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太顺利了所以怕很快就不顺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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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四十五飞上海的航班,早上七点钟安予之准时到了程梏的家里,程梏家装潢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不符合他的外表。
简单的白色墙壁,原木的全套家具,三室一厅的房子只保留了一间做卧室,剩下一间书房一间衣帽间。
和自己家整体暖色调的装潢不一样又大差不差,只是安予之将两间屋子打通,卧室、衣帽间还有浴室都在一起。
“坐啊。”程梏举着锅铲从开放式厨房走了出来,把手里一盘煎蛋放在岛台上。
他长得很帅却又看起来很有距离感,一头短发几乎给他定了安予之对他的第一印象,
此时他正围着围裙,反戴着一顶鸭舌帽,整个一混搭弄潮儿,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你在家还戴帽子?”安予之正弯腰脱鞋:“有拖鞋吗?”
“早上洗过澡了,怕沾上油烟味儿。”程梏放下锅铲走过来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
安予之看看拖鞋又看看他,抿唇笑着穿上了。
“笑什么?这是专门给客人准备的。”
“哦。”
这声哦拉着长音,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程梏揽住他肩膀带着他往岛台那走:“小心今天我整个投诉给你吃。”
安予之一个激灵转身警惕的看着他:“不许打人!”
程梏笑的前仰后合的,一边笑一边推着他坐下:“快吃饭了。”
这趟航班第一段很顺利,没有迟登机没有熙熙攘攘堵在过道的旅客,也没有人大声嚷嚷服务员来杯水,甚至连航空管制都没碰上提前飞了。
一切都很顺利,但是顺利的安予之有点心慌,落地接下一班的餐食的时候,他更加认真的清点数量。
程梏看他一脸紧张不由笑他:“这么认真?”
正在点数被打断的安予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没回答反问他:“我数到几了?”
随后一拍脑袋:“哎呀怎么办要重来了。”
程梏笑着推开他:“我来。”
安予之有些不放心地站在一旁看着,4号看他这样紧张也跟着笑:“乘务长饮料我点了都齐。”
“好。”安予之回头朝她点点头,低头在饮料单上签了字,又嘱咐她:“今天前舱三排空着200一个座,谁一会儿广播别忘了。”
“师父,一会儿是你客舱广播。”
安予之放下饮料单重新拿起餐食单看向说话的程梏:“是我啊?”
“对。”程梏看着他懵懵的样子直笑,被他拍了下肩膀才收了笑说道:“餐食都齐。”
签完字递给送货大哥几个人开始分头分配起饮料。
客舱清洁员已经下机了,安予之叫上程梏:“跟我一起检查一下客舱。”
程梏把饮料搬上餐车转头跟着他走了,过道窄小两人没法并肩,程梏落后一步在他身后二次检查。
安予之转头的时候程梏看见他眉头紧簇,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嗯?”安予之回头看他:“没事,只是总感觉前一段太顺利了,从来没有过,一定要全都仔细检查一遍。”
程梏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儿的,不用那么紧张。”
安予之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放松心情。
直到旅客全部上机后安予之才稍微放心一些,把安全演示和巡舱安排下去,自己关闭舱门后开始做客舱广播。
前三排的座位都卖出去了,200一个座位又是一笔创收。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飞机准备推出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副机长打来的。
天气原因航空管制,航线上有雷电不能飞,前面排了十几架飞机了。
安予之整颗心都沉下来了,有雷电不能飞还排队。
起码两小时不能动,他想着身后一飞机需要安抚的旅客心凉了一半。
他转头握住程梏的手:“好徒弟,我现在辞职来得及吗?”
程梏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安予之的手掌很软不像是常年干活的手,温温热热的带着一点点湿润,是刚才涂上的护手霜。
他记得是桂花味道的,不甜不腻的味道,很香。
他反应了一下回握住他小师傅的手,道:“来的及,我现在打开舱门咱俩一起被开除,怎么样?”
松开他的手,安予之一脸悲愤的回手拿下电话话筒,开始做延误广播。
脸上的表情很悲愤,说话的声音却很温柔。
工作中他嗓音一直是清朗的,这种带着安抚性像是幼师安抚小朋友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大概是为了提前安抚旅客情绪。
程梏坐在他旁边听清楚他说的每一个字,嗓音软软的,听着想让人闭上眼睛沉浸进去。
解开安全带的声音令他回神,他看过去,是安予之起身了,3、4号位也跟着起身。
板着一张脸的安予之冷静地分配任务:“小吃拿出来装到餐车上,准备好水和饮料,热水都烧开了吗?”
3号回头看了一眼:“烧开了。”
“好,咖啡和茶都泡好,2号跟着我发水,3号和4号发小吃,给后舱去电话让他们也准备好毯子和巡舱,避免有乘客使用充电宝。”
2号位程梏解开安全带帮着安予之拉出餐车一起往外推。
“大徒弟,今天如果有投诉我就揍你。”
安予之想起今早程梏的豪言壮语,没好气的朝他道。
程梏微微勾唇:“我相信有我小师傅在我们绝对不会被投诉的。”
“唉!”安予之深深的叹了口气:“出发吧。”
延误一小时后,有位男乘客坐不住了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来回走动,时不时很焦躁的看一眼手机。
眼尖的安予之看到了,赶紧拍了拍程梏的手臂:“飞了么来新订单了。”
程梏嗯了一声抬起头朝着他眼睛看的方向望去,心下明了这是要急着去“开会”的前兆。
两人马上战备状态站在一起,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看只能时不时瞥一眼。
果不其然,焦躁的男乘客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乘务员,转头往前舱工作区走。
“什么时候能飞?”男人一来直奔主题。
安予之放下手中摆弄了五分钟的杯子马上抬起头职业假笑:“先生,我们正在等待塔台给通知。”
“我不管谁给你通知,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能飞!”
男人声音大了起来,3、4号站在旁边没往前走,程梏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侧身子将安予之挡在身后,微笑道:“先生是这样,由于航线有雷电为安全起见在雷电结束前都会在原地等候通知。”
“今天能不能飞了?”男人一听这话眉头皱起来:“你们也太不靠谱了说延误就延误!”
“先生您别着急,耽误您的时间十分抱歉,但是我们确实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详细情况还没通知。”
“我怎么能不急?我一大堆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我不管,你们不按时起飞我一定要投诉你们!”
完蛋了,四位乘务员内心飘过三个字的弹幕。
哦,三位,有一位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多一个投诉,所以他挡住安予之又往前走一步。
想起他的黑历史,安予之着急的赶紧拉住他,程梏却回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
转头对着男乘客微笑着道:“您看这样,您先回去坐一下,有消息我们通知您,延误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能飞的时候一定就飞了,天气原因不能飞也是为了旅客们的安全着想。而且投诉的话多耽误您的时间对吧?”
眼神却淡淡瞥向不远处的安全员,安全员接到示意确认胸口摄像头开着后走上前站在一边。
他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手扶在后腰上静静站在那。
一看这架势男乘客气势弱了一点儿,但还是气的鼻孔翕张:“不行,你们耽误我谈生意了,今天必须赔偿我!”
好嘛,正题来了,安予之低着头翻了个白眼,拍拍程梏的肩膀自己站上前笑着道:“是这样先生,我们现在购票都有延误险,您去订票软件上查一下,如果买了保险延误会自动赔偿的。”
男人一听立马掏出手机,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眼想偷摸看他工牌,安予之轻轻侧身没让他看见,又趁着男人低头,回头给3、4号使眼色不让她们站在这,程梏被他推到一边,安予之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警告他:“待好了,别让他看见你工牌,也别打人啊。”
随后他站出去和安全员一前一后的站在男人旁边,夹心饼干似的把男人围起来。
确定自己买了延误险,男人本想再放几句狠话,但看到虎视眈眈的安全员还是假装生气一甩手转头走了。
安予之松了口气,程梏走上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这种人就是想要钱。”
“唉。”安予之叹了口气。
“怎么了?揍不了我觉得很可惜吗?”
安予之抬眼看他,有些疲惫的笑,他最讨厌这种延误后的安抚了,搞得像是他错了一样,航空管制要找也要找塔台的调度。
他坐在程梏身边,将脑袋轻轻搁在他肩膀上:“借我靠靠。”
“哥哥是你坚强的后盾吧?”
安予之笑着捂住他的嘴巴:“闭嘴吧你。”
3、4号位对视一眼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好在延误了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推出准备起飞了。
剩下的旅客被安抚了几遍后各做各的事情,飞机安全落地。
四段飞完已经是快凌晨了,第二天还有一趟飞长沙过夜的航班,两人开完会马不停蹄的往家走。
长长的一天工作他们都很疲惫,程梏也没力气插科打诨了,在副驾驶睡得很沉。
安予之停稳车后不太舍得喊醒他,又忍不住盯着他看。
他看的出神不知道思绪飞到哪去了,本就是浅眠的程梏模糊间感觉到车停了便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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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广播】
谁懂延误时候空乘/地勤们来回说的车轱辘话……
但我记得有一次在机上延误快三个小时,有位空乘小姐姐超级温柔的安抚旅客,我像是看到了安抚刚睡醒午觉的幼儿园小朋友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