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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映棠离开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在蒋清的视线之内走到池絮身边,他不敢去触碰,脸上虚虚地挂着笑。

池絮从来没觉得他哥这么难看过。

“池絮”,池映棠坐直了身子,他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一段时间,算升职吧,当然,也会加薪,你以后放假……”

“我和爸爸会去接他回家。”蒋清疲惫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每周都会去接你。”她再次强调。

池絮像只断了线的木偶,听着他们在他耳边说话,却不给反应,或许他根本没有听进去,没有人跟他商量,他们只是在把最后的结果告诉他,所以也无所谓听不听。

在对话的末尾,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记得当时池映棠说:“很快。”

如果是很快的话,池絮勉强可以不介意。

蒋清真的说话算话,每周五来接他的人从他哥变成了他爸妈,其实没必要,他会按时回家。只是在周三,他还是习惯去池映棠那,即使人不在,他也可以蜷缩在他哥的床上睡个好觉。

后开不知怎么的被蒋清发现了,于是密码就被换掉了,还当着他的面在客厅装了监控。

但蒋清不知道的是,那个锁是可以面部识别的,以前他们住一起的时候,池映棠将他们倆的面容都录了进去,监控也被池絮偷偷移了位,只是客厅的灯再也没亮过。

池絮经常给池映棠发消息,可对方却不怎回,最近一次打电话是上周一,他等室友睡着后躲在阳台上打的,夜晚的风呼啸过楼下的树,扫的整个校园都沙沙作响,昏黄的灯光映下叶影斑驳,唯有他隐匿在暗夜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用很小的声音问池映棠,手机被他紧紧捏在手里,像是拿了一个冰凉的铁块儿。

“快了。”池映棠还是这样回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话。

池絮沉默良久,电话那头也跟着安静,谁也不挂。

“听妈说你交女朋友了。”再次开口的时候,池絮像是被风侵袭了肺部,很是费力。

池映棠在那边习惯性点了点头,又发觉他们早已分隔两地,补充道,“嗯。”

池絮不知道那晚他们是如何结束对话的,风吹得他整个人都麻木了,感官也跟着一起沉睡,他只记得推开玻璃门从阳台进去的时候,惊得一只麻雀从密叶中扑棱着翅膀蹿了出去。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间点会有麻雀。

大概是跟他一样被丢弃了。

后来池絮才知道,原来他和池映棠的时间感完全不同,池映棠第一次说“很快”的时候,他认为是明天或者后天,再不济也是下周,哪怕他们情况特殊,他可以允许是下个月,第二次又告诉他很快,他认为至少在过年是会回来的,他们一家人从未分开过,所以在放寒假之后,他每天睡觉前都带着期待,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但越是临近过年他越是感到不安,明天就是除夕了,池映棠却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他只好留言。

【哥,看到消息了给我回电话】

【我想你】

池絮睡不着,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一阵冷风灌进来冻得他一激灵,他在窗边趴了一会,对着空气小声嘀咕了两句,最后实在冷得受不了了才钻进被窝。

迷蒙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有一年冬季特别冷,大雪飘了整整一夜,他躺在暖气房中隔着玻璃看雪花从空中洒下,有的贴在他的玻璃窗上,映出六瓣的形状,晶莹剔透,像剪好的水晶窗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与窗台交接处雪堆积了起码十厘米,他央求哥哥跟他下去堆雪人,但对方以“我要写作业”的理由回绝了他,他记得哥哥明明昨天晚上就开始玩游戏了。

后来蒋清帮他穿戴好,将脑袋和手捂得严严实实才准许他下楼去,池峰在帮他堆好了下半身之后丢下一句“要自己完成接下来的工作才又意义哦”便回家舒服地躺沙发去了,留下池絮一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吭哧吭哧地努力。

待他完成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池絮带着一身的雪渍蹦跶进了家里,直冲池映棠的房间。

“哥哥!你快看!”

他指着窗子的方向大笑,他的睫毛沾了水珠,有几根沾在一起显得愈发浓密了,鼻尖通红得像雪人脑袋上的胡萝卜。

哦不对,这个雪人没有胡萝卜。

“哥哥,我把树枝当它的胳膊啦!还捡了两个小石头,是它的眼睛!我是在课本上看到的!”

池絮激动地在地板上蹦来蹦去,非得拉着池映棠到窗子边上近一点距离看,从身上抖落的雪花遇到暖烘烘的空气直接化成水沾了满地。

“是不是正对着你这里?哥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啦!我专门观察过哦。”池絮神秘地说,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又有点可惜地叹气,“就是下面没有胡萝卜,雪人没有鼻子了,我想跑上来拿,但是好冷啊,我再也不想下去了。”

池映棠敷衍了他几句就把他撵到了卫生间,给他放了盆热水让他自己洗手洗脸。

“拿毛巾在脸上多捂一会,小心长冻疮。”

池絮那时还不知道冻疮是什么东西,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听话的在脸上敷了好几分钟。

中午的时候雪又下了起来,池絮因为担心雪人不见了,反复跑到池映棠房间去检查,吃饭也不消停,但迫于他哥的‍‌淫‎‍‎‍‌威‍‌‍‌,每次只开个房门站在门口大致地瞟一眼看雪人还在不在。

终于在他提议要下去探望一下他的新朋友的时候,池映棠大发慈悲地放他进房间去了,得到允许之后,他小腿一弹,整个人像个小包子一样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咚咚咚地跑进去,不一会人就又咚咚咚地跑出来,在客厅一边转圈圈一边高呼:“我的雪人有鼻子啦!”

最后是池映棠的一句“小心一会楼下的阿姨上来把你丢进雪地里”才止住了他。

他小声地附在池映棠耳边说,那我就在雪地里滚两圈,这样哥哥就有两个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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