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机械昆虫,可它们始终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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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回到卡隆的新基地后,威震天将受伤的红蜘蛛交给了震荡波和吊钩。震荡波惊讶地发现红蜘蛛的孕育仓内已经空无一物了,而威震天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只留下一句治好红蜘蛛便离开了维修室。
威震天当然知道那些卵到哪里去了。红蜘蛛吐出的那些碎块中混合了些灰暗的蓝色物质,威震天见过无数次,那是火种熄灭后的残留物。威震天回想起红蜘蛛吐在他脚边的东西,处理器中充满疑惑,红蜘蛛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将他的卵吃了。威震天只在资料库中见过,某些生物在遇到刺激后会有应激的反应,红蜘蛛或许也是这样。
冷静下来之后,威震天也不愿再多问什么,红蜘蛛的卵夭折虽是他自作自受,但他多少也有些过错。如果他能早些回来盯着红蜘蛛,他就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了。但一想到红蜘蛛满身是伤地躺在汽车人的监狱里,他又觉得烦闷,不仅仅是因为红蜘蛛的自作主张和不服管教,还有些别的东西让他感觉怒气却没处发泄。威震天抱着红蜘蛛撤退时,他怀中机体痛苦的颤抖和模糊的呻吟让那种感觉尤其强烈。红蜘蛛造成的损失他也并没有追究,他只好再次投身战场,向汽车人讨要些代价。
震荡波忙着调试再生舱,不知道这种塞伯坦人的顶尖修复设备对虫后有没有作用。吊钩在红蜘蛛的油箱中发现了异常情况,油箱内壁上沾满了粘液,还有少量的柔软半透明的灰白块状物。为什么这只虫子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吃,吊钩无奈地将这些黏糊糊的碎块清理干净,红蜘蛛的油箱几乎快要被这些奇怪的东西给毁了,这不是可吸收的能量,况且红蜘蛛的油箱也根本无法吸收能量。震荡波看到了吊钩从红蜘蛛油箱中取出来的东西,他立刻注意到了它们不同寻常的状态。
“先别扔。”震荡波阻止了吊钩,他仔细观察着这些不知名的异物,处理器立刻就给出了一个答案,“红蜘蛛的卵。虽然全都碎了,但依然有研究的价值。”
吊钩震惊地看了看这些绞成一团的黏糊糊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问震荡波,“他……他吃了他的卵?为什么?”吊钩以为红蜘蛛的孕育仓内有机械昆虫的卵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但他没想到机械昆虫的疯狂远不止如此,红蜘蛛这个怪物……
“可能是遇到了紧急情况,或是受到了刺激后的应激反应。他的能量水平跌到了几乎危险的水平,为了活命只好放弃他的卵。而某些野兽的本能,总是会妥善地处理好夭折的后代。”虽然这些卵没能顺利降生,但这些卵的组织也够他研究一段时间了。震荡波将这些卵的碎块带走了,他临走时吩咐吊钩,“给红蜘蛛补充些能量液,放到再生舱里去,有情况再来通知我。”
从再生舱出来后,红蜘蛛的机体完全恢复了,连断掉的翅膀也重生复原。他苏醒之后,威震天来看过他,面对威震天的责骂,红蜘蛛没什么可辩解的,他的确有些冲动行事了。
红蜘蛛躺在充电床上辗转难安,他的卵全死后,悲伤并没有持续多久,从伤痛中恢复的他现在觉得一身轻松。红蜘蛛甚至有些庆幸,那些怪物没有出生。可他却始终被那种亲切的意识链接所困扰,他无法忘记那种仿佛同源而生的奇妙的感觉,他痛恨机械昆虫,可它们始终是他的孩子,红蜘蛛深深叹气,他是虫后啊……他的孩子们不会伤害他的,不是吗?红蜘蛛回想起它们曾遭受的痛苦,冰冷和死寂的虫卵让他难受。它们会保护他,会尊敬他,会成为他的战士,会是他的一切……他怎么能这么对待他的孩子们,他甚至还……红蜘蛛突然感到面甲上有湿润的水迹。
“够了……够了……我不想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油箱仿佛再次被卵填满,牙齿也仿佛再次感到了刺破虫卵的触感,混合着那些交织在口腔中的黏腻,冰冷麻木地滑入摄食管……回忆几乎令红蜘蛛干呕。他趴在充电床上久久无法冷静下来,后知后觉的愧疚和自责让他情绪失控,红蜘蛛慌乱地抹掉这些不听话的液体,他到底怎么了……恍惚中处理器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他的机体恢复了,孕育程序可以再次开启了。又来了……红蜘蛛痛苦地哽咽一声,他逃不掉的。他必须面对这一切。
但在此之前,他要去找威震天。红蜘蛛呆滞地将面甲上的水痕擦干净,他需要威震天。没关系的,红蜘蛛的嘴角牵起一个笑容,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会有很多孩子的。
连日的忙碌和战争让威震天也感到疲惫,他躺在充电床上,处理器运行滞缓,几乎就快要进入充电状态。突然一根尖利的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威震天光学镜上线的同时也抓住了只这放肆的手,熟悉的深色面孔近在光学镜前,他惊讶不已,松开了红蜘蛛的手。红蜘蛛倚在他的机体上,转动着水蓝的纤细手指,“你弄疼我了……”
“来找我有什么事?”威震天睡意全无,他看了看红蜘蛛,猜不透他深夜造访的意图。机械昆虫那强大的自愈力加上再生舱,红蜘蛛只花了十几个塞时就恢复如初,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光鲜亮丽,美得夺目。
没有半点掩饰和托词,红蜘蛛笑着再次挑起了他的下巴,“对接吗?”
直白却又暧昧的语气几乎让威震天的处理器停止思考,他狐疑地闻了闻红蜘蛛的机体,没有任何香味,“你发情了?怎么没有香味了?”
“只有第一次才会有诱导信息素。”红蜘蛛耐心地解释起来,“那也不叫发情。只是机体为了交配发生的一些难以控制的变化。”
原来那是诱导信息素,威震天再次抓住红蜘蛛的手,只有他能闻得到的诱导信息素,看来红蜘蛛的交配意向非常明确地指向了他。红蜘蛛的手比他的小了不少,威震天一只手就能包裹住,他摩挲着温热的手指,“那我轻一些。”他顺势就将红蜘蛛拉进了怀中,红蜘蛛也很配合,威震天低头想要吻他,红蜘蛛却扭头躲开了,他顿时有些生气,掰回了红蜘蛛的头,“不是想对接吗,躲什么?”
“我……我的嘴不太方便接吻……”红蜘蛛支支吾吾地说着,威震天好奇地摸了摸红蜘蛛的唇瓣,柔软温润的金属触感,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的嘴怎么了?”威震天突然想起上次红蜘蛛也躲躲闪闪地不让他吻他,但他也没有在意,现在红蜘蛛的借口倒是让他越发好奇了。
红蜘蛛抬起下巴来,他牵着威震天的手在他下巴与脖子的衔接处触摸,威震天感受到了一条不同于塞伯坦人机体构造的缝隙。红蜘蛛又让他靠近些看他的嘴角和脸颊的位置,威震天凑近了仔细观察他的面甲,他好奇地摸了上去,面甲摸起来也十分柔软舒适,但脸颊两侧都有一条长长的及其细小的缝隙,从嘴角延伸至下颌,甚至深入到了咬合关节的位置。红蜘蛛突然张开了嘴,威震天呆滞地看着那条细缝迅速从嘴角开裂,机械昆虫特有的口器伸展而出,下颌分成两半弹了出来,布满尖利的齿状凸起倒刺。“因为我怕我的嘴在接吻的时候会变成这样……”红蜘蛛说话的声音混杂了嘶嘶的细响,他闭上了嘴,面甲和下颌也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貌,他狡黠地笑着,“没吓到你吧……”
威震天回过神来,他怎么忘了红蜘蛛是虫后了。倒也不是很意外,威震天吻上了红蜘蛛的唇瓣,“你闭嘴,我来就好了。”
红蜘蛛惊讶地感受着这个吻,他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想张开双唇却又抿紧了嘴。威震天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他的唇,他凝视着威震天,“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红蜘蛛,你是虫后。”威震天轻抚上红蜘蛛的面甲,“别被自己的恐惧给控制了。”红蜘蛛点点头,威震天再次吻他,他依然不安地接受着这个吻。他放开自己机体,威震天进入他的体内时,红蜘蛛抽着气咽下了呻吟。威震天近乎温柔地安抚他,让他放松,红蜘蛛渐渐地适应了威震天的动作,意识在过载的浪潮中沉沉浮浮,他注视着威震天,突然间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的机体变成这样,和我对接你不觉得恶芯吗?”红蜘蛛以为威震天只是为了利益才接受与他对接,他需要让机械昆虫的族群复兴,威震天需要他的帮助。只要对接就能换来机械昆虫的帮助,威震天当然不会拒绝。可威震天的答案却让红蜘蛛怀疑他的音频接收器是不是出了故障。
“怎么会……你是如此地独特又美丽。”他几乎第一眼就被红蜘蛛给迷住了,虫后的神秘,seeker的美丽,红蜘蛛完美地拥有了两者的特点。红蜘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威震天一笑,“别这么惊讶,其实我早就想拆了你。不过你倒是先送上门了。”
除了惊讶,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情绪疯狂滋生在红蜘蛛的处理器中。威震天来救他时的安芯,威震天抱着他回来时的温暖,以及现在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混杂在红蜘蛛的芯里,他悄然搂紧了威震天,呢喃着乞求威震天给他更多,让他过载。威震天的手摸到了红蜘蛛的后背,他的翅膀无助地随着他的每一次挺身而颤抖着扇动。翅膀被抚摸依然有感觉,而且很敏感,红蜘蛛喘息着扭动起来,可惜他飞不起来了。
过载的时候红蜘蛛依稀感觉到了孕育仓的鼓胀感,他没有告诉威震天,他不需要繁殖液了。但也没关系,反正很快就会被吸收掉。红蜘蛛迷迷糊糊地依偎在威震天的机体上充电,明明只需要对接过一次就可以了,但他依然来找了威震天。他只是想短暂地逃避一下,他需要威震天。对接也只是借口,他只是无法忍受那些卵无缘无故地从孕育仓内冒出来。
可威震天却没有将他视做怪物,红蜘蛛浅浅地笑了,他安芯地缩在威震天的怀中充电。
威震天最后既没有追究他的过失,也没有问他卵怎么都不见了,红蜘蛛猜威震天估计知道了。那些他吐出来的东西。不过既然威震天不问他,他也绝对不会多说些什么。到底是扭曲的憎恨还是想要保护自己的本能驱使他吞下了他的卵,红蜘蛛禁止自己再去思考那些。
红蜘蛛是在火种撕扯的痛感中上线的,他感到身侧空荡荡的冰冷后瞬间清醒,威震天已经走了。他仔细感受着孕育仓内变化,良久,火种恢复平静,而微弱的六条意识链接出现在了他的处理器中。红蜘蛛无奈地叹气,还真是不给他一点儿喘气的时间……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红蜘蛛安分了许多,威震天闲暇时会陪红蜘蛛聊天,但他这次注意到了红蜘蛛的机体发生了些明显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蜘蛛的腹部也有了微微隆起的趋势,红蜘蛛老实地回答了威震天的疑惑,这次有六个卵。红蜘蛛讨厌这样,他的孕育仓被撑大了,内部器官被孕育仓挤压后自动异位来减轻负担,但红蜘蛛依然觉得不舒服。腹部装甲也鼓起了一点弧度来契合内部发生的变化,他苦恼地戳了戳走形的机体,怎么看怎么别扭。这些小东西还要待几十个塞日才能离开他的机体,这就意味着红蜘蛛得一直忍受这些。
除了机体的明显变化之外,红蜘蛛对能量的需求也变得更多了,他现在要供养六枚卵的生长,他几乎得每天补充一次能量。大概是上次留下的影响,他对能量的渴求从没如此强烈过,红蜘蛛害怕重蹈覆辙。体外输送能量的好处是吸收快,但坏处是很不方便,每次输送的量也十分有限,所有红蜘蛛每次补充能量都在输能管线炸开来的前一秒停止输送,可他总觉得这些能量还不够,他的孩子们还需要更多的能量。他的油箱也总是空荡荡的,让他没有安全感,让他升腾起某种原始的渴望,猎食的冲动。但他是虫后,他没有能力去捕食,红蜘蛛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腹部,或许是受到他孩子们的影响了。
威震天偶尔也会和红蜘蛛分享他部下的某些战略计划,红蜘蛛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开了口,挑起了威震天的刺来。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冒犯威震天的话后,红蜘蛛忐忑地等着威震天的暴力或是融合炮的惩罚,但令他意外的是,威震天并没有计较他的随意发表的评论。威震天竟然还笑了,红蜘蛛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你想发表些自己的看法,就别在基地里闲晃了。”威震天看红蜘蛛撑在王座的扶手上,聊了这么久,他倒是忽略了这个……他把红蜘蛛拉到了他的身边,强迫他坐在了他腿上,“想不想找些活儿干?”红蜘蛛疑惑地答应了下来,顺便调整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只是个会议助理,红蜘蛛勉强接受了威震天的安排,尽管还是有霸天虎官员对他投以打量的好奇目光和偶尔听见些窃窃私语的议论,但有威震天在,也没人敢对他有任何意见。于是霸天虎中多了个从来不上战场,但总是出席在会议室的神秘存在。
深夜孕育仓传来的不适让红蜘蛛惊醒,他焦灼地等待着它们的降生,又等了一两个塞时,这一次六枚卵都顺利降生了。红蜘蛛捧着这些柔软又温暖的小东西不知所措,他想着要不让威震天来看看,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轻轻地将它们都放在充电床上,红蜘蛛看着它们,犹豫了许久,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意识链接里立刻传来了欢腾的感受。红蜘蛛欣喜若狂,它们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孩子们都在为他的触碰感到高兴。他轻轻地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然后机体退远了些,他太累了,不想在充电的时候不小心伤害到它们。
等到红蜘蛛再次苏醒,他发现自己躺在了维修室里面,他惊慌地看着守在一边的威震天,“它们呢?”红蜘蛛突然发现处理器中的意识链接淡化了,他急忙询问威震天,“它们在哪儿?”威震天扶了一下想要起来的红蜘蛛,他告诉红蜘蛛,“它们在培养舱里,震荡波造出了适合它们二次发育生长的容器。”威震天严肃地提醒红蜘蛛,“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又害死了它们。”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红蜘蛛不服气地说着,他走近了培养舱,发现这些小生命已经初具机械昆虫的雏形了。
“正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干,才差点害死它们。”威震天告诉红蜘蛛,他们几乎过了一天才发现红蜘蛛的异常情况,红蜘蛛闭门不出,而他们看到他的时候,都震惊了一下。红蜘蛛因为疲劳和机体的自我修复而陷入了深度充电,六枚卵就那样惨兮兮地摆放在他身边,没有得到任何照顾。如果不是震荡波及时将它们转移到培养舱里,它们就会因为能量短缺而死亡。
“你甚至都没有通知我。”威震天冷哼,“你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生下了它们,然后不管不顾了。”
红蜘蛛看着威震天,他感到威震天的语气中透出了责备和关怀交织的复杂情绪,红蜘蛛低下头来,隔着舱门抚摸它们,“我只是太累了,也不想打扰到你。没想到它们还需要额外的照顾。”
“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红蜘蛛看向威震天依旧冷峻的面甲,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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