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很坏的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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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庭家在住宅最深处,层层香樟与梧桐同覆一片天,将这座被评为“a市三大别墅”“亚洲十大豪宅”的奢华宅院装点得神秘幽静,沉重的黑色钢铁大门挡住所有探究的视线,庄严不可侵犯。
何知闲从没走进过庄园深处,最多在湖边逛逛,也从没有过胆子跟着沈旭庭到他家门口过,所以他今天才知道,湖对面几乎看不见边际的院子和巨树也遮不住的宫殿般的华丽屋顶全都属于沈旭庭家的宅院,他一直以为是什么公园,初住进来还感叹不愧是绿城山庄,在寸土寸金a市市中心都开了这么大一片土地做公园,现如今只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了。
沈旭庭没出来,让他自己和门口的通讯器对话,就会有人给他开门。站在巍峨的铁门下何知闲心中还是不由得生出几分胆怯,最终还是按下按钮。
通讯器很快接通,“滋滋”电流声过后便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还是何知闲鼓起勇气开口。
“你好,我是沈旭庭的同学,我和他约了今天,嗯……学习。”
“……”
“呵,学习。”沈旭庭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机械的冰冷更显他语气里的淡漠,“你还挺会编的。”难得的来自沈旭庭的肯定。
“你是应该好好学。”
何知闲没想到通讯器对面是沈旭庭,拙劣的掩饰被当事人听了去,他也知道沈旭庭让他好好学是指什么的,一下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从小门进来。”沈旭庭看着何知闲在屏幕里窘迫的样子心情诡异的愉悦起来,也不管他,开了门就挂断了通讯器。
何知闲找到墙边的小门,说是小门,其实也只是对比这一大扇门比较小而已,门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他推开门走进沈家大宅。
最近几天太阳都不大,冷风习习,中间一大片草坪空无一人,齐整的一片翠绿,没有一块杂色。草坪很大,可能有几千平米,边缘种有些花,冬天也辛勤开放着。中间居然还有喷泉,永不停歇地射出优美的水柱弧线,草坪尽头是最大的主宅,两边分别是有两栋楼,稍大些的应该是偏宅。
何知闲有些咋舌,他好歹在a市生活了十八年,也过了几年富裕的生活,此时看到眼前雕墙峻宇的深宅大院还是觉得自己像刚进城的乡下小子。
他想起了网络上保姆和保安异地恋的段子。
何知闲走过最小的宅子时多看了两眼,这栋屋子和他家差不多大,只有几个佣人进进出出。
沈旭庭没让人带他走,何知闲凭着直觉走进最大的主宅,寻到客厅。
沈旭庭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正懒懒躺在沙发上划拉着红红绿绿的k线图,并不怎么专心,但omega走到他身边了他却不舍得离开平板屏幕一眼。
“沈旭庭……”何知闲忍不住开口叫他的名字,沈旭庭终于愿意抬起他高贵的眼皮看了面前清瘦的小人一眼,把手中的平板随手丢在沙发上,站起身来,现在是他低着头看何知闲了。
“上楼,”他的声音还是和通讯器里一样冷淡,“带你好好学习。”
何知闲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调笑,但他也不恼,只巴巴地抬头盯着沈旭庭,跟在他后边走上复古的旋转楼梯。
无他,沈旭庭今天穿一身乳白色的针织毛衣,肩膀宽阔,露出一点锁骨,深蓝色牛仔裤包裹他的长腿,冰锥子变成了裹着羊毛的冰锥子,还是散着寒气,但暖光打在他身上,总归是少了棱角,站在法式装修的家里,贵气十足。何知闲少见这样穿着柔软的沈旭庭,他平时只能看到穿校服和深色的卫衣,偶尔要领奖时沈旭庭会穿衬衣。
想到穿衬衣的沈旭庭,何知闲心跳又加快了几分,脚步凌乱。
总之他就是这样痴痴地恋着沈旭庭,沈旭庭每换一种风格他都是要被迷得七荤八素的。
沈旭庭的房间和大宅整体风格一致,像中世纪城堡里的房间,天花板上满是浪漫的石膏花纹,床的四角雕刻华丽的柱子架着繁复的帷幔,褶皱带有厚重的垂坠感,被子和枕头还连着精致的荷叶边。何知闲想象中沈旭庭的房间应该是简约流畅的设计,没想到是这么的华丽。走进房间,何知闲忍不住盯着沈旭庭看两眼又盯着床看两眼。
沈旭庭会读心似的,一眼看出何知闲脑子里在想什么。
“妈妈布置的房间。”他对此并不在意。
沈旭庭带着何知闲到自己的书桌前,让他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又去拿了一张坐在旁边。书桌很大很空,除了几本竞赛书摆在角落,就只有一株小小的绿植。
他抬出一大叠粉色信纸,拿出他让何知闲买的同款爱心笔,一齐放在何知闲的面前,厚重的纸砖和木质书桌碰撞发出“嘭”的声响。
“写吧。”沈旭庭表情淡淡,像下达了一个再轻松不过的任务。
“……”何知闲面对这一座纸山呆若木鸡,他觉得沈旭庭有些疯了,但是他当然不敢吭声,只能硬着头皮抓起笔,屁股微微挪动了两下,还没开始写他就已经觉得屁股坐得发痛了。
对着一堆花眼的粉色信纸干瞪眼时,鼻尖alpha的香气在流动,何知闲很快就开始走神。
这里是沈旭庭的房间,alpha的领地,和在外一丝气味都不泄露不同,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被alpha漫不经心地洒满了他的信息素。
何知闲终于辨认出之前沈旭庭坐在他身边时闻到的香气是什么,和沈旭庭清冷的气质完全相反,他的信息素是奔放纯粹的玫瑰,或许还是被他的性格影响,浓郁热烈的甜香透出木质的凛冽,也不违和。
何知闲呼吸间都带着新鲜的玫瑰花瓣,莫名的幸福从他心口溢出,要满到喉头,他只想将自己浸透在其中,他第一次体会这样甜蜜的情绪,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晕倒在玫瑰园里,又雀跃得迫不及待地要跳起来,脸上挂着无意识的痴笑。
“又在傻笑,不写东西在想什么?”
沈旭庭突然伸出长臂捏住何知闲的下巴,alpha力气很大,钳得何知闲表情变形。
“啊!沈、沈旭庭,好痛啊!”
何知闲忍不住呼痛,但是话都说不清,双手抓住沈旭庭强健的小臂,肌肉硬梆梆的,他却不敢用力。
沈旭庭松开了他下巴,上面留下了几个红红的指印,何知闲揉揉自己可怜的下巴,惨兮兮地看了粗暴的alpha一眼。
沈旭庭顿了顿,纯黑的瞳又幽深了几分,他又觉得人家在撒娇了。但是他还是毫不留情地继续对何知闲下达指令。
“好好写,再走神掐死你。”沈旭庭语出惊人,用上了威胁。何知闲很吃这冰山美人的恐吓,吓得下巴也不揉了,乖乖和粉色信纸大眼瞪小眼。
何知闲本来就写得艰难,沈旭庭坐在旁边定定地盯着他,他字都写得乱七八糟。
窗外高大蓊郁的橡树被毫不留情的寒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但高大的楼宇隔音极好隔绝了一切杂音,温暖的室内只剩下沈旭庭对何知闲苦思冥想、搜索枯肠、绞尽脑汁、绞尽乳汁的情书大作毫不留情的嘲讽与挖苦。
“你真的喜欢我吗?和别人一样只……”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情书嘛!”
就算是好欺负的何知闲也受不了了,他原本就因为表白后被迫日日上交情书和准备早餐弄得压力山大,而将自己的真心用纸笔陈述更是让他羞耻又疲惫,正主又在旁边施加唬人的精神威慑和语言攻击。
他自认为已经把自己剖开揉碎在信纸上了,他不会使用华美绚丽浪漫多情的词藻,但也竭尽他所能描述自己从初见就萌生的爱意,而沈旭庭还是不满意。正因为他默默喜欢着沈旭庭很久很久,所以他的话更能刺痛何知闲原本并不十分脆弱的心脏。
他眼眶酸涩,几乎是有些崩溃地捏紧拳头,也不想再看身旁的男人一眼,他怕自己看到他就又控制不住地要听他的话了,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停止吸入惑人心智的玫瑰香。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冲着沈旭庭吼,只是看着地面,像是和自己对话,语气里还带着些疑惑。
被写满的粉色信纸铺满桌面,有几张掉落到了地上,他现在感觉alpha是在玩弄自己了。
沈旭庭却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何知闲的质问,因为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情书,他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回忆起何知闲给他的那个吻,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甚至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何知闲,他无法忘却那一刻omega鼓起勇气靠近自己时紧闭的双眼,羞涩的唇,扑面而来的茉莉还有随后那句有些自暴自弃说出的“我喜欢你”,他以为让何知闲将对他的喜欢记录下来他就能从中找到这个陌生的感觉,他以为情书就是最好的表达真心的方式。
他确实喜欢看何知闲笨拙的文字一次次描述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描述跟在自己身后的紧张,描述亲吻自己的唐突,描述送早餐的满足,他早就知道这个傻傻的omega深深的喜欢他,他每天都能闻到何知闲激动的茉莉香气,他每一封信都仔细看过,他很喜欢。
但是他不满足,这些文字都没有那个一秒种不到的吻让他心潮澎湃。
万籁俱寂,在何知闲的小小爆发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沈旭庭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暴怒。
何知闲有些讨厌这个密不透风的宅子了,房间里的人不说话,就像从未有人存在过一样安静。像在他的房间那样,有一些机器运作的声音也好啊。
他觉得沈旭庭是在生气了,他想如果沈旭庭要对我发火那我才是先要生气了,我要离开这里,也不会再做什么早餐了。想到这里他又感到心痛了,给沈旭庭做早餐他甘之如饴,但要是沈旭庭对他生气的话他也要狠下心放弃了。
“对不起,”沈旭庭没有生气,他只是道歉,“我不是想为难你。”
何知闲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对上沈旭庭的眼睛,清冷的玫瑰香气又充盈他的鼻腔。一向不表露情绪的冰冷黑色眼珠此时竟透出迷茫,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感到错愕。
“我一直在回想你亲我的那一秒,”沈旭庭直直地看着何知闲。
“情书里好像没有那样的感觉,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是那么的真诚。
何知闲呼吸一滞,他不明白沈旭庭说的“我一直在回想那一秒”是什么意思,他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做什么,让何知闲一个人不停地陷入兵荒马乱。
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纯净,孤零零地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回应他内心的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何知闲忽然平静了,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沈旭庭一个答案,或许因为何知闲就是问题本身。
他站起身来,挪动一步站在沈旭庭身前。沈旭庭高大,就算一起坐下何知闲都要微微扬起头,平时他总是仰视着沈旭庭,而如今是他低下头注视alpha的眼睛了。
何知闲双手捧住眼前雕塑般的英俊脸蛋,掌心温度微凉,拇指指根靠近勾起精致弧度的唇角,指尖能触碰到alpha柔软的发丝,他的眼瞳微微颤动,但是何知闲很坚定自己的动作。
沈旭庭没有任何的抵抗,好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等待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纤浓的睫毛显得十分沉重,此刻他宁静得像个天使,何知闲愿意满足他的所有愿望。
低下头,他们的呼吸不分你我,何知闲虔诚地深深吻上沈旭庭的唇瓣。
亲吻是真正袒露真心的时刻。
亲吻是何知闲交给沈旭庭的最后一封情书。
他们这次的接吻进行了许久,只是嘴唇贴着嘴唇,没有再多的动作了,但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在空气里纠缠。
何知闲感到脖子有些累了,松开紧贴沈旭庭脸颊的手,想要分开,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被有力的大掌捉住,另一只手扣上他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将他摁在原地。
在他惶恐的瞬间,沈旭庭的舌尖强势地探入他温热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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