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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言雀的回忆章，可跳过。这一卷有挺多‌‎百‎‍合‎‍要素的，注意避雷。

-----正文-----

十五年前。

言雀站在“塔”的走廊上，神色焦灼而踌躇。战争结束没多久，新塔与旧塔的交接工作还未完成。午后，走廊里人来人往，没有注意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儿。

那年，言雀刚从S城的圣所毕业，新塔的通知发下来，说现在人才缺乏，圣所的学生算是人才资源，毕业生可以直接进入“塔”工作。言雀是圣所毕业的向导，成绩不算拔尖，但也说得过去，她等了大半个月，同学们的工作通知都下来了，只有她这里毫无动静。言雀有些焦急了，她去问圣所的导师，导师却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她的档案被递上去了，要她暂时不要急。

“等着好消息吧。”她的导师这样对她说。

言雀意识到不对，她听过有些异能者会受到“塔”的青睐，但那都是凤毛麟角的优秀者，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这个资格。她又私下打听，有同学说，异能者里向导比哨兵少很多，加上前些年打仗，军队怕士兵伤亡过多，一般都只让精神结合，不让身体结合，其他都靠药物控制着，新塔里不少高级哨兵都没有向导。现在安定了，“塔”专门给那些高级哨兵分配向导，言雀的档案说不定就是递到那里去了。

言雀听了以后傻了，她以为强行分配哨兵向导已是旧塔的过去式了。她成长的时代，社会风气本就宽松，加上时局动荡，她身边不理会旧塔规则、自由恋爱后结合的异能者不少。言雀已经和一个男同学确定了恋爱关系，他是个性子大大咧咧的哨兵，对言雀很好，他们已经商量着之后结婚的事了。

言雀去找导师旁敲侧击，导师肯定了她的档案是被递到高级哨兵那边去了，没被退回来，说明有人觉得她还不错。

言雀不死心，她问导师能不能把档案拿回来。导师听了以后说言雀不懂事，多少人求着自己往上搭关系，到了言雀这里反倒不乐意了。

“你又不是多出色，现在的情况就是哨兵的数量比向导多太多了，所以才有人想要你。”导师劝言雀，“况且这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跟那些战场上下来的高级哨兵，总比跟着你那个一般的男朋友好吧？”

言雀说不上来多爱自己的男朋友，但毕竟处了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两个人又合适，她觉得到了这一步，背叛人家不好。那时言雀年纪小，也不敢跟男友说这件事，就这么耗着。

后来有一天，言雀想，这样不行。新塔当年宣传的口号，重要的一条就是废除强行分配，她不信自己的意愿不算数，就鼓起勇气，一个人跑去“塔”里打听这件事。

“塔”里还真有人接待了她。那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哨兵，穿着军装，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上面都是一层一层挑呢，你别着急。”

言雀涨红了脸：“我是想把我的档案取回去……我不想参加这件事。”

哨兵很惊讶：“取回去？那你当时干嘛递上来？”

“那是我老师给我递上去的，我不知道。”言雀解释道。

哨兵推了推眼镜：“这……没听说过啊。恐怕不太行，当时筛选就是按数量筛的，固定这么多人，少了你，那就有长官分不到向导。”

“可是，向导数量少，但不比你们长官少呀，”言雀急道，“想参加的人不是很多吗？不差我一个的。”

“还不是你水平不错，”哨兵说，“总不能把低级向导配给高级哨兵吧？”

言雀还是坚持，那个哨兵不耐烦了，他搪塞道：“好好好，我向上面问问，你先出去，在门外等着吧。”

言雀只好出门，在走道站着。走道很热，不出一会儿，她便感到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手心也变得黏糊糊的。

言雀在门口站了大半个钟头，她差不多反应过来，那个哨兵只是找个借口把她支走而已，没想着处理问题。言雀后来才知道，事实上，这个哨兵也没法帮她，当年这件事牵扯了太多高层人物，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她接下来的岁月，基本就和一个年长她很多的高级哨兵绑死了，直至死亡。

就这么回去吗？站在走廊上，她默默地想着，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直到一个声音在她面前冷冰冰地响起：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言雀抬起头，她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向导站在面前。这位向导留着寸头，五官很是英气，棱角分明，听声音大概是个女人。

言雀不禁多看了几秒，她没见过女人留寸头，也从未见过有这样英挺气质的向导。

向导看到她是个小姑娘，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问你呢，你找谁么？”

言雀先是摇头，又点点头。她看到向导的目光里多了不耐烦，这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是圣所的毕业生……”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面前的向导说了。向导听了以后，微微点了一下头，对言雀说：“你跟我进来。”

向导推开门，言雀跟在她身后，有点怯怯地看向那个戴眼镜的年轻哨兵。哨兵看到她前面的向导，立刻站起来行礼：“白长官。”

“你让人家姑娘在门外稍等，等了这么久了，有结果了么？”向导问道，她的语气泛冷。

哨兵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他支吾道：“我……”

“把她领着，去把她的档案找出来，让她带走。”向导说。

哨兵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太行，上面——”

“别一口一个上面的，”向导打断他的话，“还搞得挺声势浩大，他宋彦雨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平时口号喊得响，到底脱离不了那股纨绔气，一上来就干这种事，恶不恶心。”

哨兵勉强地笑了一下：“白长官，您这话说得就不太好听了。这些哨兵都是从战场下来的，精神力大多有损耗，没有向导不行啊。”

“哦，可是我看，挑的怎么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姑娘，”向导说，“现在又不是还要上前线，如果只是精神力的问题，要评级高的向导做什么？还不是在意面子。说到底，你们这些哨兵就是把向导当资源而已。”

年轻哨兵脸一阵红一阵白：“长官，您还是注意言辞吧。”

“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去带她取档案，出什么事就说是我允许的，”向导说，“天天宣扬自由结合，到了现在玩起这一套，我就不信他宋彦雨不放人。”

年轻哨兵只好带着言雀去取档案，路上，他小声嘀咕道：“她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啦？”

“那是谁啊？”言雀好奇道。

“白长官，白君琳。”哨兵回答，“她平时不这样，都不怎么说话……是不是今天被她儿子气到了。”

“她有儿子？”言雀诧异，不知为什么，她感到一丝隐秘的失落。

“对，好像还是和普通人生的……不过，那么强势，一般哨兵也很难喜欢她吧。”哨兵说。

哨兵带着言雀去拿了档案，离开“塔”的时候，言雀特意绕圈子折回到那条走道，白君琳自然早已经走了，走廊上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工作人员路过。

言雀把档案拿回去，提心吊胆等了几天，导师和“塔”都没什么动静。这时，白君琳却来找她了。

白君琳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我欠考虑了，这个时间，“塔”已经给圣所的异能者分配完工作了，如果你愿意，把档案给我，我试着帮你安排一下。

言雀受宠若惊，她正发愁工作的事，自己没什么门路，自然乐意让白君琳帮她。

她小心翼翼地问白君琳：“您那边……没什么麻烦吧？”

白君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言雀的意思，她淡淡道：“没有，宋彦雨听说你有恋爱对象了，没多说什么，选了另外一个条件差不多的向导补上去了。”

她说：“你放心，这是小事，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不知是不是错觉，言雀觉得，白君琳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目变得柔和了起来。

言雀进入“塔”以后，在影机关工作，自然很少见到白君琳，白君琳也没怎么主动找过她。她结婚的时候，白君琳私下托人给她送了结婚礼物，用一只礼盒装着。言雀打开一看，盒子的丝绒里是一对玉制小雀儿，小巧玲珑，很可爱。

言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发现，白君琳在“塔”里并不太受欢迎。“塔”里的人都知道，白君琳这个人出奇的古板严厉，对手下的人没有好脸色，要不是工作出彩、赏罚分明，根本没人喜欢她。言雀望着那对小雀儿，又想到自己和白君琳也没见过几面，有种不真实之感。

后来言雀和白君琳的儿子白子谦闲聊，言雀感慨，我和你妈妈没有太多交集，但她对我的态度是有些不一样。

白子谦也很诧异，他说，她居然还会给下属送结婚礼物？我从来没听说过她这么有人情味儿。

言雀偶尔琢磨，白君琳对她的不一样，究竟是白君琳刻意为之，还是自己因为私人情感产生的美化或者臆想？白君琳似乎没再干过给人打抱不平的事，工作中保护别人也只是利益需要，更没有给其他下属送礼物。但言雀知道自己是太平凡的一个人，难以吸引他人的目光，因此不太敢多想。

大概是因为，那天下午，白君琳看到同为向导的自己可怜兮兮地站在走道门口等着，有点愤怒也有点同情吧。

不过，斯人已逝，这些事情也无从求证了。言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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