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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拥抱和接吻。太阳升起。他们相爱。

-----正文-----

十二小时不到的间隔,徐恒言把沈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沈邀毫无怨言地出门,一路飞驰。

沈邀知道徐恒言家的密码,手放上去之前,他迟疑了一下,假模假式地敲了下门,没人应他,才按下了数字。

“你来了。”

徐恒言陷在沙发里,一双长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身旁布满喝尽的酒瓶。啤酒喝完了,他就开了红酒,不用杯子,直接握着瓶口灌。

沈邀走过来时不免踢到酒瓶,残余的酒水把地毯搞得一片狼藉,徐恒言身下的沙发也染上猩红酒渍。他把目及的瓶子点了点,眉头就沉了下来。

徐恒言“咯咯”笑起来,因为眼前的沈邀像是有分身,十几个影子一字排开,做着同样的动作和表情,他觉得这个家登时变得热闹了。

不过他还是想要那个真实的,所以伸出手去找:“我没醉啊……一瓶、一瓶洒衣服上了,洗了澡……开第二瓶,摔了!”徐恒言举着手里的红酒,献宝似的说,“第三瓶……好喝!”

徐恒言的腰给不上力气,沈邀怕他受伤,即便有再多不悦也主动给徐恒言抓住,他则把酒瓶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标签,又自己喝了一口。新酒、果味重,酒精含量不算高。

徐恒言可能想跟他面对面说话,但是抓沙发的手打滑了,整个人都摔进沈邀怀里,脑袋在他的肩胛上磕了一下。

饶是如此,他还在说:“就说我没醉……”

沈邀把酒放在一边,垂眸不语。徐恒言喉咙滚动一下,不情不愿地比了个手势:“只有一点吧……”

说话逻辑还算清晰,沈邀问他:“为什么喝酒?”

徐恒言笑起来。说实话,此刻的笑说不上好看,他洗了澡,但没把头发吹干,不知道怎么弄的,偏长的头发全都纠结在一起,成了个鸟窝,脸上沾了红酒渍,被乱抹一通,好像电影里的如花。

可徐恒言的眼睛——总是他那双眼睛,里面含着的雾气都是酒味,把沈邀也熏得半醉,沈邀就只能望进那双眼里,不知归处。

“我需要你啊。”徐恒言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吊带裙,他还生怕沈邀听不见他的心声,带着沈邀的手贴在心脏上,“不是我需要你,你就会来吗?”

“你要什么?”

徐恒言的心脏快得就像逃亡。

“想……”徐恒言卡了壳,在沈邀来之前,他明明想好了,可是沈邀一靠近,就不得不重新回忆。

他停顿太久,沈邀像抓兔子一样收了收手,团在一起的布料在松手那刻滑下去,徐恒言的心脏真的给沈邀逮到似的。

徐恒言吓了一跳,软绵绵地掰着沈邀的手指。

“想起来了吗?”

“想听你说小时候的事……”

沈邀被气笑了:“就这个?”

“想谈谈未来。”

这还差不多。可一天之内,他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反应?沈邀略一猜测,余光撇到手机,有个答案不言自明。

这个结果不是靠徐恒言自己想出来的,就像从参考书里得到的答案,沈邀不确定他理解了思路,也不确定以后徐恒言就会这样解题。

“还有呢?”沈邀想听听徐恒言接下来的想法。

徐恒言只想到这么多,可他察言观色,凭借着对出题人的了解,说:“想道歉,想说‘我爱你’。”

说这三个字真是一点不难,徐恒言疑惑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因为还没有重量。沈邀看懂他的表情,在心里回答道。

但这是解题必备的那个“解”字,沈邀又多给他一些耐心。

“然后呢?”

徐恒言被问得节节败退,可他福至心灵,在沈邀一连串的问题里,嗅到其他味道。

“你是不是吃醋啊,沈邀?”

沈邀一愣。

“吃我大哥的醋……呵呵……”徐恒言指了下他的眼睛,又点了点他的唇角,开心得发现宝藏般说:“好明显。”

沈邀眉头一挑:“我为什么要吃你大哥的醋。”

“他骂我是笨蛋,我可能真的是……”徐恒言沮丧地在沈邀肩膀上埋脸,“原来他一直都在帮我,是我一直把事情想得很难。”他絮絮叨叨,根本没在回答沈邀的问题,这时候又很像醉了,沈邀打算抱他进房里休息。

但是徐恒言抱着沈邀,压着他不能动。

“可是……”徐恒言抬起脸,努力聚焦着视线,“那是家人的事……我们……”

沈邀学着他,轻声说:“我们?”

“我们……是爱情……你来教我。”

徐恒言手指找了好久才精准戳在沈邀唇角边,他往上提,想让沈邀笑一笑,结果看到沈邀滑稽的脸,反而把自己逗笑了。

他笑得停不下来,断断续续地说:“不、不要……口是心非……”

真是没办法。沈邀抵着他的额头,无奈地笑了。他认同着徐恒言的话,引导性地问:“除了刚刚说的,你还想要什么?”

口不对心最厉害的那个人,笑过之后,突然觉得沈邀的问题太难了,干笑之后紧紧地抿住了唇。

沈邀没有催他。

过了很久,在沈邀以为徐恒言都快要睡着时,他闭着眼睛,飞快地说:“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做错了什么,做对了什么,想知道怎么办,想问你,这种丢脸的时刻只有我一个人会有吗……”

徐恒言的脸颊划过一行眼泪,叫沈邀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凭什么要求一株从小长在玻璃屋子里的玫瑰,在跌跌撞撞走出去之前,就先让他尝到风暴的滋味呢?

沈邀不该让徐恒言孤立无援。

“对不起。”沈邀说。

幸好徐恒言并不记仇:“没关系。”他亲了亲沈邀的脸,“我想要你,就现在。”徐恒言又说。

嘴说出来的有可能是谎言,眼睛传达的是情绪,沈邀和徐恒言要确定的事情很简单,身体给出的答案不但直白,而且强烈。

徐恒言自己就像火焰,沈邀是他的氧气,将酒精燃烧挥发。

“先、先停……停一下……”徐恒言倒在沈邀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他像被浪冲上沙滩的鱼,张着嘴急促地呼吸。

徐恒言全身上下皮肉都薄,嘴唇也是,一亲就肿。

沈邀看得心痒,手指拨弄几下,被徐恒言不满地咬住了指尖。

“酒醒了?”沈邀在徐恒言身上随便一抹,就是满手的汗。

“我喝啤酒从来不醉。”他皱了下眉,“就是胀得慌。”

沈邀按他肚子:“胀?”

“不是这种胀!”

徐恒言不让沈邀的手作怪,艰难地撑着他的胸肌随便动了两下,就累得不行,又想软软地倒下来。

他们其实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做爱的想法,只是除此之外,暂时没别的方式可以同时表达出需要和被需要这两种感受。

沈邀抬腰往上顶,接着就不动了,徐恒言内里又湿又烫,他就如同在冬夜里茕茕独行的流浪者,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再提不起远行的心思了。

徐恒言抱着沈邀的姿势就像抱着浮木,也许等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时,他还要无尽地漂流,一直到找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至少今夜他们能休憩了。

徐恒言想问的、沈邀想说的全都很多,可是沉默相拥的‍‍诱‍‍‎惑‌‎‎太大,徐恒言率先闭上了眼睛,沈邀随后而至,宁静不分彼此地将他们笼罩在相同的一片梦乡里,叫醒他们的也是同样的鸟鸣。

徐恒言醒了醒盹,然后翘着腰让沈邀的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滑出去,翻身躺在了旁边。

沈邀比他早醒了一会儿,徐恒言从他身上下去以后,他忽然说:“你好瘦。”

徐恒言没睡饱,缓慢地眨着眼:“嗯?”

沈邀压了压胸口,又看了眼徐恒言,觉得很奇妙,压着他睡了一晚上的徐恒言,好像还没自己的手劲重。

他把灌满的套子扔掉,顺便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昨晚睡前他们都没射,但后半夜,徐恒言可能是冷,一直想把自己缩起来,带着下身磨来磨去,把半梦半醒的沈邀磨得燥热,摁着人随意动了几十下,两个人都释放出来,没等清理,又都睡了过去。

徐恒言故作不知,闭上的眼睛一直乱动,谁看都知道他装睡,沈邀看着笑了笑。

“昨晚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该从哪个开始回答好?”

等了几分钟,徐恒言别别扭扭的声音才响起:“你当初为什么非要我……咳……包养你。”

沈邀斜睨着他:“昨晚有问这个吗?”徐恒言立马睁开眼打算跟他讲讲道理,沈邀就笑出声,说:“这么想知道的话,就算附赠吧。”

他不用看,就抓住了徐恒言泄愤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你要问我过去的事,其实那些资料都是对的,无论大事小事,都没疏漏。不过我想,你其实真正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进会所,缠上你又有什么目的,对吧?”

听到那个关键词,徐恒言总是忍不住插嘴,申辩自己最初的动机。其实仅仅粗略地看了一遍,结果还被当事人发现了。他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你以后还是换个嘴严的律师吧。”沈邀点到为止,看着徐恒言又表明了一次:“真的没关系。”

徐恒言提了提唇角,看起来这件事在他这里是永远过不去了。他对沈邀说:“你继续。”沈邀也只好说回正题。

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下,但理由直白到无法粉饰,只有三个字——“为了钱。”

徐恒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但沈邀却难受起来,徐恒言本可以讥讽几句,动手动脚地撒气,而不是平静地接受这个理由,仿佛是真的认为,他除了钱没什么好爱的。

谈话该往下推进了,可沈邀滞足不前,“你很美”之类的话,他总在对徐恒言说,且毫无新意,可是这也是理由之一,肤浅、印象深刻,他说:“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的感受。”

徐恒言来了兴致,“嗯”了一声追问。

“……被你吓到了。”

“嗯?”这回是惊讶的意思。

沈邀摇了摇头,一句精彩绝伦的比喻都想不起来,只好平铺直叙地陈述。

“也不止是外貌,你一个人坐在旁边,我们玩什么你都不参与,不是喝酒,就是低着头沉思……”沈邀说,“你跟游魂似的,还以为你身边有个结界,碰到你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原来你是暖的,是个活人……”

沈邀也察觉到这话说得多么荒唐,徐恒言和他都笑起来,沈邀才接着说:“但漂亮得有点像假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逗逗你。”

徐恒言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嘴角却刻意地向下抿,生怕沈邀发现他的得意。

“你也太肤浅了。”徐恒言点评。

沈邀不认为这个评语有什么不好的,附和道:“我就是俗人。”

钱和色都是稀缺资源,天底下有谁能忍住不为之折腰?

沈邀记得见到徐恒言的心情,却记不太清自己那时的打算,大概就是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希冀着通过买房买车证明自己在大城市里扎下根。

所以遇见徐恒言让他在平凡人生里事半功倍,但对于徐恒言而言,遇见这样一个谋财图色的人,连沈邀都要替他叫屈。

“你……”沈邀松开了握着徐恒言的手,用轻松的语气说,“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徐恒言更快地抓住了沈邀。

“让我先说。”徐恒言这么对沈邀说,可他又很久没有说话。他在思考,代入到沈邀的角度,就像沈邀总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说些令人难受的话一样,徐恒言试图弄懂他的突然退缩。

徐恒言突然说“好啊”,沈邀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在附和“遇见别人”的话,心头抽动了一下。

徐恒言原本盯着天花板,现在才扭头跟沈邀对视:“想到我身边有其他人,你会难受吗?”他不用沈邀回答,“如果会,那你此刻的心情,就跟你说要离开时,我的心情一样。”

“对……”

“我们之间的‘对不起’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徐恒言说,“我错误地低估了你,你错误地高估了我。你没有漂亮的学历和高贵的家世,穷所以进入一个容易被人看低的行业,以外表为筹码待价而沽,以为钓到的是人傻钱多的白富美,没想到是个女装癖,虽然不符合你的性向,可是那个协议内容太有利了,等于什么都不用出卖,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直出直入的叙述、不紧不慢的语速,每个字都是事实,但组合在一起就变成冬天屋檐下的冰棱,蓄势待发地悬在头顶。

“你又把我想象成什么样呢?”话锋陡然一转,徐恒言抿唇像笑了笑,“无论你把我想得多好,可我实际上就是一个面对感情愚蠢又笨拙的普通人。一开始我只是希望你保守秘密,后来对你的要求越来越多,我想要你全都属于我,但不能像个摆件,我要你不止爱我,还要发自真心的、没有杂质的爱我,以为能用你缺少而我拥有的东西交换。”冰棱最终扎中了沈邀,也没放过徐恒言自己,“可标上价格的时候,我缺少而你拥有的东西就已经关在门外了。”

良久,沈邀声音沙哑道:“你现在可不像‘愚蠢又笨拙的普通人’。”

“因为才想到这种解题思路。”

“嗯?”

“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仿佛回到在会所的那一晚,徐恒言抢到了主动权,马上就让沈邀脱掉背心,他现在更有底气,也更迫不及待地要沈邀袒露别的。

“你要给我的答案,我自己得到了。你想要却问不出口的问题,我主动给了答案。”徐恒言视线一寸寸地抬,上目线有种勾人的深情,“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轮到你解答了。”

虽然刚刚才知道我爱你,但你呢?

这是一个需要好好回想才能得出答案的问题,因为它不发生在当下,已然持续了有段时间,却又没留下可供追溯的坐标。

天色已经完全变亮了,今天的阳光是如此热烈,甚至窗帘都不能完全遮挡光线,传递的光和热,与沈邀刚搬来同住的那些早晨感受到的一样。

一句废话。太阳就是那个太阳,只有一个太阳。但沈邀的意思是,阳光里有早餐的香气、有拥抱和接吻的触感、目光相接的心动,以及其他被感官捕捉到却又不足以用言语描述的细节。

沈邀只能说:“在醒来的那个瞬间。”

在过去的瞬间,现在的瞬间,未来的瞬间,在刚刚睡去,就期待着第二天的瞬间。在每一天,一想到你,相同的感受复苏的瞬间。

他们拥抱和接吻。太阳升起。他们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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