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里，负面情绪是绝对禁止的，尤其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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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基地走廊跑了五圈，刚好一个小时。

他们回各自的房间洗澡，约在餐厅里一起吃早餐，杰米神神秘秘地说有事情宣布。

凌朗来到餐厅时，杰米已经拿着食物坐在了餐椅上，靠边的位置，距离凌朗有点远。

凌朗和杰米远远地挥挥手，打了招呼，然后走到位于餐厅中央的供餐区。

中央电脑中记录了每个人的体质和身体状况，按照营养需求提供食物。可供选择的是食物的口味。

操作时只需要输入相关程序，等待几分钟。

生活在这个距离地球上千光年的星系里，与祖先们隔着几万年的时间跨度，再加上生存在太空里条件有限，基地里的人类饮食习惯早已面目全非。

基地里不种植作物，食物都是合成物质，味道全是根据远古资料的发挥和想象。

凌朗偏好甜味，他在设备上设定甜味值，然后站在一旁等待。

其他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亲密地聊天，不时有身体接触。

凌朗最近越来越排斥这些，所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如果说基地里谁还有凌朗的这种喜好孤独的怪癖，那莫过于荒原了。

荒原就是117号基地里那个年纪最大的人。

“早上好，凌朗。”

听到自己的名字，凌朗才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正是荒原。

“早上好，荒原。”

荒原和凌朗长得有几分相似，这可能源于他们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长相。不过他们的五官差异很大。

凌朗曾在中央电脑的知识库中浏览过，知道他和荒原的基因来自于地球的同一种族。

“食物好了，一起拿过去吧。”

荒原的五官硬朗，身材比凌朗和杰米都更宽厚，虽然面容上依然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模样，但目光里沉淀了些凌朗看不懂的深沉，这让荒原看起来确实如他的年龄般厚重沉稳。

凌朗一直认为荒原笑起来时非常帅气，是他见过最帅气的人。

此时此刻，荒原站在凌朗旁边，一边对他微笑，一边邀请他一起用餐，让凌朗不禁产生了一种飘乎乎的眩晕感。

要知道，近十年来荒原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每天独自一人穿行在基地里，与所有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作为基地里年龄最大的人，荒原的神秘和他的吸引力一样巨大。

凌朗端着食物，跟在凌朗身后，直到来到餐桌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荒原带凌朗来到了杰米所在的那桌。

而且是在凌朗没有告知的前提下。

凌朗刚刚放下餐盘，就看见杰米对荒原露出属于恋人之间的甜蜜笑容，继而转向凌朗。

“你已经知道了？”杰米问。

“知道什么？”凌朗傻乎乎地反问。

“我和荒原结成了固定关系。我一直向荒原推荐你，我知道你对荒原怀有好感，我们又是最亲密的朋友，你对我也有感觉，所以，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凌朗呼吸一顿。

这对凌朗来说，不，对基地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个极具‌‍‍‎诱‌‎‎‌惑‍‌‎‍的邀请。

基地里奉行自由结合的社会关系，所有人均可彼此成为伴侣，也可随时解除。

基地里最小也最稳固的关系一直是三人组合、四人组合和五人组合，最多也有二十二人的伴侣关系。

而荒原，几乎是基地里所有人的梦中情人。

凌朗听说，荒原为人低调，在禁欲以前一直是三人小组中的成员。他所在的小组很固定，从没中途解除过关系。

只有每次在小组成员死亡时，才会接纳新人。

杰米热切地望着凌朗，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的笃定。

荒原低头用餐，偶尔用和煦的目光看向凌朗。虽然没说话，但凌朗明了荒原表情中的含义：

遵从你的内心，不要勉强，也不要克制。

“我还是算了。”凌朗轻声说。

说完话，他立即低下头去，不去对面杰米失望的眼神。

“凌朗，成年以后你从未接纳过固定关系，为什么？”

杰米不依不饶。

“基地里允许每个成员自由选择，我没有违规。”

“可是你这样不健康！基地的社会准则规定，长期保持自由者身份，或者对某一位恋人过度投入感情都是不健康的表现，后果是不适应基地里的人类目前所面临的环境。你这样出任务时会丧命的！”

凌朗抬头看向杰米，杰米今天过于激动的情绪令他不安。

凌朗伸手过去，覆盖在杰米放在餐桌上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杰米，你这样过度担心我也是不健康的。”

杰米被噎了个措手不及，目瞪口呆地望着凌朗。

“不过你别担心，我很快会调整好状态。”

凌朗长时间地望着凌朗，凌朗平静的面容终于让杰米稍稍放下心来。

“真的？”

“我保证。”

凌朗坚定的目光缓解了杰米激动的情绪，杰米安静下来，继续享用早餐。

凌朗无意中转头看向荒原。

捕捉到荒原目光中凝滞的情绪时，凌朗惊呆了。

荒原的眼中满是痛苦，痛苦令他的表情纠结，他极力掩饰，低着头，手上不断地轻轻搅拌食物，颤抖的手指却分毫毕现地泄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为什么？

是杰米刚才说的话刺激了他吗？

凌朗立即朝左右看，还好，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在基地里，负面情绪是绝对禁止的，尤其是痛苦。

如果被人发现精神上受痛苦困扰，会立即被隔离，接受药物治疗。

如果一个月内没有治愈，这个人便会被强迫休眠，几乎等于被放弃。

基地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大约在两千多年前，基地里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失去恋人痛苦得发了疯，他精神上的痛苦传染给了基地里几乎所有的人，引发了一系列灾难，差一点令基地毁灭。

灾难过后，基地里的详细历史记录被封存，从此以后只记录简史。基地在制度上严格监控成员的情绪问题，对痛苦、孤独、嫉妒等负面情感坚决予以根除。

基地的社会准则里明确写明：负面情绪具有传染性，极易引发危机，威胁基地里全体人类的安全。

凌朗端起杯子，举在半空中，说：“恭喜你们，祝愿你们在一起能够体会到至高无上的欢愉。”

杰米立刻端起杯子回应凌朗的祝福，灿烂的笑容已经回到他帅气的脸上。

荒原也端起杯子，轻轻地碰了碰凌朗和杰米的杯沿。

“谢谢你，凌朗，祝你早日找到自己快乐的源泉。宇宙比我们想象得更加丰富，基地不能给予你的，你也许可以去宇宙中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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