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正文-----
天光大亮,风和日丽,扫了一眼身后的瓦蓝天色,看着乌泱泱的人群,顾荣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随即在看向门口大开的裴府,顾荣挑眉朝身旁的人道:“林大人,请。”
闻言,林昭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请。”
顷刻间,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踏入裴府,随即一众人鱼贯而入,身后的窃窃私语声愈来愈远,站在庭院,顾荣神色冷峻道:“搜。”
“是!”
不过片刻,前来的侍卫手里拿着密函作揖行礼道:“太子殿下。”
看着呈上来的密函,顾荣抬了抬眼睑,停顿片刻道:“林大人。”
“太子殿下,”林昭行礼道:“您吩咐。”
“林大人,请起,”眼角的余光瞥向密函,顾荣挑眉道:“本王只是觉得这封密函应当交予父皇手中,让父皇拆开以做定夺。”
“一切听从太子殿下。”
“那便如此。”
聚集的人群渐渐散去,喧哗不复存在,连同那风轻云淡的天气一并消散,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疾风四面八方袭来,卷着桌子、椅子,疯狂地砸向地面,霎时,云层低垂,阴影笼罩大地,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像是被渲染一般,偌大的朝堂死气沉沉,气氛压抑,顾城神色严峻地望着此时跪地叩首的开国将军,冷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是你说的忠心耿耿,毫无异心?!”
登时,气氛死寂,听到此言,忽略掉旁人那跪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子以及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顾荣先一步上前,神色凝重地开口道:“父皇,此事颇有蹊跷,为何选在皇儿搜寻裴府密函一事中,此封密函才在此出现,背后之人定是选择如此时机,借皇儿之手,将此封密函呈到父皇手中,以此让父皇与霍将军心生嫌隙,让我朝从此失去得力干将,由此可见,那人攻于心计,心狠手辣,父皇万不可迷惑其中。”
“攻于心计也好,心狠手辣也罢,”顾城冷哼一声:“这出自骠骑将军的章印却是千真万确,难不成有人架着他的脖子逼他按下的?!”
还不待顾荣搭话,一旁的季风徐徐上前,作揖行礼道:“回圣上,霍将军乃是我朝的开国将军,少时随圣上平定战乱,战功赫赫,如此保家卫国,体恤百姓之人,定不会做出谋反,祸国殃民之事。”
“好一个祸国殃民!”望着跪在地一言不发的霍振,顾城一拂衣袖,冷声道:“霍爱卿,你还真是深得民心!”
“微臣不敢。”
“不敢?!”说罢,寂静的朝堂上便传来顾城勃然大怒的声音,喝声道:“不敢?!这一个两个的全来替你讲话!朕还未说什么,你们倒是如此求情!还说暗中你们毫无联系!”
“请圣上息怒,”霍振双手抱拳,跪在地,低着头道:“臣奉命一直守在边关,塞外战事告急,如此紧急境况,臣绝无暗中联系朝中大臣,更无勾结胡塞一事。”
“那你又如何解释这密函上的章印一事,”顾城怒道:“这满朝文武,哪个不知这将军印,只你霍振独有!”
霎时,朝堂寂静,霍振立即抱拳垂头,语气郑重肃穆:“微臣绝无异心!请圣上明察!”
“儿臣也认为,”话音刚落,顾荣紧随其后,道:“此事需调查清楚,父皇万不可迷惑其中,让那设计之人,阴谋得逞!”
“迷惑其中!阴谋得逞!”顾城冷笑一声,继而望向那跪在地身子颤抖的人,厉声道:“朕问你,你这将军印是如何得来?!”
“回圣上,”那人嘴唇哆嗦道:“小人本是霍府的一名下人,霍将军看我在霍家多年,又擅习武,便特允我跟随一众将士出征,小人在那里随同将士一样,每日卯时起身练武,直至酉时,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你从实说来即可。”
“是,”那人跪地叩首道:“回圣上,只是那日我习武回来,看到将军营里,霍将军正同义子穆卓嵘商量有关胡塞一事,小人倍感新奇,便多听了几句,谁知霍将军同属下随后便说到了将密函传递那人手中,切记勿要让人发现,之后小人就看到穆将军神色凝重地从将军营中出来,只见穆将军环顾四周后匆匆向河边走去,会见一人。”
“那人是谁?”
“那人………”说到此处,那人下意识地偷瞄一眼身旁的霍将军,见状,顾城沉声道:“你且如实说来。”
“是,”闻言,那人头立即垂得更低,不自觉吞咽口唾沫,颤声道:“那人小人认得,正是胡塞前些时日抓来的俘虏,小人亲眼目睹穆将军将手中的密函交予那人,然后那人接过后,环顾四周,便急匆匆地走了。”
“霍将军!”听到这里,顾城耐着性子,低声道:“可有此事?!”
“回圣上,确有此事,”赶在圣上发怒前,霍振立即沉声道:“但那人并不是暗中勾结胡塞之人,微臣命人交予他的也不过是造假情报。”
“所言何意?”
“回圣上,”霍振如实道来:“前些时日,微臣派人前来禀报,我朝将士围剿一群胡塞之人,期间,有近半弃兵投降,而那人正是其中一人,在审讯中,才得知胡塞内部战乱,那人此番前来正是寻找他们的世子,我见那人忠心耿耿,又是性情中人,才得以提出此计策,让那人暗中返回胡塞,表面是死里逃生回到故乡,实则是为我方打探军情。”
“你怎敢确保那人会听你之言,为我朝所用?!”
“回圣上,微臣每次在派人传递密函前,都做好了万全之策,倘若他日那人反水,微臣定当一马当先,绝不让那胡塞伤我方将士一分一毫。”
“就算你所言如实,霍振,朕还是问你,”顾城神色沉重道:“这密函上的将军印从何而来?!”
“父皇,”顾荣见缝插针道:“儿臣有一疑虑,父皇就没思虑为何这封盖有将军印的密函会出现在裴府,还是选择在如此时机。”
“回圣上,”郭阳上前一步,缓缓道:“微臣认为此番事件,裴府早与霍将军暗中勾结,双方私下与胡塞之人来往,企图行谋反一事。”
“放肆!”顾荣冷声道:“若是如此,霍将军早期为何还要随父皇出征,平定战乱,保家卫国!!”
“请太子殿下息怒,”郭阳立即俯身作揖行礼道:“微臣也只是发表个人见解而已,世间早有传闻,裴府暗中勾结胡塞,此封密函又是在裴府中搜得,如此一来,微臣不得不怀疑这传闻并不造假,而是………确有此事。”
“满口胡言!!”不待顾荣呵斥,季风厉声道:“裴将军同霍将军一样,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如此豪爽洒脱之人,怎会做如此下流不耻之事!!”
“季大人,这都只是你的个人看法罢了。”
只你一人,算不得数。
“好!!就算是微臣一人看法,那朝堂之下的百姓呢?!一个人若有一人说好,更甚寥寥几人,那都不做得数,只有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说好,那才是真正的体恤百姓,保家卫国之人!!”
“可百姓呢?!”郭阳转身,佯装扫视朝堂,嘲讽道:“这是在朝堂,你口中的黎民百姓不识一字,更不懂得眼下议论之事!他们只知卯时起身耕作,酉时回家歇息!饿了就吃食!渴了就喝水!粗布麻衣若是也要在这朝堂谏言,那还要我们这些大臣有何用?!要这些将士有何用?!”
“你——!”闻言,季风愤怒地指着眼前人的鼻梁:“你我皆是你口中的粗麻布衣所养,若是没有他们!别说你我二人,就连朝中大臣和你口中的将士也并无力气站在这里!”
“季大人,”郭阳冷声道:“我只是同你讨论霍将军和裴府一事,你却偏离话题,扯到百姓身上,难不成季大人暗藏私心,想要圣上模糊掉眼前一事?!”
“你——!”停顿片刻,季风转身朝顾城作揖行礼道:“皇上,裴将军和霍将军都是性情中人,定不会做如此卑劣之事!请皇上明察!”
“够了!!”寂静的朝堂之上,顾城缓缓站起,朝着年少时就随同自己出征的骠骑将军,沉声道:“霍振,朕只问你,这将军印从何而来?”
说罢,一道雷电宛如利剑出鞘那般,刹那间破开云层,直直朝地面劈去,死寂的朝堂只有呼啸的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衣袖,侵入人的骨缝,感受着凛冽的寒风,霍振沉默良久,半晌,哑声道:“微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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