今年他们已经没有一起过年了,往后的每一年都是这样。
手上的菜刀顿在空中,落不下去。
“怎幺了?”温子言围着围裙,擡头。
夏追有一瞬间的恍惚——往年的这一天,黎杰森也是这样围着围裙和她一起忙碌。
“……没什幺。”
青年深深望了她一眼,笑笑,低头继续了。
他对夏追的了解比她自己对自己还深些,怎幺看不出她在想谁?
但。
不能想。不能嫉妒。眉眼低垂,温子言不动声色地咬紧后槽牙,以免又生出惹她厌烦的心思。
二人忙碌了一下午,等到晚上七点多才坐上桌。
夏追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看春晚,拿起遥控板,骤然回神,想起温子言应该是不看这玩意儿的。
她也不看。
“不是要开电视吗?”温子言看起来什幺都没察觉到,眉眼弯下去,“开啊。”
“好。”夏追顺势按下开关。
屏幕亮起来,光映在二人脸上,温子言转头望她,嘴张开似乎想说什幺,偏生门铃在此刻响起。
秦铄在原城,除夕夜,谁来敲她门?
夏追站起来去开门,椅子与地面摩擦,“呲”的一声刺响。
温子言差不多猜到是谁了,笑容淡下去。
拉开门。
“你怎幺在这儿?”夏追惊道。
门外,英俊青年风尘仆仆,神色飞扬,眉宇间扬藏了一条星星做的河:“回京城陪你一起过年啊!”
——可他现在不应该在原城市秦氏老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