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正文-----
“最后一次见到蜂乐回是什么时候。”
“……昨晚九点左右。”
“听你的老师和父母所说,你每天早晚都会去给蜂乐回送饭,今天早上为什么没去。”
洁世一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中年男人:“为什么这么问。”
探长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并没有友好的意思:“同学,正常流程,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呢?”
洁世一收回目光,捏了捏大拇指关节,发出一声响:“如果警官已经提前问过我的父母还有田中老师的话,应该知道蜂乐的病差不多好了,所以妈妈今天并没有准备。”
探长轻笑一声,向后靠在沙发椅上,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是,看来是我最近熬夜太多,记性不太好……这一个星期里,你们有碰到什么可疑人物吗?”
洁世一活动了下脖子,随后终于抬起头,正视眼前的男人,语气平淡:“有过。”
探长原本还想掏根烟出来,却又想到这是在学校,听见洁世一的回答,略微正坐起来,将手上的笔记本往后翻了一页:“说吧。”
“就是你啊,探长。”洁世一目光下垂,看向对面男人粗糙的手指。
“什么?”
“四天前?对吧?”洁闭眼回想,“你在蜂乐家附近,穿着一身灰色风衣。”
“当然了,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在那里,因为那天死掉的那个大叔从便利店偷了一包烟,而警官你正好也要进去买烟,听到店员的话后你就追了出来。而那个大叔逃跑的时候正好有路过蜂乐家前面的街道。不过警官你到了蜂乐家附近好像就没有再追过去了,可能大叔跑得太快了吧。”
洁世一回想完毕,微笑着看向对方:“而我正好就在你们两个人的后面。当然了,除了你们二位之外,确实再没见过其他奇怪的人了。蜂乐一直在家里休息,连家门都没有出来过,毕竟是医生的医嘱。”
男人原本还认真记录的笔在中途就停了下来,换了一副皱着眉头的严肃脸,语气略带严厉:“洁世一同学,你和蜂乐回是什么关系?”
洁也收起笑脸,恢复正常:“我们是朋友。”
“你们关系很好吗?”
“因为家住得近,一起上下学,所以会好一些。”
探长往前翻了几页笔记,问他:“可是,据你的社团学长所说,虽然蜂乐回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但社团的聚餐经常不参与,尤其是当你也在的时候。”
“因为蜂乐不是很喜欢和前辈们一起出去,他比较……”洁说到这,语气稍微轻快了一些,“讨厌前后辈等级。所以都是我代他,顺便替蜂乐去请个假。”
“……是吗,我知道了。”探长思考几秒,没有再继续询问,起身说到:“那我就问这么多了。如果洁同学后续有遇到什么,比如,突然想起来的事情的话——”
“我会主动来找您的。”洁世一接上话茬。
站在门外的洁一生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忐忑的心终于平复一些,马上拉着妻子站了起来。
洁世一看了一眼男人下意识又伸进去口袋的动作,开口提醒他:“警官,学校不能抽烟的。”
探长向走廊外边的制服警察招手,听了他的话笑了一声:“我知道,洁同学。”
洁世一又说到:“抽烟太多了可是会生病的,医生都说这是慢性自杀。警官还是为了自己着想一下吧。”
探长转身的动作稍停顿,洁世一已经上前和父母离开,只剩他和进来的下属大眼瞪小眼。
“警官?”下属看他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试探。
“……臭小子。”探长小声骂道,“找人24小时盯着他,他和失踪的那个高中生关系不简单。”
“可是……”下属看了眼低着头离开的少年,“他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不会突然绑架自己的朋友吧?”
探长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没干,为什么会对上门来的警察这么抗拒。”
“您是说?”
中年男人将笔记本上的名字圈了起来,低声说到:“……共犯……也说不准。”
田中老师看洁的情绪不是很好,给他批了假。夫妻二人表示感谢,便带洁世一先回了家。
“妈妈,我想去蜂乐家看看。”洁看着车窗外,冷不丁说到。
沉默了一路的儿子,终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去案发现场,洁伊世转头看他淡漠的侧脸,语气轻柔,夹杂一丝诱哄:“小世,蜂乐家已经被警察当作第一案发现场暂时封闭起来了。可能明天就好了,明天再去看吧?”
洁世一这才转头看向前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洁伊世看他面上没有什么波动,还是有些心慌,和丈夫对视一眼,暗自心中叹气。
一直到进了家门,洁世一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留下一句“我先上楼休息了。”就没再说一句话。
洁伊世站在客厅,不安地抱着胳膊走来走去,丈夫见她担忧,便主动上前安慰:“小世会没事的,他一向会主动跟我们沟通的。”
洁伊世想起他一路上冷淡的表情,并不很是赞同:“一生……我觉得这次不一样,这么大的事情,小世不一定自己能处理得了这些。”
洁一生内心也赞同妻子的想法,只是他们都是第一次遇到儿子这样的情况,思索后还是开口:“要不……我们主动去问问吧。”
洁伊世已经咬得嘴唇发白,连忙点头:“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语闭,二人刚有准备上楼的动作,楼上突然传来通巨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怒吼。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跑上楼梯,却发现平常都没有上锁的房门,第一次被儿子锁上,连忙敲门:“小世!你怎么了?”
门内躁动的声响顿时消失,门内门外一时安静了许久,过了几秒,便听见里边细细簌簌的声响,“喀哒”一声,门锁开了。
“小世……”洁伊世连忙上前查看。
洁世一低垂着眼,手腕桡静脉处,插进了一小截针管,断了一小截的金属上,有鲜红的血液正一滴滴掉在地板上。
洁世一抿了抿嘴,慢吞吞开口解释:“之前给蜂乐的注射器,砸到了,断在里面。”
“妈妈,我想去医院。”
“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着,抬手剪断固定纱布的胶带。
“那就好……那我就先去取药了,一生,你先赔小世在走廊坐着吧。”
见母亲离开,洁世一跟着父亲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四处看了看。
接下来还要去见精神科的心理医生,洁世一需要在母亲离开的这十几分钟内找到能够独处的时机。
洁一生见他低着头,主动问他:“小世你饿了吗?”
洁世一抬头看他,乖巧点头,小声说到:“我想吃巧克力。”
洁一生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往走廊拐角走去。
洁世一一等到时机,便马上起身跑向护士站:“你好,请问这里有一个黄色发尾,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的男高中生住院吗?”
年轻的护士摇头:“不好意思同学,我们不可以随意透露病人信息的。”
洁世一看她动作就已经知道蜂乐没有来过,思索后接着问她:“那有没有,一个身高很高,眼睛这里——”洁指了下右眼下,“有个疤的男人?”
护士一愣,叹口气耐心回他:“同学,我们真的不能随便透露病人信息的。你是这两人的家属吗?”
洁世一面色严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不用了,麻烦您了。”
刚想转身回去,抬头便看见天花板一角的壁挂电视播送着新闻直播。
“我们警方已经追查到了近期连环杀人犯的嫌疑人住所,让我们跟随记者一探究竟。”
还是依旧眼下青黑的男人,气色明明越来越差,话语里却充满兴奋,面对镜头甚至有些眉飞色舞。
“警方突然接到线报有人目击到犯人从一处住宅逃跑,疑似身上有伤。接到报警后我们立马出警,现在已经突击到了其住宅处。”
镜头跟着男人的动作慢慢移动,明亮的客厅中,阁楼处的暗门已经被暴力拆开,里面只点着昏黄的灯泡与蜡烛,男人嫌弃地捂住鼻口,让开一角让镜头能收到更多画面。
墙上被剪开的各种报纸所装饰,并不是独具一格的时尚爱好,仔细一看发现全都是近些年来全世界各地或骇人听闻的灭门案,又或是至今未解的疑难悬案。塞得满满的木柜上全都是各种自制的枪械,玻璃瓶子,金属利器,木制棍棒,地上还摆满了一大堆桶装水。
当然最瞩目的还是经常在西方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奇怪法阵,各式各样的十字架摆得到处都是。
镜头对准了摆在被翻得破烂的圣经旁倒置的十字架,画外音的记者语气夸张,惊讶出声:“这好像是经常被人称作的撒旦象征的东西呢!犯人竟是狂热的邪教徒吗?”
洁世一看到这,有些惊讶地嗤笑一声。一旁看着新闻的其他护士,还有病人家属们已经开始聊起来了关于狂热邪教徒的话题。
洁礼貌道别护士,转身低头看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腕,语气轻快地小声骂了一句“白痴”。
铃王皱眉盯着手里的屏幕,凪诚士郎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怎么了?”
铃王将另一半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将手机递到中间:“嗯,你看。”
凪平常懒散如漩涡一般的深色瞳孔渐渐清明,铃王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场有些不稳,伸手捏了捏凪的胳膊安抚他。
见他稳定下来,铃王不禁叹气,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圈套。”
凪盯着小小的屏幕,淡淡开口:“我们找错人了。”
铃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是洁吗?”
凪摇头:“他是个普通人。上回确实是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沾染到了,和第三起犯罪现场的味道一样。”
铃王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有些烦躁地捂住脸:“真令人头疼,忙了这么多天,不仅没找到怪物,现在还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凪诚士郎也有些丧气,蹭了蹭铃王的肩膀说到:“至少我们现在多了一个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