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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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从那天起,姚青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记忆里的姜洄带着满墙的绿藤,蓬勃得如同少年英杰,朦胧而秀美,他怀着潮湿的心情仔细呵护着那段回忆,也将对方捧在手心。
如多年前的不曾开口。
因而撞见庄千郢把对方按在桌子上亲吻的时候,姚青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原来姜洄的腰那样细,掀起的衣角有一抹白,弯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腰窝就磕在桌角,姚青替他觉得疼。而对方只是呜咽着,似挣扎似还情,吞掉声音的吻密不透风,伴着身上人愈加过分的力度,只听得连连轻喘。
姚青碰响了玄关的衣架,木头撞在鞋柜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陷入情欲的两个人受惊抬头,姚青其实压根没注意庄千郢长什么样,目光不受控制地牢牢锁定在姜洄潮红的脸上。一样的朦胧,一样的秀美,很轻易能让人激起欲望的一张脸。
他在心底哼笑一声,心想到底没人是圣人。
那天的阳光太虚假了,清晨的雾散去,露出阳光下低头看谱的少年,光影真是偏爱他,落在鼻梁的角度也那样得天独厚。琴弹得的确是好听的,然而姚青其实什么也没听进去,真美好,他只在那一瞬间这样思考。
“你怎么回来了?”姜洄赶在庄千郢开口或是开骂前截过话头,“之前忘记和你说了,我租客。”
庄千郢脸色奇差地穿好衣服,“你找租客也不找个有点眼力见的。”
姜洄无奈,“谁让你在客厅就……”
庄千郢哼了一声,“下次还是约酒店吧,省那钱干什么。”他整理了下衣领,终于正眼瞥了眼站在玄关若无其事换鞋的姚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好,我是庄千郢。”
姚青眼皮没抬地把脚穿进拖鞋里,“姚青。”
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姚青闻到庄千郢身上属于姜洄的味道。一款很好闻的桂花味沐浴露,姚青洗澡在浴室里闻到,像是闻见清晨的桂花香。
他头也不回地关上房门,一切归于寂静。
姜洄在几分钟后敲响他的门,姚青给他开了,对方脸上的潮红已然散去,只有耳根还残存点情绪,姚青不着痕迹地一寸寸扫过,定格在锁骨上方一点红痕。
姜洄一脸歉意,“刚刚那个是我男朋友,没提前告诉你,不好意思,下次我不……”还没说完,姚青便打断他的话,“我不介意。”
他一脸平静,善解人意得仿佛撞见活春宫的并不是他,“只是有点意外而已。这是你的房子,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我。”
话都让他说完了,姜洄反倒有点无所适从,只好捡着最开始的话题继续:“……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满课啊。”
姚青指了指自己的胃,“有点不舒服,请假回来休息。”
姜洄一时语塞,想来在他的认知下哪有人会因为一点不舒服就请假回家,又不是小学生了,但他还是一脸慎重,“是胃疼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嗯,要的。”姚青说。
本就是客套那么一句,奈何姚青不按常理出牌,姜洄一时骑虎难下,倒真的带他去了医院。
结果当然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吃坏了肚子,但医院还是开了点药输了瓶液,姚青全程没什么表情地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身边是姜洄替他看着药液。
正是许多人下班、交接晚班的时候,有步履匆匆的白大褂,踩着时间来的蓝领,姚青将他们从走廊这头望到了走廊那头。
“少吃泡面了,不健康。”姜洄冷不防说。
姚青输液输得昏昏欲睡,听到这句激灵了一下,“……哦。”
姜洄想起回回看到的垃圾桶里的包装袋子,有些不放心,“我是说真的,有空不如自己煮,比外卖干净,还好吃。”
说话间姚青百无聊赖,玩起了输液针的贴纸,揪起一角,又按回去,力气没收着,按得伤口有些冒血,姜洄看到这里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扣在掌心。
“听没听见呀?”
姜洄的声音好像隔着雾,不太真切,有点虚假,不然,怎么这么温柔。
姚青眯起眼睛,很诚恳地回答,“我不会做饭。”
“……那我周末过来住,给你改善下伙食。”
对方这样说道。
姚青什么也没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没空去管这句话背后出于真心或是掩人耳目,一如多年前的不曾开口。
可当初是因为他没能鼓起勇气,现在是因为……
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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