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正文-----
朴智旻傍晚时才清醒,他的耳朵还有点“嗡嗡”响,眼睛依然有点看不清,重点是脑袋特别疼。
朴智旻没起身,他浑身都疼。
“智旻你醒啦。”是号锡哥。
“别晃脑袋,你有点脑震荡。”郑号锡拉住朴智旻的手。
朴智旻还是听不太清郑号锡说什么:“哥......”
“智旻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周围不安全,你怎么能自己跑出去呢?”郑号锡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留在这里等朴智旻醒过来。
朴智旻这下想起别的事了:“哥!那个孩子呢!他怎么样了!”
郑号锡突然噤声了。
“哥?”朴智旻拽住了郑号锡的衣角,“他......还在吗?”
他盯着郑号锡,等待着那个回答。
见郑号锡很为难的样子,朴智旻突然从床上起来,扯到了伤口:“啊!嘶~”
“哎你别乱来!不要命了!”郑号锡忙上去扶着。
“那个孩子死了是吗?”朴智旻又问。
郑号锡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他真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眼前这个人感觉下一秒就要崩溃了。
“智旻......”
“哥。”朴智旻身后来了一个人。
郑号锡看到田柾国来了,如蒙大赦:“柾国来了,智旻你别乱动,哥得走了,好好休息。”
然后就只剩朴智旻和田柾国了。
“哥。”田柾国走到朴智旻跟前。
朴智旻抬头:“......柾国。”
田柾国扶着朴智旻靠在床边,然后检查了一下伤口,因为朴智旻起身时太用力,又裂开了。
田柾国没说话,开始给朴智旻换新的药。
两个人都沉默。
等到田柾国的动作停下后,突然有一滴水珠落到了朴智旻的前襟上,随后越来越多,甚至滴到田柾国手上。
“......哥,没事的。”
朴智旻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
我应该多关注一下这些孩子的,不然总不至于让他们跑出去受伤。
“我早该发现的,他那么想他的家人。”
“我应该动作再快一点的。”
朴智旻的眼泪一直往外流,他不是没有过身边的病人离开的经历,但是他现在依然很难过。
明明可以不这样的,明明每一个家庭都值得和美的幸福。
朴智旻还在胡思乱想着,就被田柾国抱住了。
“哥,别想了,我在。”田柾国轻轻拍着朴智旻的背。
朴智旻努力把眼泪收回去。
“你还好吗?”朴智旻知道后续的处理肯定是田柾国做的,田柾国现在也不好受。
“我没事。”田柾国松开朴智旻。
朴智旻看着田柾国的眼睛:“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不是你的问题啊。”
田柾国也看着朴智旻的眼睛:“哥,没事的。”
朴智旻挤出一个微笑:“哥现在没事了,谢谢你,柾国。”
他总得快些整理好情绪,他现在必须继续下去,也不能影响身边的人。
田柾国看着朴智旻的笑脸,有些心疼:“哥,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今天他真的快被吓死了。
朴智旻乖巧的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流转着,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下来了。田柾国离朴智旻很近,近到他能在朴智旻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好像事态发展到田柾国无法掌控的地步了,他现在很想冲动一下,再靠朴智旻近一点,再抱抱朴智旻,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朴智旻看到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他看不清田柾国的整张脸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动一下都不行。
结果一个声音活生生把这奇怪的气氛打散了。
“智旻智旻智旻!听说你醒了,你没......”
金泰亨!
田柾国猛地往后一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朴智旻伸手去拉,又牵动了伤口。
金泰亨跑过来:“哎呀智旻你小心。”他刚刚看到的......是田柾国要亲朴智旻吗?
田柾国被金泰亨这么一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干什么,天哪,他疯了吗?
“智旻啊~”金泰亨又开始对着朴智旻撒娇了,田柾国看着两人的互动撇撇嘴,明明是我先认识智旻哥的,怎么现在这两个人更亲呢?
朴智旻呼噜一下金泰亨的头毛:“看看,你智旻哥这下也中招了。”
“哎呀~我说的又不是这个,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宁愿一直是我呀。”金泰亨也理解朴智旻的感受,他也是看着那个孩子被带走的,只是他们终究要向前走,要学会淡忘。
因为朴智旻身体还没恢复,金泰亨没说几句话就被田柾国逮着干活去了,“让智旻哥好好休息。”
走到外边,金泰亨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问了:“那个......田老师。”
田柾国:“嗯?”
“......刚刚,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金泰亨甚至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了。
田柾国身子一僵:“......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金泰亨压根儿没认真听田柾国说的话。
田柾国扶额:“我说没有,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啊......真的吗?可是老师您......”您不是已经准备那啥了吗?
田柾国有点想打人,金泰亨怎么就不能结束这个话题。
看着老师的脸越来越黑,金泰亨的脑筋才转过来,但是他依然八卦之心不死:“噢,老师我明白了。”
田柾国:谢谢您嘞。
“您是在追智旻吧?”
田柾国:......我真的要揍他了。
他又没办法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也没想到怎么反驳金泰亨的说法,就丢下金泰亨一个人走了。
金泰亨:我是猜对了还是没猜对啊?
朴智旻虽说应该休息,可是他这会儿却异常的清醒。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呢?
田柾国是想做什么?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么亲密的地步,怎么自己对田柾国的靠近一点都没感到厌恶。
朴智旻倒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他现在并没有完全缓过来,那个孩子的事。
朴智旻来到南苏丹的第一天,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孩子,那时候小孩身上的伤还没好,他每天换药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对于他的靠近和各种动作都没有反应,不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会躲会喊疼,总是自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除了第一次从危房回来的时候朴智旻没听过那孩子说一句完整的话,起初朴智旻只是觉得这孩子情绪状态不好,应该是没得到好的调养所导致的,也没往别的方面想,结果......
朴智旻因为受伤没法把自己蜷缩起来,就一点点把被子往上移,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除了对不起,朴智旻也想不出别的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有没有为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带来新生的希望,他身上穿的是白大褂,手里握的是手术刀,身后是一整个医疗团队的努力和心血,他们一起救助了很多人,却也送走了很多人,他们离生机最近,却也是被离别包围最多的。
“对不起......”
田柾国没走远,他就在与朴智旻相隔一墙的位置,天已经黑透了,他半靠在墙上看着天空。
大概是因为刚刚结束的战火,这里每一个夜晚都没有星星,云层厚重透不出一点光,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大嘴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吞吃入腹。
田柾国想,要是某一天能看见星星,真正的希望就降临了吧。
他不想再做这样的道歉了。
生灵涂炭的地界里照不进阳光,也感受不到应有的哭泣,因为连雨滴都避开了这里,想哭却哭不出来。
第二天,朴智旻醒得很早,他行动不方便连下床都要好久。
朴智旻叹了口气,自己原本是来帮忙的,结果现在反倒成了添乱的,心里的歉疚又多了一分。
田柾国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哥你慢点。”
他扶着朴智旻:“哥,这几天你就别管事了,把伤养好。”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我的。”朴智旻想着自己不能干别的,至少得帮忙看着点伤患,虽然他现在也是伤患。
田柾国态度倒是强硬:“哥,只有你好了,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
朴智旻咬咬嘴唇,乖乖坐回床上,是他太着急才导致这样的局面,确实不该继续给身边人添麻烦。
“哥,你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田柾国把手放在朴智旻肩上。
朴智旻抬起头,田柾国怎么就能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好啦好啦,我休息就是了。”朴智旻拍拍自己肩膀上的手。
之后几天,都是田柾国在照顾朴智旻,金泰亨偶尔会来陪陪朴智旻,但是每次时间不长就被田柾国赶回去工作了。
大部分伤员的情况有了好转,又有新的医疗物资输入进来,遗留的爆炸物也在得到处理,一切似乎都渐渐趋向正常。
所有人都一直坚持着,守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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