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要去救洛师兄……”嫦婉道,想要挣扎,浑身却没有力气。
来人哼了一声,道:“两个喽啰而已,还难不倒他。”
“他中了毒。”嫦婉摇头,已经嗅到来人的气息,“玉靥,你放我回去。”
“这点蛊毒对他没有影响。”玉靥冷笑,“顾好你自己吧。”
“你带我去哪里?”嫦婉仍旧在不懈地挣扎。刚在洛师兄面前表明心迹,她是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
玉靥不语。夜色深沉,浓云与周围环山黑漆漆的轮廓连在一起,分不清边界。寨中星星点点灯火,阒无人声,连山中妖虫也停止了鸣叫,寂静得诡异。
耳边风声忽止,他们停了下来。一颗冰冷的果子触碰到嫦婉嘴唇,她眼睫动了动,没有反应。修长的指撬开她的唇,将那颗果子送进去。
牙齿咬破果皮,冰冷的汁液让身体的燥热降下,缓解了疲惫。嫦婉睁开眼,望向玉靥。
斗篷下的脸似乎扯了扯唇角。“为什幺不走了?”嫦婉问。
“因为要找的人自己来了。”玉靥淡淡道,望向前方。
浓稠的夜色中,西南方的两座山脉轰然中开,白光中飘出一顶紫色锦缎轿子,四角挂着鬼面铃。黑烟在四周弥散,轿子飘飘摇摇,紫色的纱质帘幕如同流苏般垂下。
嫦婉惊疑,许久才发觉那轿子并不是自己飘出,四只形状奇异的黑色鬼怪擡着轿子,魑魅魍魉,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全都面目狰狞,身下无脚,是一缕黑色烟气。
尖利的鬼叫响彻山林,无数小鬼从裂开的山脉中窜出,张牙舞爪,四处奔走。轿子在玉靥和嫦婉面前停下,一只鬼爪从紫色帷幔中伸出,搭在乌木轿沿上。
“紫府这是倾巢而出了。”玉靥轻笑。
“迎接魔尊,自然要用我们最为隆重的礼仪。”这声音空洞没有任何感情,不似人间音节。
声音一出,众鬼息声,匍匐在轿子两侧,晶亮的眼睛望着下垂的帷幕,鲜红的嘴张开,神色畏惧又贪婪。
轿子的深紫帘幕飘散两旁,鬼王缓缓走出。他身穿战甲云靴,身形高大,面孔黝黑,虽是漂浮在空中,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实地,且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我的这些子民常年呆在地底,太过渴求人间的阳光空气,如此没见过世面,让魔尊见笑了。”鬼王道,血红的眸子从两人身上扫过。
玉靥轻轻一笑,道:“在地下呆久了,怕是就见不得阳光了。”
“魔尊所言差已。”一个青衣老道从轿子中走下,褐皮枯发,右眼伤疤从眉心掠下,给他原本慈祥的面容添了丝戾气。
轿子上竟然还有人,嫦婉戒备起来。这从鬼王轿中下来的老道正是洛卿尘苦寻不着的邪神。
“五道之中,不论是妖鬼还是神佛都应该被平等对待。”邪神道,“凭什幺人类占据着最好的山水,而让比他们更强大的鬼族幽居地下,只能与阴冷潮湿为伴。”
他此话一出,仿佛在众鬼中点燃了一簇火苗,原本晶亮的眼睛更加灼灼生辉,带着迫切的渴望。兴奋的哭号声在天地间响起,百鬼躁动。
鬼王挥手,百鬼复又安静下来。他与邪神并肩站着,高出邪神一个鬼头,但邪神的气场丝毫不比他弱。恶鬼从天地四处聚拢,将嫦婉和玉靥包围起来。
“呵,看样子是结盟了。”玉靥吐出一口气,讥讽道,“邪神老头,鬼王答应给你什幺好处?”
邪神唇边短髭微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魔之血。”
玉靥挑了挑眉:“就凭你们?”
“就凭我们。”鬼王道,空洞的声音倏然冷厉。
烈烈白光从他背后乍现,嫦婉伸手去挡,耳边发丝被劲风吹得乱飞。衣袂翻飞中,周围的黑色鬼影全部在白光中褪色,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亮白,所有的一切仿佛定格。
身旁的人没有动,嫦婉转眸望去,却几乎被入眼的明媚刺伤。
风吹动那袭黑袍,吹落了罩帽,金色如同海藻般的头发显露出来,在那美丽的黄金色中是玉靥的一张脸,完美如同神祇。
那一瞬间,嫦婉呆若木鸡,虽然她见过玉靥的容貌,但兜帽下的这张脸却与之前他展露给自己的截然不同。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容颜,这种接近梦幻的美是不属于人间的绝色,甚至已经超脱了性别的界限,所有的形容都黯然失色。
比这绝世风华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双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