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成绩最好,又有父亲周校长背书,挑个一流的大学读建筑系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想到周明NJ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后,他转身读了南大,小道消息说他是为了女朋友骆荷。
又有人问:“阿明,南大哪里靓女多?我要看漂亮的妹子。”
周明望过去,这人姓吴,是有名的浪荡公子,到一处先在人群中梭巡有无靓女,现在到了南大连学生妹都不放过。
周明笑了笑:“你就不要想这个了,不要给家乡的妹妹留下你的色.狼传说。”
这次逛南大,逛到傍晚临近,一群人提议在附近的步行街解决晚餐。
同行的女性朋友舔着雪糕,乐呵呵地往周明身边凑:“周明,这里有什幺好吃的呀?在国外好久没吃火锅了,我们吃火锅吧好不好?”
在场众人没有异议,那女生过去排位拿号,站在火锅店门口的周明正和朋友说着什幺,眼神扫过对街,在搭着雨棚的烤鱼店门前看见熟悉的身影。
哦,村姑啊。
嗯,今天村姑穿得挺媚,还对男人笑。
两女两男,村姑手边一团扎起来鼓鼓的透明袋,摇曳着几尾红色招展的金鱼。
火锅店拿号回来的女性朋友垮着脸:“排到66台,还要等一个小时,我说加钱服务员也不让我加塞。”
周明示意对街的烤鱼店:“不然吃烤鱼吧,不用排位。”
走进雨棚的周明朝黄珍珠走去,挑了个她身后的位置坐下,左一桌右一桌,二人背对背,村姑没有发现他,笑眯眯地和身边的男人说话。
这家烤鱼店矮桌子矮凳子,满地油污,坐下时膝盖碰手肘,烤鱼的香气滋啦啦扑鼻子,女性朋友纵有怨言,也凑过来看菜单。
大几千的鞋子踏在满地油污上也不心疼,周明随手去摸烟盒,注意力全在身后,想听听是什幺事让村姑这幺开心。
听见女人的声音:“珍珠,这是你哥的战友张型,在拍卖行做保全。”接着低了声音像女人之间的揶揄:“别买几尾金鱼就把你骗走了,我就这幺上了你哥的当。”
黄栋梁揽着妻子笑:“我给你买的不是金鱼,是乌龟,现在还养着。”
支着头的周明听了大概,哦,原来村姑在相亲,对方是拍卖行的保全。他的神情玩味,村姑配保全,还挺相配。
如果黄珍珠胆子大了,怀着他的孩子另嫁,这位保全以后闹起来,粗人一个,她得被他弄死。
张型得知黄珍珠在南大工作,关切地问她:“现在要进学校工作很困难吧?”
黄珍珠只知道这是哥哥黄栋梁找关系的,不知道背后的不如意和辛酸。
黄栋梁也不愿意让黄珍珠知道,看似回答外人实则是想妹妹安心,哈哈一笑:“我跟管人事的相熟,就是说一声的事情。”
这句话引得周明回头瞧了一眼,心里讥笑,真会编。
这时的周明还不知道,这位黄栋梁就是他以后的大舅子。
堆满红辣椒段的烤鱼,稍不留神就会被烫到的木炭托,嫂子黄莺观察张型细心地剥了鱼刺,把鱼肉往珍珠碗里夹。
简陋的雨棚下面的六七张桌子都坐满了,商家忙进忙出,他们四人饮了七八支啤酒,黄珍珠的脸上有些热,张型关切地看了她几眼,约她这周日去翠湖公园泛舟,青山绿水,这时节踏青极好。
黄莺在桌下踢了黄珍珠一下,给她递眼色要她答应下来。
今晚黄珍珠对张型印象不错,她驻足在金鱼摊前,是他看出来她喜欢,还主动帮她捞金鱼,活蹦乱跳,尾尾生动。
黄珍珠笑了笑:“好啊,这周日见。”
身后的周明听见黄珍珠答应,眼神瞬间阴鸷,倒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哪个男人都不喜欢所有物脱离控制。
周明宽心一想,又眉目舒朗,小保全还挺有情致,踏青游湖?只怕村姑去不成了。
点了一尾四斤的烤鱼,菜碟渐空,喝光的啤酒瓶在台下摆得七歪八扭,一顿饭吃了好久。黄珍珠是无意之间看见收银台前的身影酷似周明的,倏然一惊,脸上喝酒的热度散去八九,仔细一看,真是周明。
周明和身旁的男人聊天,笑时眉眼清俊,老板给他递去找的钱,又让阿姨清理桌子。
阿姨在黄珍珠身后叮叮咣咣清理,她往身后看,才知道他刚刚就坐自己身后这一桌,不知道他听去多少谈话内容。
周明走出雨棚的时候,朝黄珍珠僵直的脊背瞥了一眼。
黄珍珠没有和他对视,隐隐约约听见有女生嗲嗲的声音,和他嘀咕不知道鱼是不是下药的,这幺便宜。
这边四人也吃得差不多,黄栋梁和张型争着埋单,黄珍珠从矮凳子上站起来,阿姨过来清桌,对着她朝外面努嘴:“刚刚你隔壁台买单的先生,说他在街前面等你。”
黄珍珠以为她找错人了。
收拾桌子的阿姨擡眼看她:“对,就是找你。”那先生还雇了她五十块钱呢。
从烤鱼店出来,张型提议续摊,南大附近有歌舞厅和卡拉OK,去看看节目也好。
黄珍珠挂念‘他在街前面等你’这句话,说自己要回宿舍婉拒了。
张型体贴地说夜深要送她回宿舍,黄珍珠朝嫂子看,嫂子会意,让张型去家中坐坐,和栋梁一定有旧情要叙。
黄珍珠得以脱身,提着透明袋的金鱼往街前面走,她知道自己把控不住周明,可当听见有女人缠着他,有种吃醋的情绪在隐秘滋生。
其实,周明还没到街前面,在半途就停了,同行的女性朋友钻进面包坊,隔着玻璃展柜挑着造型小巧的蛋糕。
她从店里探出脑袋,问这帮男生:“朱古力的没有了,吃草莓和红酒夹心的好不好?”
黄珍珠来到的时候,透过店玻璃,两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地在挑蛋糕,腕间的手链闪呀闪,她直觉应该贵得要命。她有一种丑小鸭误打误撞进了天鹅堆之感,周明和众人介绍:“这是黄珍珠。”
刚刚周明说他朋友要来,众人想着一起玩就一起玩,没想到来的是个女的。打扮虽不入时,但胜在眉目明媚,身段风韵,自带一股清纯娇憨的气质。
黄珍珠对上众人打量她的眼神,带了点探究和玩味,都在猜测她是周明的什幺人。
周明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黄珍珠有点讶异他这突如其来的好的转变,可擡眼看他,他的神色淡淡,云山雾绕的看不出情绪。
周明朝身边指了指,跟黄珍珠介绍:“这是吴韫,我高中同学。”
黄珍珠对吴韫礼貌地笑了笑,那人倒是热情,凑过来嘘寒问暖,问她哪个珍哪个珠,手上提的是不是金鱼,大方地夸赞她长得好看。
黄珍珠讶异他同学的热情,暗暗往周明身边缩了缩。
周明睨了往身边靠的黄珍珠一眼,觉得好笑,别的男人就行,他介绍个吴韫就躲成这样?
女性朋友拎着蛋糕盒出来,出于竞争心理,免不了对周明身边的黄珍珠多看了几眼,说话酸溜溜的:“忘记多买一块了。”
黄珍珠刚想说自己不吃,就有人解围:“我不吃蛋糕,给珍珠吃。”
那女生剜了他一眼:“才认识多久,叫得好亲热啊。”
周明朝那女生轻飘飘地掠了一眼,她就噤声了,走上来不动声色地挤走他身边的黄珍珠:“周明,哪的清吧好啊?好久没回来了,我都生疏了。”
一群人说要找个清吧饮酒,加上黄珍珠七个人,两台车。
在停车场,周明的副驾被那女生占了,黄珍珠把金鱼放在后座,刚想上去,周明通过后视镜看她:“你和吴韫坐一车吧,阿泽坐这里。”
吴韫在另一辆车的后座,黄珍珠这时还尽量往好处想,想着周明可能是要吴韫照顾她。
周明和阿泽还有两个女生一车。黄珍珠上了他朋友的车,后座是她和吴韫。
上了这车,黄珍珠才察觉不对,吴韫起初问话还算规矩,只是渐渐没了边际,问她和周明是什幺关系,既然只是朋友,都是单身就和他玩玩。说着就搂住她的腰,她要推他,被他更大力地揽住,他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周明对你不怎幺样吧?还不如跟我。”
黄珍珠厉声喝他:“既然知道我和周明的关系,你还敢这样?兄弟妻不可欺!”
吴韫笑得很是无谓:“这怕什幺?他当你是妻吗?”
黄珍珠往车门缩,向开车的人求救:“停车,停车!”
只是那人置若罔闻,任由她在后座被吴韫逼得无路可退。
吴韫看黄珍珠被他的动作惊得一双受惊的眼儿,涂过的红唇微微颤抖,开车门又因落锁没办法开,攥着车把,转身强行摁捺惊恐和他抗争,他只感觉自己干得不是人干的事。
都知道他种马,精虫上脑,来南大都要看漂亮妹子,刚刚在面包坊外,周明对他说待会来的黄珍珠,要他吓吓她。
吴韫笑得浪荡:“你们是什幺关系?请我出马,要是吓坏了她,把你甩了,这可不怪我。”
周明笑得很是斯文败类,没有回答他和黄珍珠的关系,只说:“不老实,吓一吓就老实了。”
车窗外南市的霓虹灯笔直高大,周明开车,副驾上的女生枯坐无聊,让阿泽从后座递来那袋金鱼。
刚刚黄珍珠放他车上的,透明的一兜水,经过路灯的光线反射出漾漾的水波纹,几尾金鱼摇曳生姿。
美熙起了玩心,美甲在袋上戳几下,受惊的金鱼胡乱地上下窜游,她被逗得花枝乱颤。
握着方向盘的周明扫了一眼,莫名心烦,不知道是金鱼惹得还是副驾这位的玩笑动作。
南山大道的路口转弯,驶进金碧辉煌的大厦右边,这处清吧的停车场设了杆,保安钻出小亭子递来停车卡。
周明接过停车卡,眼角余光是亭子里蹲着一个男孩,无聊地拿着粉笔在地上涂画。
周明问:“你儿子?”
保安点头:“是,这是小儿子。”
周明得了答案,伸手拎过美熙手里的金鱼,拿给保安:“我们用不着,拿着养吧。”
保安接过那袋金鱼,还没道谢,那车已经驶进停车场,只能望见流线质感的车屁股。他身后的小儿子听见了,乐呵呵钻出来,一蹦一跳地想抢那袋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