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此渴求他人的爱、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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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舒的离开像一颗小石子落入了平静的生活中，在短暂的惊讶后，很快，湖面重归平静，大家继续投入了忙碌的学习和生活中。

黎舒那个靠着窗户的位置空了下来，在一次月考后，班级重新分配座位，一个短发的女生重新坐在了那个位置。

一开始，还会有人突然提起离开的黎舒，但很快随着交际圈子的不同，她像是写在黑板的粉笔字，哪怕没有日复一日的擦拭，也逐渐失去颜色，最后消失不见。

秦微致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这是两栋大楼间的长长的玻璃长廊，早晨的阳光照射下来，折射出刺眼的绚丽光芒。

秦微致眯起漆黑的眼睫，眼眸在阳光下像块剔透的翡翠。

他看了会儿在楼下打闹的孩子，他们大多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有的手臂和脖颈上还带着针眼和淤青。

在那个年纪，一株花、一只鸟、路边的一块石头都能使他们心情愉悦。

秦微致不再观看，他穿过玻璃长廊，向着旁边的一栋大楼走去。

像个影子一样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的王叔适时地跟上，手中拿着厚厚一沓报告单。

他快步追上秦微致，语气有些焦急。

“这次的检查结果不是很好，你的信息素值已经快要超过阈值……沈医生也说了……你要马上转到……”

秦微致的脚步顿住了。

这间大楼是专为特殊人群提供的住院楼，安防严密，但比起常规的住院楼，它又有着独特之处。

一层层密不透风的防护围绕着方方正正的一间病房，厚重的合金大门上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窗户，仅供人查看里面的情况。通风口处，特制的空气过滤器嗡嗡运作着，持续净化着从病房里溢出的含有大量高浓度信息素的空气。

秦微致的眼睛对上了门上那扇小小的窗户。

里面的病床上已经有人了。

王叔看到秦微致的举动，脚步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他讷讷道：“少爷……”

秦微致打量着病床上的人。

是一个青年男性。

他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这上面，是一条条漆黑坚固的束缚带。肩关节、肘关节、手腕、腰腹、双腿、脚腕，分别被牢牢束缚在病床上。在他的脸上，扣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面具，面具遮住了病人的下半边脸，半长不短的乱发则遮住了他的眼睛。

秦微致知道，那是专门为alpha研制的特殊材质的止咬器。

王叔脚步已经停下，他站在秦微致身后，隔着他也看向了病房里的人。

沉重的坚固的病床在青年的猛力挣扎下竟然也微微摇晃了起来，束缚带一条条绷紧，拉直，每次在他要奋力坐起时，又以强大的力量将他扣死在床上。

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四处扭头，像是寻找着其他气息。

隔着玻璃，他与秦微致的眼睛对上了。

杂乱的、枯草一样的头发下，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射出摄人的光芒。

他直勾勾地盯着秦微致。

那不是一个病人的目光。

秦微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在这样的盯视下，站在秦微致背后的王叔额头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他鼓起勇气拉起秦微致的衣袖，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们……快走吧……”

秦微致从容地转身，离开了那间被层层包裹的病房。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刚刚说报告单怎么了？”

王叔额头挂着冷汗，脸色略有些苍白，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眼中闪过惊惶的神色。

最后，他道“……没什么。”

回程的路上，王叔一直透过镜子小心地觑着秦微致的脸色。从离开那间病房后，秦微致的眼中就像蒙了一层浓重的雾气，眼睫低垂，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王叔思考着能有什么可以缓解他低沉的状态。

半晌，他提议道：“上次把您送回来的……是您班上的同学吧？”

提到宁远，秦微致抬眼，看向了王叔。

“是的。”

“上次还没有好好向他道谢，不如这次，我们好好向他道谢一次？”王叔边说边观察着秦微致的神色。

闻言，秦微致眼神一动，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王叔见这事有戏，又继续道：“我会为您准备好登门致谢的礼品，您什么也不用准备。”

半晌，秦微致点了点头。

“好。”

秦微致拨通了宁远的电话，在告知了他明晚要去他家里后，宁远的声音透着惊喜。

“好啊，刚好明天高盛也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

说着，他又有些懊恼。

“可惜我爸妈明天不在，我妈接到学校通知要去监考，我爸明天要去医院值班……说起来，你还没见过他们呢。”

听见宁远提到他的父母，秦微致的心脏皱缩。

好在，宁远很快就转了话题，没有继续谈论父母。

秦微致松了一口气。

“那就明晚见。”

“明晚见。”

秦微致放下电话，尽管知道明天晚上才会见面，内心却迫不及待地询问起王叔礼品的准备情况。

虽然宁远父母都不在，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他和王叔一起重新查看了礼品的清单。

长长的一串清单，他反复询问这些东西是否合适，宁远的父母会喜欢吗。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秦微致又忽然安静下来。

他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衣服。

他扫过一眼，发现全是暗色调。

黑的、灰的、咖的。

阴沉沉的，像缀在衣柜里的一片乌云。

秦微致忽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额头抵住冰凉的柜门，心里不可抑制的漫起带着苦味的海水。

他没有鲜亮的色彩，写不出粉色的情书，连唯一吸引宁远视线的弱势都是伪装的。

他以此渴求他人的爱、和关心。

明天晚上很快就到了，两家离得非常近，于是两人索性步行过去，王叔跟在身后，替秦微致提起了大部分礼品。

秦微致走到宁远家楼下，略略调整下心情，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高兴点。

笑容有些僵硬，他揉了揉脸，鼓足勇气前进。

一声电话铃声响起。

秦微致拿出手机，看到是宁远。

接通后，宁远高兴的声音传出。

“微致？你到哪了？”

秦微致道：“快了。”

宁远那边传来杂乱的声音，有锅铲挥动的爆炒声、拖鞋走来走去的踢踏声、还有高盛大嗓门的嚷嚷。

秦微致心中一紧，浮现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宁远说道。

“我爸妈知道你回来，特意和人换了班，我妈正在炒菜，你过来可能刚刚好。”

电话里，隐隐约约有女人斥责的声音，男人小声的讨饶声，和高盛不客气的笑声。

他听到有人在叫宁远。

“小远，你快过来帮我端菜……”

宁远拿开手机，远远应了一声。

秦微致握着手机，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难言的情绪哽在他喉头，寒凉的气息从身体内部涌上来，又化为热意从眼眶溢出。

他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那边宁远半天没有等到他说话，急忙喊了他两声。

秦微致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嗯。

声音哑得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宁远那边也听出了不对，急切地问了几句。

秦微致匆匆应付过去，

最后，他小心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能下次再聚吗？”

宁远那边沉默了。

夏夜的风声沿着听筒呼呼地吹过。

明明是燥热的天气，秦微致却觉得一股寒意涌上来。

过了会儿，宁远道：“没事，是不是还是上次的病没好全？你回去记得多休息……”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秦微致注意事项，秦微致边听边一一应下。

“你回去吧，我给爸妈解释一下就行。”

秦微致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头，望向宁远家的窗户。

小小的窗子，暖‌‎‎黄‍‎‍‌‎色‍‌‍的光芒从里面照出来，窗帘遮住了房中的景象，只能看到几个深色的人影在后面晃动。

“……晚安。”

秦微致站在楼下，久久看着那扇窗户。

直到王叔提醒他，秦微致才如梦初醒。

“您……真的不去了吗？”

秦微致摇摇头。

“不去了。”

他转身，走进浓重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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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