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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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叫延书宇，他叔叔叫延福海。

这就是目前为止韩征所掌握的全部线索。

但凭一个大车司机的交际圈，想在全国范围内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思来想去，他决定到客运站买张车票，回一趟自己的根据地——向阳儿童之家。

长途车像是超期服役的老黄牛，外面掉漆生锈，里面脏乱滂臭。

它晃晃悠悠走在郊区的道路上见人拉人遇鹅捎鹅，农产品和化肥也不会遭到拒绝，稍一拐弯车身便发出“咯咯吱吱”的动静，仿佛翻越下一个减速带就能震散架。

当年他就是坐着这辆破铜烂铁出门闯荡社会的，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都没叫苦喊累。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再也不回孤儿院，仿佛忘记那个地方，自己就不是个被抛弃过的人了。

以往在外头受了委屈、碰了钉子还能咬咬牙挺过去，结果现在呢？当他遭受到人生中最大的无可奈何时，举目四望，才发现孤儿院竟是自己唯一的靠山。

大铁门上的字都快掉完了，向阳儿童之家变成了口日丿里之宀，看上去不像搞慈善的地儿，倒像是卖孩子的基地。

韩征夹着塑料袋进去时，刚好赶上孩子们吃饭，两只皴皱的小手捧着洋瓷碗稀里呼噜往嘴里扒拉。

他看了眼门口支着的两口大菜盆，青菜炒蘑菇，白菜炒土豆。两盆菜全指着里面指甲盖大的猪肥肉沾染荤腥，连点瘦肉影子都看不着。

就是这些城里孩子嫌弃油腻的玩意儿，让眼前这群小萝卜头们快乐的连小脚丫都跟着晃悠。

每天能吃饱就很满足了。

“刘爹。”

教室里灰白头发的男人费力地站起身，看着韩征怔愣了片刻，忽然笑出声，“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刘雄放下那碗少滋无味的饭菜，步履蹒跚地走出来拍拍韩征肩膀，把人带到教室门口并排蹲下抽烟。

为了省钱，最便宜的猴王他抽了半辈子。

韩征将胳肢窝里夹着的那两条芙蓉王递过去，“年纪大了就少收留两个孩子，过两天好日子吧。”

“老子去享福你们这些小王八蛋还能活成现在这个人样儿？好货啊……”刘雄撩开塑料袋朝里面看了一眼，“明天去超市换点零嘴给兔崽子们加个餐。”

韩征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又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烟你留着，这钱给孩子们加餐吧。”

“行。”刘雄丝毫没客气。

但韩征心里更清楚，等他走了，这烟还是会被当了换吃食，毕竟他们当年的加餐就是老头变卖家产换来的。

刘雄把钱好好装进口袋才转头问他，“说吧，摊上什么事儿了。”

“我想找个人。”韩征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死死摁在地上熄灭，“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刘雄听完点点头，“不重要的话你也不会找到我这来。”

“我知道这大院对你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但你不得不承认，这地方……是家。”刘雄望着生锈的秋千，仿佛还能看到韩征小时候坐在上面荡来荡去的模样，“老子也永远是你的刘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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