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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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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

-----正文-----

陈麟声感冒了。

最近操劳太多,主持葬礼、找新的住处、配合警方取证,到处跑来跑去,送完妮妮上班还要去做兼职。如此两个星期,他开始生病,说话时带浓重的鼻音。

为了避免传染,每天早上都由麦秋宇给妮妮梳辫子。接到如此重任,麦秋宇精神抖擞,打开芭比电影一口气看了七八九十部。他在精细的事上一向有悟性。初次尝试,他手掌宽大,轻松拢住。但由于他选择的发型太复杂,折腾一个早上,只编好了一边。

好在妮妮并没有不耐烦,等到坏Ricky终于完成大作后,她背上小书包,隔着半个客厅向陈麟声挥手。

“路上小心。”陈麟声送到玄关。

“小声,你要喝水,吃药,睡觉,看医生。”妮妮掰着手指,一口气说完了她知道的所有方法。

麦秋宇牵着她的手,破天荒地没有向陈麟声道别。

他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陈麟声没有多想,他喝光了一整杯热水,回到卧室睡觉。有麦秋宇在,他常常可以睡到自然醒。

人在病中,觉也昏沉,睡着睡着,隐隐约约感到有东西在震响。咚咚咚,咚咚咚。他挣扎了几秒,认命般睁开了眼,下床走去开门,心中满是恨意。

透过猫眼一看,是麦秋宇的律师,他看起来年轻了两岁,大概是麦秋宇终于补全律师费用的缘故。

门打开,陈麟声一言不发地错身,迎律师进来。

律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来的时机不对,怎么陈生看起来脸色这么坏。律师踏进门,左顾右望,没其他人。他打开手提包,掏出两个黑色文件夹。

似曾相识的场面。

看来麦秋宇又有资产解冻,或是抢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产。

陈麟声睡眼惺忪,头重脚轻,他不知道自己最困,神情就越冷。

“这是转给陈生你的,燕春来的股份。”律师递过一支钢笔。

陈麟声顿时醒了,他捧起文件夹,果然看见燕春来这三个字。

“他和严家讲和?”说罢,他随手撂在桌上。

“陈生不必担心,Ricky已经搞定一切。”

搞定?他怎么搞定。早上他连芭比公主的发型都搞不定,现在竟然搞定了黑帮。陈麟声不敢收这份礼,他不想再过担惊受怕的生活,也没兴趣替麦秋宇收尸。

“那你再看这些。”

律师将文件一一呈上,大多是房产和铺面。

“原来他还是很有钱。”陈麟声道。

“其实不然,”律师推了推眼镜,“就他此生而言,这些已是全部,现在要全部转给陈生你。”

“我不想要。”

“那他就真的很有钱了。”

陈麟声抬头看过去,律师面不改色。

见陈麟声依旧没有要签的意思,他继续翻找手提包:“还有一些是Ricky的祖母留给陈千虹女士的,需要她一一过目,她在吗?”

“她不在。”

“去哪里了呢?”

“幼稚园下午三点放学。”

“喔。”律师停下动作。原来陈千虹女士去上小托班。

客厅一时陷入沉默。

“其实现在她比你更有钱。”律师打破寂静。

陈麟声静静瞥他一眼。

“比Ricky更有钱。”律师立马改口,刚说完,想起这位客户似乎不想Ricky有钱,他又添上一句,“比你们两个加起来更有钱。”

陈麟声起身送客。

律师走后,他回到了卧室。坐在床边,他想了很久,还是打了麦秋宇的电话。几声嘟响,电话很快接通。

“喂?”

陈麟声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听着。

“小声?”

“你怎么搞到燕春来的股份的??

“只有股份我都嫌不够。”

“我不会要。”

“好,那就摆在那里。”

一阵静寂,麦秋宇耐心地等

“好难拒绝,你懂吗?”

“我知道,”麦秋宇平静道,“那是你妈妈家里的生意。”

陈麟声又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地板。

“怕我再跟严家搅在一起啊,”良久,麦秋宇轻柔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耍勇斗狠。

“我要燕春来里所有的旧照片。”

“好。”

“以前死过人,想必以后生意也不会太好。”

“就是,一定是这样。”

又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麟声其实很想问,你是为了我和妮妮才回去和他们讲条件吗?

但他终究没问出口。

“我不想你以后再求人,”电话那头,麦秋宇的声音再次想起,“我想,假如我还有价值,至少给你们挣一些立身之本。”

“我可以打工,你会建房子。”因为生病,陈麟声说话有些迟缓,带着分不清醒的稚气。他躺进被窝里,翻了个身趴着。

麦秋宇笑了,他说:“对,我会,就算只有我自己,我也可以,只是要慢一点,画图,选地址,打地基,砌墙。”

“慢也没关系。”陈麟声昏昏欲睡,感冒药效发作,他头一歪,重新睡过去。

麦秋宇用钥匙开门,轻而大步地走进卧室,坐在床边,他轻轻拿掉陈麟声紧握的手机。望着床上人毛绒绒的后脑勺。这个人总是独立而低调的,永远崇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他也数次见到此人的骄傲和幼稚,麦秋宇想,陈麟声的童年大概真的很幸福,幸福到他二十几岁仍然保有一颗自给自足的心。

有些时候,麦秋宇也会想要依仗这颗心,只要有陈麟声在,他就能一鼓作气从深海里往上游。

他轻轻躺在陈麟声枕边。

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陈麟声卧床两天就完全康复了,药都没有吃完。他顺理成章收回为妮妮梳头发的权利。但妮妮并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悲伤,她不是特别在意自己头上到底顶了什么辫子。

麦秋宇扒拉两口早饭,匆匆出了门,直到晚上才回来,手里拎了一箱啤酒。

把妮妮哄睡着后,陈麟声走出卧房,看到客厅桌上的啤酒箱里少了一瓶。

他走上天台,倚着栏杆,眺望附近的夜色。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巨大的广告牌灰蒙蒙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而是呷了一口:“今天阿宙换墓碑,”

陈麟声也倚住围栏,喝了一口啤酒。他把那一箱啤酒搬了上来。

“很多时候我都想,为什么出事的不是我,假如是我,爸妈一定早早放弃治疗,大家都开心。”麦秋宇望向远方,眼神空洞。

“是啊。”陈麟声忽然开口。

麦秋宇转过头,咬牙切齿道:“你想我死啊。”

“想又没用,”陈麟声说,“谁想都没用。”

命不该绝。

麦秋宇愣了一下,又看向远方,他低声道:“其实我真的不想死。”

啤酒喝空,陈麟声搁在一旁。麦秋宇靠过来一些,蹭到他的肩:“只有一次,就那么一次,我心里想,我死了也没关系。”

陈麟声没追问,他的好奇心一向不重。

于是麦秋宇自顾自说下去:“就是我发现雅各布复吸的时候。”

陈麟声垂下眼睑,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也很久没有回想发生在墨西哥的事。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他会对我下手,或许会牵连到你,那时我想,就算我死了,也一定要把你送走,不顾一切。”麦秋宇说。

陈麟声知道这是真的。因为当时麦秋宇对他说:尽管抛下我。虽然他没能做到。他们两个都守了一些义气,对,当时大多还不是感情,而是义气。

麦秋宇继续道:“今年错过了雅各布的忌日,我打电话给他妹妹和妈妈,都变成了空号,后来打听了一下,发现她们已经搬家。”

陈麟声听在心里,想起他们第一次上床时,麦秋宇的那颗眼泪。他又拿起啤酒,已经是第三瓶。

又喝光半听,好像鬼使神差,他忽然问:“你们以前在一起多久,”

“我们——”声音戛然而止,麦秋宇转过头来,看清楚以后吓了一跳,陈麟声的脸冷得吓人他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在一起?”他愣着咂摸了一番那几个字,问道:“你难道以为……怎么可能?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段正淳吗?”

陈麟声对雅各布死前的话印象深刻,他看着麦秋宇,伸手比了一个一。

“我在你心里是1?”麦秋宇曲解答案。

“你,”陈麟声几乎指到麦秋宇鼻头,他酒量一般,“你特别喜欢送人礼物,尤其是戒指。“

麦秋宇顿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刚要解释,陈麟声抽出了手,左右晃了晃:“总之,你不怎么样。”

起风了,麦秋宇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我做不了像我哥那样完美无缺的小孩,我也不想对那么多人负责。”顺手还拿走了人另只手里的啤酒:“我只要照顾好你和妮妮就够了,我现在只求这个。”

他被童年折磨了太久,终于,有人给了他机会长大。能够为想要珍视的人负责,为自己负责,其实是好幸福的事,有些人一生都不会懂。还好,他懂的时候尚且年轻。

陈麟声不动声色地推开他,他的醉态并不明显,不会摇摇晃晃,也不会半天不眨一下眼。在麦秋宇看来,他只是松弛了下来,不再将心藏那么深。它时时刻刻都想跳出来,让它的主人看起来光辉夺目。只需要稍微一引。

麦秋宇喜欢逗这样的陈麟声,“为什么总板着脸?好像我们结婚十年又离婚十年,”他点点陈麟声的面颊,陈麟声没躲开,麦秋宇笑了,“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可爱?一个是被我戳破心事的时候,一个就是你不隐藏自己的时候。”他放低声音:“我对你还有好多渴望。”

陈麟声眯着眼睛,想看清他。

麦秋宇趁虚而入,慢慢靠近,鼻尖和嘴唇几乎近在咫尺,只需要一个——

“那就去玩啊?”陈麟声猛不丁跳出一句话,“去抽人,去养狗,去玩爱情,玩婚姻,玩双性人。”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极凉,像一池秋水。

好像晴天霹雳,又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漂亮,麦秋宇怔住:“……什么?”

“没什么。”陈麟声转身就走。

“不准走,”麦秋宇拖住他的手,“你对我有好多误会,今天讲清楚。”

“我不要!”陈麟声用力拽自己的手。

“喂!耍赖啊,污蔑完就想走?“麦秋宇得寸进尺,紧紧攥他手腕,将他又拉回来,“我的第一次被你拿走诶?!我都没讲什么!”

一句话把陈麟声的酒意震醒了一半,他转头看着身后这张脸,还是极英俊,只是真的好无赖。他停下来,嘴唇动了动。

“遇到你之前,我又要替我哥上课,我又要学开锁,我又不开心,跑来跑去穷游,我哪有时间……我连咸片都好少看……”麦秋宇据理力争。

陈麟声抹了一把脸,他好困,想睡觉,倦倦望住麦秋宇:“所以其实你好纯洁?

那……也没有啦。麦秋宇讲得小小声,手也慢慢松了。

陈麟声转身就走。

麦秋宇在他身后大喊:“那你呢!你说的偶尔风流一下是不是真的!”

陈麟声没理他。

麦秋宇只站了几秒,又追上去。他看到陈麟声差点撞在门上。帮他推开门时,陈麟声拿出一个烟盒,在他面前晃了晃。

麦秋宇看到便去摸口袋。

果然是他的烟。

“家里不准抽烟。”陈麟声将盒子丢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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