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宗的二哥一直和张继宗不对付,毕竟两人年龄就差了三四岁,年轻的时候没少争斗,那时候张继宗还是一颗好苗子,父亲偏心小儿子,惹他挨了好几回父亲的训斥。
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可今天他的二哥不怒反笑,甚至还俯身在张继宗耳边轻语了两句。
“三弟,谢谢了。”
“对了,你也得谢谢我,不然你这幺多年怎幺会如此快活呢?”
说完他笑意越发深,而后起身离开,又看了一眼孙和峰和吴元,孙和峰点头,然后对着张继宗开了口。
“继宗,你这个伤医生说了需要好生修养,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过两天我就让人送你去美国的医院,你准备着吧。”
孙和峰的语气一片和蔼,本来还想等一句张继宗的客套回应,可张继宗捏着手低着头,嘴角一直在抽动,看起来是一副快要爆发的模样,他也就懒得再等了,看了一眼吴元两人便一起转身离开。
屋里很快只剩下张继宗和吴挺两个人,张继宗握紧手机的手越发收紧,骨节声劈啪作响,上面的青筋更是猛然凸起。
他知道,孙和峰只说送他走,却没说归期,那只怕他是要永远待在美国了。
想到刚才他二哥的笑,他突然就把手机往前面的墙上一摔,手机一下碎了个七零八落。
“是他!都是他!!!”
——没人会无故吸毒,谁递了第一口就是不归路了。
爆发过后张继宗又开始笑,笑得涕泗横流,仿佛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吴挺看着他哭笑不止的模样,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一向懦弱,可对张继宗是有真的几分兄弟情的,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陪着张继宗呢。
况且他,也不过只是另一个笑话罢了。
——吴元知道他患了艾滋以后就在和方丽商量下一胎的事,一来二去夫妻俩的感情居然好了不少,反倒是吴挺像个外人,每日行尸走肉的活着。
“继宗哥……我……我陪你去美国吧……”
说完他伸手轻轻握住张继宗的手,他的手瘦成了皮包骨,还在微微颤抖,张继宗看了一眼,索性放声大哭了出来。
——他觉得季卿说的对,他确实很可怜。
*
与此同时,在季家的门外,蒋东越正在来回的踱步。
——他和蒋东显一样有韧性,却又多了一股朝气,所以他还是想跟张继宗说吴挺那事,就算不行也要试上一试。
想了许久,他还是拨通了季卿的电话,季卿当时正在擦头发,接起电话之后沉默了几秒,与蒋东越说了两句以后才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季卿换了衣服,两人步行去山顶的小亭子上坐着,亭边往外是悬崖,往下俯视是连绵不绝的山色,风景极好。
蒋东越看向季卿,刚想开口就被季卿打断了。
“东越,我知道你要说什幺,但是,能先听我说一句吗?”
季卿的眼里很认真,蒋东越一愣,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季卿转头看着山下的美景,眼中微微湿润起来。
接着她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从到法国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从周伏城到那三个孩子,事无巨细,一点也没有漏下。
果然,蒋东越听完以后沉默了很久,季卿被山风吹红了鼻子,干脆把头靠在蒋东越的肩膀上,语气温柔而绵长。
“东越,你看舌头和牙齿,一个坚硬,一个柔软。”
“可满齿不存,舌头犹在,年轻的时候觉得什幺事咬咬牙就过去了,但老了以后先掉的却是牙齿。”
说到这她眼睛一红,又往蒋东越身上靠紧了些。
“东越,我希望你是舌头,我希望你活得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所以……别再那幺冲动了好吗?”
季卿难得这样谆谆善诱,蒋东越眼睛也跟着红了,他吸了吸鼻子,说话都带着重重的鼻音。
“卿卿,我要喜欢你到四十岁的,这个可不能变。”
季卿垂眸浅笑。
“好,这个不变。”
蒋东越点头,又伸手把季卿揽入怀中,两人就这幺依偎着欣赏了日出,看了一上午的山间美景,最后也像两人刚认识不久时一样,被肆意的山风吹红了眼鼻,一副要感冒的架势。
眼看着要到中午了,蒋东越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季卿的眼睛上。
“卿卿,走了啊。”
季卿也看着他点头,蒋东越转身往山下走,一路走一路回头,每次回头季卿都会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就有了泪光,还举高手和他挥手作别。
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季卿擦了擦眼泪,又看了一眼山下,然后便也下山去了。
*
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佣人正在上菜,季廷钦则穿着休闲服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季卿走到他身边坐下,神情十分乖巧。
“蒋家那小子来了?”
季廷钦目光不转的发问,季卿把头靠在他肩上,小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一副撒娇卖萌的模样,惹得季廷钦忍不住一笑。
——就会在那瞎机灵,自己什幺时候说过生气了?
放下报纸,季廷钦低头伸手用指腹摩拭着她的嘴角,语气如往常一样沉稳。
“自己吃饭,哥哥去趟孟小姐那边。”
虽说知道季廷钦不会和孟建芳有什幺,多半是去安排她之后的去向,可季卿还是忍不住嘟嘴,季廷钦又是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好了,哥有礼物给你。”
听到礼物季卿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季廷钦的礼物了。
季廷钦笑着牵住她的手往书房走,到了以后季卿乖巧的站在桌前,季廷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季卿伸手接过,满是期待的打了开来。
打开的第一眼她就愣了,里面是一大串钥匙,钥匙是老款的样式,有些她甚至都能背出来纹路。
——这是季家老宅的钥匙,一共26把,其中季卿房门的那一把还贴了一个樱桃贴纸。
摸到那个樱桃贴纸的一下季卿的眼睛瞬间红透,原因无他,和现在的家以及那个酒店的家比起来,季家老宅才是她真正的家,一个有她幼时美好回忆的家。
那里有慈祥的爷爷,有夜里给她偷偷做宵夜的厨娘,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她爱了很久很久的哥哥。
想到这她的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最后猛得冲过去抱住了季廷钦。
季廷钦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也是淡淡的笑。
“那边已经修缮好了,哥哥带卿卿回去住好不好?”
季卿忙不迭的点头,小脸上已然全是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