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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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比一天冷了,气温正式跌破0度大关,南方的湿冷就像阴险的小人,夹带着邪恶的心思,折磨得人吃不香睡不好。宿舍没有装空调,冬夜实在难捱,简晓郁现在到晚上都有点不愿回家,进屋第一件事就得打开电热毯,再灌好热水袋,洗个烫人的澡然后钻进被窝。
就这样,到早上起来时,脚和脸都还是凉的。
简晓郁做足心理准备叹口气上楼,接着在门口看见了樊朔。
简晓郁还是第一次见樊朔穿羽绒服,他放弃了风衣和大衣,看来这些衣服在这种大冷天下也失去了御寒作用。
高大的alpha眼眸低低地垂着,看着水泥地走神,左手提了一个白紫色的袋子,右手在抽烟。
听到脚步声,樊朔眼睛一亮,顺势看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烟灭了。
“回来了?”
简晓郁看眼时间,很晚了,不知樊朔等了多久。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来了吗?”简晓郁张口道,“你从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过是吧?”
为什么要来呢。简晓郁说着说着真有几分愠怒了,这么冷的天,在他家门口等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樊朔没有事做吗?
之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每天都在忙吗?怎么他们一分开,樊朔就闲了?
“不是,我……”樊朔习惯性否认道。
“你既然这样无视我说的话,那你干脆也无视我吧。”
简晓郁说:“樊朔,我不让你来是因为我看见你一点都不开心,只会觉得烦。”
深夜的寒意好像一瞬间加重了,也可能是樊朔一刹那感觉到了之前被他雀跃的心情屏蔽掉的冷,那种冷是不留情面的兜头而下,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所有的热忱。
“我现在走。”樊朔的肩似乎缩了起来,他轻轻地把手上的袋子放到地上。
简晓郁觉得自己半个身子在悬崖的边缘,樊朔让徐凯阳转告他:他不会放弃的。
怎么可能,简晓郁悲观地想,樊朔马上就要放弃了。
“天气冷,你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樊朔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见你。”
多么强盗的逻辑,简晓郁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的同时还被这个表白弄得一阵心慌,又丢了一城。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你是强盗吗?”
“樊朔,你想过吗,我都这么明确地说了不想见你,你还硬要来找我,会给我造成多大的困扰。”简晓郁说,“你还是那样,只考虑你自己。”
这句话精准地刺到了樊朔最疼痛、最恐惧的地方,左易的话又在他耳边回荡,正是因为他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简晓郁才走的。
“我不是……”樊朔倔犟地看向他,像一个做错了事还嘴硬的小孩站在原地,不肯承认错误,只想尽力补救但根本想不到任何好的办法。
简晓郁还在继续说:“如果我要和别人发展关系呢?你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误会你想过吗。”
就像有人在他的心上挖去了一块,樊朔只觉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不行……不要和别人发展关系。”
“凭什么?”
樊朔的声音一下变了调:“郁郁,你再等等我。”
他总以为在爱人面前一遍遍求爱是羞耻的、卑微的,但如今他在简晓郁面前半点没觉得丢人。
“我接受不了,我不能……没法儿眼睁睁看你跟别人在一起。”
他的逻辑霎那间回环自洽——所以说,所以只要他每天都来,简晓郁就不能和别人发展关系了,那他更要来了。
“自私也好,强盗也罢,我都认了,简晓郁,不行就是不行。”
樊朔说:“我还会来找你的,每天都来。”
简晓郁目送樊朔仓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提起那个袋子进了屋。
袋子里是两个粉底儿白花的保温饭盒,他见过,是季奶奶家的。
饭盒里分别装了一碗鸡汤、一道青椒酿肉。
即使是保温饭盒,在这么冷的天保温效果也减半了,汤只是温温的,喝一口不烫嘴,略有点咸了。
青椒酿肉是简晓郁很喜欢的一道菜,但做起来耗时,季奶奶知道。
每只青椒的底部都黑了,外皮微焦,硬要吃也不影响,只是没那么完美。
不是季奶奶做的,难道是樊朔做的。
简晓郁机械而麻木地把青椒一个个塞到嘴里,呛到就灌两口汤,咽不下去,胃中忍不住往上冒苦水。
这菜很难做,需要大量的油来煎,还要把握火候,火大了会糊,火小了肉熟不了,新手根本不可能做得来。樊朔的手上贴了一块胶布,他猜都该猜得到为什么的。
可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菜,为什么樊朔要做这么多,为什么要为了他,亲手做饭。
就因为他之前说过一句,他带的饭是餐厅的?还是因为他也想要樊朔更用心,想要樊朔体会他之前经历的每一刻。
当樊朔真这么做了,简晓郁并不如想象中开心,连他自己都知道,原谅樊朔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原谅了以后,被他打动而心软,然后再次重蹈覆辙。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樊朔的“每天”范围扩展,包括但不再局限于等在他家前,并且一到下班的点就会准时出现在医院大门口。
美名其曰“接你下班”,实际上感觉监视的意思更多点。
“有必要吗,我从医院回家走路只要五分钟。”简晓郁无视掉后面黏着的人往前走。
“当然有必要,我一天就只能见你这么一面。”
樊朔是装可怜,也是真可怜,平常每晚都能待在一起,现在只能见个不能摸不能碰还要挨呲儿的五分钟,然后被冰冷的铁门拦在外头。
如果他下班早,樊朔就不会带什么东西,大多数就是些小吃,烤红薯、玉米、热板栗之类的,冬天医院门口卖这种东西的人很多,给简晓郁也更多是为了让他暖手。
如果上夜班,樊朔会给他带饭,明显越来越进步了,樊朔的学习能力恐怖如斯,即使是做饭这么难的事也能学得很快;如果通宵的话,他就不会来了。
他还没忘记那天看见谢黎给简晓郁系围巾,非常霸道地给简晓郁买了一条围巾,强行把他脖子上的解下来,非要重新给他戴上新买的。
他皱着眉头,手法极其粗暴,颇有强盗风采:“这个别戴了,扔了。”
樊朔说话的时候,冷空气中冒出热腾腾的白雾,食指冰凉的指关节蹭过简晓郁的下巴:“今天上班累不累?有没有病人为难你。”
他自顾自地说:“我累死了,最近在做标书,天天加班。同事看我结婚了,都来给我送礼金,我说现在还不能收。”
“他们问为什么,郁郁,你说为什么。”
简晓郁一声不吭,任他摆弄,樊朔把换下来的旧围巾顺手就要丢到垃圾桶,他才出声阻止:“那是季奶奶送的。”
樊朔手一顿,畏缩地收回了,这几天去她家学做饭已经天天被季霄英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光听到“季奶奶”三个字都要应激了。
“哦,我还以为是那个男的送的。”樊朔把围巾还给他。
简晓郁觉得好笑:“就算是他送的,你也没权利扔掉吧。”
我偏要扔呢?樊朔沉默不语,神态别扭,因为简晓郁的袒护露出了一个不开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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