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行的谁都不知道,这一次告别会不会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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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的那一片玫瑰花又繁茂起来,结了很多花骨朵儿,隐在绿叶里,娇羞地探出点还不那么艳丽的红。
解凉月又看到楚时蹲在花圃前侍弄花草,他种的那片花前几天看还有很多是花苞,如今也开得争奇斗艳。
楚时转头看到解凉月走过来,朝他笑了笑:“解管家。”
“都开了呢。”解凉月在他旁边蹲下,拿起放在旁边的小剪子学着他的样子和他一起把花枝上枯萎的叶子剪掉。
“是呀,用了上次那位花匠给的药之后,那片玫瑰也没有再生病了,”楚时笑道,“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可得好好感谢他呢。”
“玫瑰花也是二少爷在照顾吗?”解凉月问。
“是呀,”楚时说,“没关系的,也就顺手的事。”
这片玫瑰花田一直都有,但没有专人养护,佣人有空的时候会管一管,忙起来的话也顾不上,楚时便主动揽下了这个活。
“以后我帮您……”
解凉月的话还没说完,楚时手腕上戴着的腕表滴滴地响了起来。
楚时把闹钟按掉,朝解凉月解释道:“这是提醒我我该吃药了。”
“我陪您去。”解凉月起身说。
楚时拍拍手上的泥土,缓缓地站起身来,似乎是有些吃力。
解凉月伸出手想扶他,他摆摆手道:“没事。”
最近医生开了很多药,分装好放在药盒里,每次吃一盒。楚时打开药盒把里面的药倒在手上,一大把,手心要微微拢起来才能捧住。
楚时微微皱着眉,刚想去倒水,旁边一只白皙细长的手递过来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
“这是蜂蜜水,”解凉月说,“用这个吃药应该比较好咽一点。”
楚时愣了一下,接过轻声了谢。
平时那种大颗的胶囊卡在喉咙里下不去,外壳融化,喉咙深处就全是药的苦味,怎么喝水都冲淡不了。
今天喉咙里却全是蜂蜜水的清甜。
楚时看着手中的空玻璃杯出神,解凉月见状便说:“我再给您倒一杯吧。”
“麻烦你了。”楚时将玻璃杯递给他道。
解凉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下一罐蜂蜜,犹豫了一下,问:“您的病……”
“从小就身体不好,都数不清得了多少病了,”楚时看着他手中搅拌棒的动作,笑笑说,“都是些顽疾,虽然很难治好,但也不算碍事。”
解凉月不说话了,将蜂蜜水递给他。
“啊,对了,”楚时忽然想起什么,说,“上次你的手帕,我已经洗好了,我上楼给你拿。”
“不还也没关系的,”解凉月说,“您不必特意上楼拿一趟。”
楚时看着他,似乎有些犹豫,解凉月又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您可以留着用。”
“那好,”楚时朝他客气地笑笑,“多谢。”
“您客气了。”解凉月朝他点点头。
两人回到花园,看见花圃前站着两个人,解凉月跟在楚时后面,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陈伯。”解凉月走近了叫道。
“哎,”陈伯转身,朝他们微微颔首,“解管家,二少爷。”
解凉月看向旁边的人:“这位……”
“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花匠,姓沈,”陈伯给双方相互介绍,“这位是解管家,这位是二少爷。”
“幸会,”沈聚先朝楚时伸出手,“上次来的时候,我与二位见过的,不知二位可有印象了。”
“我记得你,”楚时伸手与他握了握,“多亏了你,那片玫瑰花现在已经健康许多了。”
“过奖,听闻府上的花圃都是二少爷在照料,那定是二少爷照料得好。”
沈聚客客气气地说完,又朝解凉月伸出手:“解管家,请多指教。”
解凉月伸出手与他相握,看向陈伯语焉不详道:“之前一直都没请花匠,如今怎么想着请了?”
“是大少爷吩咐的,看二少爷打理这花圃过于操劳,便请个花匠来帮衬二少爷。”
解凉月神情微动,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转头朝楚时道:“二少爷,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沈花匠就可以了。”
楚时确实也是有些乏了,便应道:“那有劳沈花匠了。”
“应该的。”
“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吧,”陈伯朝沈聚说,“你先收拾一下。”
“陈伯,”解凉月抢在沈聚开口之前道,“我带他去,你先去忙。”
“是。”陈伯点头,转身走了。
解凉月看着陈伯的背影远去,转头朝沈聚说:“你随我来吧。”
解凉月带着沈聚走进佣人住的侧楼,沈聚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戳了戳解凉月,小声问他:“我能住你隔壁房间吗?”
“……”解凉月一忍再忍,忍住想就地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沈聚见他不说话,本来还想说什么,奈何几个佣人从楼上下来,看到解凉月纷纷跟他打招呼,又好奇地往沈聚身上瞟,沈聚便只好作罢,安安分分地跟在他后面。
“你住这间吧。”解凉月打开房门说。
沈聚走进去,解凉月转头看两边走廊都没有人,跟着他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门轻轻一声关上,解凉月立刻沉了脸色:“你不该来的。”
沈聚低下头,想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抿唇小声问:“你生气了吗?师父。”
解凉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你是不是以为我舍不得揍你?”
沈聚轻笑起来:“你想揍就揍吧,师父。”
说完乖乖低下脑袋,好让解凉月拍他的头顶。
“你——”解凉月被他磨得没脾气,问,“谁让你来的?”
沈聚毫不犹豫地答:“调酒师。”
解凉月绷着脸看着他:“你敢骗我了?”
被拆穿了沈聚也不窘迫,只是眨着眼睛笑:“我错了,师父。”
“重新回答一遍。”
“是我自己提的,组织上认为我的能力足够,再加上他们着急,就同意了我的申请。”沈聚说,“师父,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解凉月盯着他看了半晌,妥协了,只是说:“记好规矩。”
“我会的,”沈聚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他,“这个给你。”
解凉月接过一看,是一个微型U盘,放进了燕尾服内侧的口袋里。
“我走了,”解凉月说,“你收拾好去干你该干的事。”
解凉月转身想走,却被人一把牵住了手拉了回去。
沈聚拉起他的左手,低头看着手背上被餐叉剐过的伤疤,微微拧起眉:“你受欺负了吗?”
“没有,”解凉月抽回自己的手说,“自己不小心弄到的。”
沈聚认真地看着他:“你也骗我了,师父。”
解凉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该问的别问那么多。”
“那最后一个问题。”
解凉月闭了闭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你的房间在哪?”
“……你隔壁。”
沈聚笑了起来,乖巧道:“嗯,师父再见。”
最后一个见字隐在解凉月的关门声里。
沈聚嘴角淡淡的笑意扬了很久都没有消下去。
他还记得师父走的那一天,他以为师父会和往常一样很快完成任务回来,但是这一次他等了很久。
每次解凉月的联络人回来,沈聚都会第一时间跑去问,他怎么样,他还好么,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来。
前两个问题的回答一般是肯定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遥遥无期。
做这行的谁都不知道,这一次告别会不会就是永远。
师父不在的这两年他一直很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可以与师父并肩作战。
他追赶了很久,终于到了这里。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一想起来心脏就发酸发涩的人、整夜整夜出现在他梦里的人,终于站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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