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天总是特别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破晓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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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昏暗的牢房里,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窒息。脚步声自逼仄的廊道内响起,听上去应该是军靴踩在水泥地的声音。
“卡维少校。”下属向来人行礼致意。
金发的少校将半长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军帽却老老实实地扣在头顶。素白的军制衬衫衬得他更加挺拔,腰侧还别着一把军刀。他脸上带笑,似乎并不被这种恶劣的环境所影响。
卡维唇齿间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口齿不清地回道:“今天气色不错啊你。”
地面上有水渍在灯下泛着光,在昏暗的视野里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物质。
卡维啧了一声,抬手拿下烟,别在耳朵上,然后大声地说:“来人!我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在审讯室以外的地方看到血吗?赶紧给我弄干净!”他极其嫌弃地避开了那块地方。
下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年轻少校的行事风格,未有惊讶,只是一板一眼地汇报着情况。
“今日凌晨一点四十三分,值守士兵在军备仓库发现一名可疑人物。”
“现下该人物已被我军控制,关押在C区四十五号房间,目前未采取任何手段,等待少校指示。”下属话毕,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卡维点头道:“干得不错。先饿上他个三五天的再去搭理他。估计就是个吃饱撑了没事干跑过来送死的。”
“是。”
“还有,下次别一抓到什么人就往我这里塞,不是什么机要人员就没有被我审问的价值,懂了吗?”
“明白。”
下属离开时将卡维的一副手套递给了他:“少校,这是你之前的手套,我拿回来了。”
卡维一愣,他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有这么一副手套了。他接过来,面露疑惑。
“上面沾有脏东西么?”他问道。
“没有。在送来之前我已经仔细清洗过了。”
“行吧。”
下属看着卡维慢条斯理地戴上那副手套,手套并没有很长,戴上以后还能露出一截雪白的腕。下属不禁想起卡维在一个月前带着这副手套审犯人的时候,那截手腕在刺目的灯光下更显苍白。
手套裹着纤细的手指,手指握着刀柄,刀刃利落地刺入皮肉,引起一声接一声的哀嚎与惨叫。
……
下属闭了闭眼,深知面前这个面带笑容、吊儿郎当的少校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或许第一次见到他的犯人都会被他标志且具有迷惑性的笑容所欺骗,所以他们放松警惕,试图在审问中含混过关。
实际上,他们的下场往往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吐个干净。
卡维从未上过一线战场,他最擅长的是让敌人从肉体到精神的全方面崩溃,以此来获取关键情报。在他手下走过一遭的人,从来不存在全身而退这种结局。所以他能仅仅凭借这种无人能及的手段在两年之内坐上少校的位置。
他就是一个审讯天才。
穿过昏暗的地牢,尽头有一间还算明亮的房间。
那是卡维的办公室。
厚重的木质桌子上放了一盏暖黄的小灯。旁边有一个立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军队文件,墙角还放着一张简陋的床铺,有时候工作太疲惫,卡维就会直接在办公室休息。
卡维坐到椅子上,脱下帽子,向下属借打火机。
被遗忘许久的烟这才被点燃。
“战况如何了?”他缓缓吐了一口烟。
“回少校,敌军于昨日攻下了我军一处战略高塔,局势不容乐观。”
“前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打不赢仗就算了,还净抓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间谍,能不能抓一些掌握真实情报的……”
“报告少校!莱恩中将到了。”
卡维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有小兵突然来报。他站起来行礼,收起了那副没正行的样子。
“卡维,听说你这里刚抓了个人。你去看过了吗?”莱恩到了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卡维微微皱眉,一个小间谍怎么轮得到中将大驾?
“是抓了个人,但是我还没去审。”
“你手下的人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上面来了消息,他们抓的那个人,是敌军情报局的一名高级特工。”
卡维心头一惊:情报局的高级特工?还专程跑到自己管辖的军备仓库,该不会是……
莱恩说着,递给卡维一个机密文件袋,“这是他的个人信息,接下来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别让他死了,用尽一切手段也得让他吐出点有用的东西。”
卡维接过,抬眼看向莱恩。这位中将的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毕竟连日的战败让这位负责正面战场的军官背负了很多压力。现下抓住了敌军的一名高级特工,想必能提供不少有用的情报,对正面战场也能有很大助益。
莱恩满意地走了,而卡维站在原地久久未言。
下属见他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以为是他不想这么快自己动手,于是问道:“少校,现在要交代他们先开始用刑吗?”
卡维叹了口气,摇摇头吩咐道:“劝降为先,不要用刑。”
下属第一次露出惊异的神色:“这……刚刚莱恩中将不是交代了要……”
卡维瞟他一眼:“他审人还是我审人?”
“可是您平常也从没要劝降哪个敌人……”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你以为高级特工是那么好审的?”卡维红色的眼睛里已经隐隐浮上一层怒色。
“……是。”下属没敢再有异议,只是他们跟着卡维久了,从来都不知道劝降的流程是什么。
待到办公室只剩下卡维一个人,他动作暴力地撕开文件袋的封口。
等到信息表上的照片完完全全露出来,他确定了真的是那个人以后,卡维实实在在地翻了一个白眼。
艾尔海森,男,二十七岁,身份为敌军情报局高级特工。
卡维现在很想找艾尔海森算算账。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心情与思绪,准备去了解找那个人做一下算账的准备。
正巧下属赶了过来:“少校,他的态度很坚决,劝降怕是行不通。还得请您出手。”
“嗯,我现在去看看。”卡维嘴上敷衍着,反正劝降什么的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借口而已。
他只是不想那个人那么快受到皮肉之苦,虽然卡维心里很清楚他最终还是要经受那些的。
卡维悄悄地叹了口气,迈步走向审讯室。
当卡维真正见到艾尔海森时,还是被他金绿的眼眸晃了神。
许久不见的一双眼睛,说不清里面盛满了什么样的情绪。
看到卡维发愣地看着自己,艾尔海森率先移开了视线,卡维才回过神想起现在的处境。他见艾尔海森还穿着一身西装,却被绳子吊着双手,整个人被挂在墙上。卡维勉强找回平时的风格,端起那标志性的吊儿郎当的笑容。
“瞧瞧这是哪位贵客大驾光临?诸位,你们都认得吗?”
小兵们大多都还不知道艾尔海森的真实身份,面面相觑后又摇了摇头。
“这个人是谁抓到的?”卡维不答反问。
两个小兵举起手:“报告长官,这个人是我们两个值班的时候抓到的。”
“干的不错,你们两个准备领赏。”
两个小兵瞬间瞪大眼睛,错愕地看向艾尔海森,又错愕地看向对方,最后错愕地看向卡维。而后他们面上浮现一种很微妙的表情。
“长官……您有所不知……这个人可能不能算作是我们抓的,他是自己往我们面前凑的……”
卡维:“?”
“当时我们正在站岗,然后这个人没有任何伪装,正大光明地往军备仓库里走。抓他的时候也丝毫不反抗,要不是拿不出来证件,我们都差点怀疑是不是抓错人了……”
小兵支支吾吾地复盘了过程,却没好意思说真实情况其实是当时他们两个正在偷懒睡觉,是这个灰头发的男人叫醒了他们,然后还很认真的询问能不能进军备仓库拿点东西走。
他们向他索要有效证件,那人绷着一张帅脸,冷酷地说没有。他们这才感到不对劲,决定先把人控制住再言其他。
卡维简直听愣了,他脸上的笑容已经端不住了。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艾尔海森,后者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所以少校,我们是不是真的抓错人了啊?”两个小兵哭丧着脸,生怕自己抓错了人,立功算是泡汤了,就怕还得接受处分。
“不。你们没抓错人。他是敌军情报局的一名高级特工。”卡维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兵一号:“?”
小兵二号:“???”
“那么,艾尔海森先生。”卡维踱步到人面前,手指屈起抵到他下颌再上抬,逼迫他与自己对视,“既然你自己要送上门来,我们也没有白白放过你的理由,必须好好招待你一番。想必你对自己的身份一定有着清晰的认知——情报局的高级特工,该说什么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艾尔海森平静的面容突然出现了一丝涟漪,他微微扬起嘴角,眯起眼睛盯视着卡维:“那就要看少校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们两个的脸离得极近,卡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吐息,暧昧的氛围瞬间萦绕在两人之间。他们无声地用眼神对峙片刻,艾尔海森先打破了僵局。
他用只有卡维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卡维少校,你耳朵红了。”卡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已经处于如此境地,还有兴致调戏他,或许他一贯所追寻的就是这种奇特的情趣。
“既然如此,来人,劳驾把这位傲慢的先生绑到我办公室吧。这次我要亲自审一审他。”卡维状似潇洒地转身离开,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脸和耳朵在发烫,一边走一边解开了束着头发的皮筋,欲盖弥彰地遮掩住红意。
有人来为艾尔海森松绑,然后给他了铐上手铐。艾尔海森任由他动作,他只是盯着卡维的背影,轻轻地磨了一下后槽牙。
“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卡维靠在办公桌上,双臂抱胸,看着艾尔海森被带进办公室。他选择性地忽略某人逐渐胶着滚烫的目光,对着属下发号施令。
属下诧异地问:“您……一个人吗?”
“对。是我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卡维感到不解,这位名叫赛诺的属下向来清楚自己的行事风格,从来不会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因此卡维才会稍稍倚重他一些。但是今天赛诺却一反常态地多次质疑他的决定,他察觉到了奇怪。
“少校,这种身份的敌人太过于危险,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对您下黑手……保险起见还是由我留下来与您一起完成这次的审讯工作吧。”赛诺面露难色地说道 。
“首先,我在认真工作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审这种一看就硌牙的类型;其次,虽然我不在前线,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什么一巴掌就能被人拍死的弱鸡,不用你来替我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最后,你离开的时候顺便把其他人都弄走,我需要这次工作期间没有任何人打扰,因为我要用点特殊手段了。明白了么?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赛诺还想再劝,卡维却没了耐心:“再废话你就给我滚去领罚。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知道我的脾气。”
“……是。”赛诺无奈地转身离开。他走时意味不明地看了艾尔海森一眼,因为背对着卡维,所以卡维没有看见那个眼神。
门被关上。
办公室陷入死寂,卡维捏着眉心,选择拿起艾尔海森的资料再次翻阅起来。虽然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而且其实并没有什么看的必要。
因为世界上或许没有比他更熟悉更了解艾尔海森的人了。比如他知道艾尔海森明面上的身份是高级特工,而他更深层的身份则代号『天隼』,是一个令敌军闻之色变的千面间谍。
手铐突然响了一声,卡维抬眼,艾尔海森抬起手:“不考虑先给我松个绑吗?”
卡维被他的态度惹得有些火大:“不如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单枪匹马地闯到我的地盘来了,『天隼』先生?你不知道很危险吗?还这么光明正大,连伪装都不搞,生怕这边认不出你是吧。”他没好气地说着,“就算你是最优秀的间谍,你也不能……唔!”
话语间不知艾尔海森如何已经来到卡维面前,手铐也被他轻松取下,他顺势把倚在桌旁的卡维按在桌面上。
“卡维少校好大的官威。想必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不知能否得少校赏识,行些方便?”艾尔海森俯视着卡维,丝毫没有作为一个战俘应该有的自觉,“还有,长官,有个事实我需要纠正你一下——若论我们国家最优秀的间谍,那必须非你莫属。”他解开卡维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去亲吻卡维的锁骨。
卡维扒拉开他的手:“废话可以少说一点。所以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用间谍身份,还一个人行动?我劝你老实交代,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次要目的是来你这里获取我军需要的情报,主要目的是为了见你。”
“你……”卡维突然感觉有些别扭,艾尔海森的坦诚让他的威胁显得有些用力过猛。他别开脸不去看艾尔海森,可是艾尔海森还在变本加厉。
“卡维,你没有想我吗?”滚烫的气息吹在他耳边,艾尔海森从锁骨移到耳畔卡维麻了半边身子。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卡维红着脸去推身上的艾尔海森,“情报我又不是送不出去,你何必以身犯险?”
“卡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行动了。所以绝不能在最后关头让你有一点暴露的风险,否则那可能会危及你的生命。”艾尔海森突然很认真地说道,“你为期六年的卧底生涯即将结束,你可以变相认为我是来为了接你回家做准备的。”
卡维听闻“回家”二字,垂眸不语,很久以后他才问:“我们的国家要胜利了吗?”
“你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代号『天堂鸟』的终极卧底,卡维少校。”艾尔海森轻吻卡维的眉心、眼睫与嘴唇,“离击溃敌人只有最后一道防线,而我这次的任务,就是从你这里拿到那份地图。”
“地图我本来也打算要送出去的,不过确实会有暴露的风险。现在你既然闯进来,就不可能让你原模原样地从敌军的地牢里离开的。”卡维说得委婉,意思就是艾尔海森必须受些伤才能糊弄过敌军,而且伤还不能太轻。这也是卡维责怪艾尔海森的原因,他其实并不想让眼前这个人受到什么伤害,而且之后得由他亲自对艾尔海森动手,以免手底下的人把握不住分寸,真的伤到了艾尔海森。这对于一对恋人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不必担忧,明日凌晨这边会有人来接应我,劫狱的戏码在这里应该很常见吧?所以你明天不要出手相助,只需要确保你自身的安全。还有,等会儿下手别太重,我至少需要有行走能力,要不然被人抬走太不方便,也太不体面。”艾尔海森开始脱西装的外套,“在你对我‘用刑’之前,我得先从你这里收点利息。考虑到少校还是用私刑,所以利息翻倍。”
刚刚还拷在艾尔海森手上的手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卡维的手腕上。
卡维静默两秒,双手勾住艾尔海森的领带,将他扯向自己,两人身躯紧紧贴合,卡维能感受到属于他的体温,以及透过皮肉骨骼感受到艾尔海森钝重的心跳。
他们接吻,艾尔海森知道,卡维是在默许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素白的军制衬衫被掀起,由于手铐的阻碍,衬衫并没能被脱下。艾尔海森将衣角递到卡维嘴旁:“衣服,太碍事了。麻烦长官屈尊咬一下。”
卡维翻个白眼,心道等会也不必心疼这个人,干脆直接卸他两条胳膊算了。
但他还是咬住了衣角,鼻尖额上已经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艾尔海森看得分明。他开始亲吻卡维的五官,久未相见的思念全部倾注在吻中,在这种危急的局势下更显温情。
呼吸交织,节奏凌乱不堪,卡维鼻息渐重,他在艾尔海森的吻中逐渐迷失。
他感到艾尔海森正在亲吻他的脖颈。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你就完蛋了。”卡维突然松开衣角出声。
艾尔海森轻笑,他在很早以前就觉得卡维的脖颈很漂亮。尤其是他仰头时,脖颈如天鹅一般修长,却显得有些脆弱,不禁令人心生怜意。
“遵命。”
于是他转而攻向卡维的喉结。艾尔海森轻轻地舔舐那个男性独有的突起,卡维忍不住颤栗。
艾尔海森还是觉得卡维的衣服太碍事,却不想松开卡维,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一边舔吻喉结一边解开卡维衬衫的扣子,衣襟大敞。
一道明晃晃的刀伤横亘在白净的胸口上,尤为刺目。方才卡维叼起衣角时,艾尔海森正在亲吻他,被衣料遮了视线,没有瞧见这道碍眼的疤痕。
艾尔海森冷下脸,他轻轻地触碰着,像是怕碰疼了卡维。伤口早已愈合,但卡维被他这般带着些珍重触碰,还是忍不住轻颤。
“什么时候,怎么伤的?”言语里仿佛夹杂着冰雪般寒凉。
“一年前,刺杀。”卡维浑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早就好全了,只是留了道疤而已。”
卡维见艾尔海森着了魔似的盯着他的胸口,以为他是骇人的疤痕被搅了兴致,佯怒道:“艾尔海森!你不会因为这么个东西嫌弃我吧!你要做就快点,不做你就给我……”
“是我们国家的人,他不知道你是谁,对吧。”艾尔海森竖起食指抵住卡维的嘴,堵回了他想说的话。他用了陈述句,他在向卡维重复这个事实。
卡维睁大双眼,他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睛,深沉晦暗,还从中品出一丝莫名的疼惜。卡维勾了下嘴角,看在艾尔海森眼中却有些落寞,他道:“已经过去了。”
艾尔海森知道卡维是迫不得已的。
他被派来敌军队伍里做着藏得最深的卧底,他比任何一个反派更像反派。他亲手审过自己国家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折磨,国家的情报被泄露,却为了得到更有价值的情报而不得不放弃救援,保全自己。他的国家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还把他当成真正的敌人而刀剑相向。
换谁都会难过。只是世间鲜少有不经历他人苦痛便能感同身受的人。
“艾尔海森。”卡维忽然抓住的他的领带往下拽,“你知道的,我没有背叛国家。”他蹭着艾尔海森的嘴角小声地说着,“你知道的……你知道便足够了。”
艾尔海森抓住卡维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慢慢吻着,回道:“我知道的。卡维,你是最优秀的间谍。你是国家的骄傲。”他揉了揉卡维的脸颊,“你也是我的骄傲。”
卡维闭眼,他们重新吻在一处,唇舌纠缠,不知疲倦。
温柔旖旎的气氛还是在干柴烈火里发了酵,滚烫又浓稠。
“长官今天这么纵容我?明明你解得开手铐。”艾尔海森忽然抬眼去看卡维,他将卡维的身体抚了个遍。卡维已经眼尾泛红,眸光带水。
“海瑟姆……”他嗫嚅着。
“我在。”
“我想回家了……”
“很快了,亲爱的。再等一等,我就来带你回家。”艾尔海森难得见他脆弱的一面,温柔地吻他的额头。
“我不想你受伤。”水光聚成一道,从卡维眼眶旁滑落,艾尔海森用舌尖接住了,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那就来补偿我。”艾尔海森再次去亲吻卡维,把眼泪的咸涩顺着交缠的舌尖递过去。卡维则在混乱中摸索着解开了艾尔海森的皮带。
卡维一条腿被抬起时,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他被艾尔海森拥着做了很久的前戏,里里外外都被细腻地抚慰过,整个人已经软成一滩水一般,被汗浸得湿漉漉的。
“唔……快些进来……快……”卡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艾尔海森的手指才从后穴离开。
他俯身将自己缓缓推进去,卡维仰着头,咬着手臂才把呻吟急喘全部咽下去。他细碎地发着抖,许久未做让他的身体变得无比敏感,艾尔海森的存在让他有些适应不及。
“卡维,放松些,别紧张。”艾尔海森进去一半便卡住。即便是经过了仔细的扩张,但是时隔太久,紧窄的甬道没有认出曾经的熟客,肠壁死死地攀附着性器,让艾尔海森也有些遭不住。他安抚着卡维,去亲吻卡维的胸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胸前传来的潮湿触感让卡维稍微回神,他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睛里倒映着艾尔海森灰色的发顶。乳尖被唇齿来回辗转地厮磨,卡维躬起背,似乎不太受得住这样的刺激。
“热……我好热……”乳尖又在舌面上滑了一圈,艾尔海森终于放过已经红肿的地方,他搂着卡维开始动作起来。
开始的动作是缓慢的,艾尔海森照顾着卡维久未情热的身子,将他反应都看在眼里。明明胀痛的性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艾尔海森还是会不时停下来揉着卡维僵直的腰身和紧绷的腿,却惹得卡维眼尾更红。
卡维早就硬了,偏偏今日艾尔海森仿佛脑子抽筋一般地要走温柔路线,不同于他们很久之前的疾风骤雨,卡维受不了这样温柔的折磨。
“别……别弄我了……”卡维连声音都是浮的,虚虚地飘在空中,艾尔海森衔住那些说不完整的字句,一并吞了。
“长官想要吗?”艾尔海森俯身在卡维耳旁吐气般耳语。
“混蛋……你明知故问……”卡维受不了气息的挑逗,他感觉滚烫的吐息顺着耳道,渡过神经,最后一路来到大脑皮层,将入骨的痒意传遍全身。
卡维伸出两只手锤在对方的肩膀上,手铐哗哗作响。
艾尔海森小幅度地顶弄着,两人渐入佳境,卡维吞的越来越多,性器逐渐地刮蹭到卡维敏感处,他惊喘出声。突然前端也被人握住,细细地抚弄。
艾尔海森太熟悉卡维的身体,他熟练地从根部开始往上,再打着圈地揉过茎身,最后拇指在那渗着晶亮液体的小孔留连反复,时不时还用指甲刮蹭两下。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声音变得十分丰富。交合的水声,凌乱的喘息声和难耐的呻吟声交织在一处。
呻吟声逐渐占了上风,卡维开始还有意捂着嘴,后来他已经顾不上去捂嘴了,干脆放任声音在嗓子里肆无忌惮,只是怕被人听到,还是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脚趾蜷起,再张开。他感到太难受,又太舒服。
艾尔海森在这种时候毫不留情,他快速又精准地地顶弄过卡维的前列腺,让身下这具身体颤抖着绷紧,无视卡维在言语上变相的求饶,这一点贯穿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一次做爱。
卡维被骤然攀升的快感碾过身体,他口中念着破碎的字句,他也无从分辨自己在说什么,只能用双臂去圈住艾尔海森的脖子,试图找到一点支撑,让自己不至于被顶得脱离。
艾尔海森痴迷于卡维的声音,诱惑且色气,隐秘却纯情。他循着声音的来源吻上卡维的喉结,于是在他身上展现出了两种鲜明的性爱风格。上方是轻柔庄重的吻,下方却是又急又重的操弄。
卡维感觉自己仿佛要在这种灭顶的快感中碎掉了,他知道自己快到了,突然感到一阵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敢体会过高潮的感觉了,他卡在那个临界点不上不下,似乎需要最后一下刺激才能到达顶峰。他兀自小声啜泣着,只靠他自己怎么也到不了他想要到的程度。于是他张口咬上艾尔海森的肩,然后那个宽厚结实的胸膛将他紧紧地拥住,将即将破碎的他拢在一起。
“快不行……不行了……啊!”
艾尔海森重重地挺腰,手上的频率也加快,卡维泄在他掌心中,浓稠的白浊喷了他一手,卡维的小腹也溅上不少,他眼神失焦,也不知在看哪里,断裂的思绪根本拼不起来。
但是艾尔海森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任卡维失神片刻后,又覆上他的唇,一路亲到耳旁,去舔他的耳廓。
卡维的后庭还在收缩着,艾尔海森稍稍抽离再进去都能让卡维颤栗不止。
艾尔海森突然就失去耐心,含住卡维的耳垂含混地耳语道:“长官,我还没射呢。帮帮我。”
卡维还在不应期,全身上下都敏感得要命,任何一点触碰都像是过电一般,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叫嚣着将快感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
艾尔海森向更深的地方顶进,还加快了速度,一记一记实在地顶进去,毫不糊弄。
卡维胳膊都是软的,根本没有力气去推他,只能虚搂着艾尔海森的脖子,咬着唇抽噎着承受这一切。
终于忍到艾尔海森在狠狠操弄十几下后射了出来,卡维才脱力地垂下双手,整个人从头到脚地软在了床上。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伏在他身上的艾尔海森的心跳一样快,同频共振一般,他突然由身到心感到无比的满足,有什么情绪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悄然无息地填满了他。好像只有真实地触到这个人,感受到这个人,他才终于从无数个惊险的日子里逃离,然后安下心来。于是他偏头吻上艾尔海森的颊侧,轻柔而亲昵。
艾尔海森为他解了手铐,拥着他静默片刻,突然拿出什么东西在他头发上摆弄着。卡维没看清,懒懒地问他那是什么。做完爱以后的声音还有些喑哑,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情色,勾人至极。
艾尔海森眸色一闪,视线定格在那几个红色的发卡上。身下人衣襟大敞,胸膛的吻痕一路蔓延到小腹,甚至更下,脸颊上带着尽兴后的潮红,眼神仿佛浸在了水里,也许是生理性泪水在眼里盛着的缘故。
那几个发卡斜斜地歪在卡维的刘海上,让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叠:挺拔的身姿与跳脱的红色搭配起来,却有种奇妙的契合感。
艾尔海森替卡维将衬衫扣好,遮掩住那半身的痕迹,从表面看起来,除了脸上还未散去的红意,没有任何异样。他又尽量为卡维做了清理,但是条件实在有限,只能让他不至于太难受。忙完一切,艾尔海森拿过卡维先前解下放在一旁的刀,重新塞进卡维掌心。
“用你用过最极端的手段。”
卡维身上还是软的,其实并没有多大力气,但是闻言还是踹了艾尔海森一脚:“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刚刚谁说要我手下留情的?”
“我已经收过利息了,不介意在你这里担下一些已知情的风险。”艾尔海森难得地勾起唇角,仿佛等会不是要受罪,而是即将再做一次爱一样春风得意,“况且,以后我们的时间还长。”
他使了劲攥住卡维的手,调转刀尖朝向自己。卡维想挣脱开,但是根本抵不过他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攥着,狠狠刺下去:“长官放心,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莱恩到达审讯室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不省人事。
“他都说了些什么?”莱恩看向被吊着双手浑身是血的男人。
卡维站在一旁,冷着脸说道:“嘴太硬。没见过这么能忍的。”
莱恩没多意外:“这是我们目前抓到的身份级别最高的敌人。能成为高级特工必然不是吃素的。所以确实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已经做好了什么都没问到的准备了,不过单纯地折磨敌军的人也能让他缓解一下接连战败的烦闷。
“任他再能忍,到我手里过了一圈的人想不吐出点东西可不行。”卡维冷笑,“情报我已经整理好吩咐人送到您办公室了,待您过目。”
“行。我等会回去就看。”莱恩理着自己白色手套,又抬眼看向艾尔海森,“那这个人就处理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卡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颤了颤,攥紧又松开,他镇定自若地说:“不可,莱恩中将。这个人身份如此特殊,想必他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必要时甚至可以成为牵制敌军的人质。”
“没那个必要了,卡维少校。你不在前线,可能有所不知,战争可能马上就要结束了,并且我军并不占优势。所以敌军的情报,亦或是敌军的人,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莱恩惋惜地说道,“所以在投降前还不如多弄死几个,还能让我的心理稍微平衡一些。”
卡维愣住,他没想到敌军的作战态度已经如此消极,这对他和他的国家来说其实算个好消息。但是卡维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他现在要想办法保住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的伤看起来严重,是为了骗过所有人,实则都在他的控制下完美避开所有要害,但还是不能大意。卡维已经很尽力地控制时间了,但是伤口感染的风险依旧存在。
当务之急是要等待“劫狱”的人来,顺利带走艾尔海森。卡维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说服莱恩放弃杀了艾尔海森的想法,赛诺突然出现了。
“中将,前线紧急来报,需要您出面主持战局。”赛诺说道。
莱恩皱起眉:“怎么回事?”
“敌军突然派出一支小队偷袭了我军哨塔,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部分通讯通道,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他们可能会破坏我们的无线电,到时候我们甚至连救援信号都难以发出。”赛诺说完,余光看向艾尔海森,这次被卡维看得分明。
他联想之前赛诺的种种异常之处,突然得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论:赛诺不会也是自己人吧?
卡维知道国家派间谍执行任务一般都是秘密委任、独立行动的,每个间谍有且仅有一位接线人,这是为了保证在完成任务,成功传递信息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降低暴露风险和保护间谍的人身安全。艾尔海森就是卡维的那位接线人,只不过艾尔海森身份有些特殊,他自身也是一名间谍。
那么赛诺……从他种种表看来,身为间谍的可能性是有的。只不过他们从来都不能认识而已。只有艾尔海森和卡维都不认识赛诺,才能不会有任何暴露的可能。
卡维几乎是立刻看向赛诺:青年的红瞳淬着骇人的光亮,眼神中尽是坚定与决然。其实卡维看到了,赛诺握成拳垂下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他知道这个青年现在有些紧张。
似乎是注意到了卡维的目光,赛诺不动声色地看向他,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电光火石般地对视片刻,然后卡维看到赛诺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头,像是一种无声的保证与承诺。
卡维微微闭目,他知道不该这么草率地下决定,他知道赛诺并不是完全可信的,他知道一旦相信了赛诺,就一定会有暴露的风险。但是艾尔海森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而且卡维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来,也许是这个属下真的很令他满意吧。
他不再犹豫,向莱恩开口道:“且不说我们是否真的属于劣势,长官您身为战争中的指挥官,还是不要消极应战为好。否则国家要追责也难以开脱。”卡维顿了顿,指指艾尔海森继续道,“我会进行二次审讯,然后处理掉的,向您保证。还望您顾全大局。”
莱恩兀自挣扎一番,精亮的目光扫过卡维,扫过赛诺,扫过周围一圈的人。最终皱着眉转身道:“回来时我要见到这个人的尸体。”
卡维微微颔首,心中冷笑。
“其他人去查艾尔海森更详细的资料,赛诺把这个人带到我的办公室。我还要继续审,不信从他嘴里没东西可挖了。”
其他人不疑有他:“是!”
回过神来,卡维已经站在办公室里。这里只有昏迷的艾尔海森,还有他和赛诺。方才时间太紧迫,他没有来得及思考那么多弯弯绕绕,现在回想,卡维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
赛诺向他点头意味着什么?赛诺知道他的身份了?他对赛诺的间谍身份还只是猜测,既然间谍任务各自独立,那么赛诺应该不会知道卡维的真实身份。难道赛诺的任务跟他有关?
“少校,我……”赛诺开了个头,但是好像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自己人么?”卡维冷不丁地发问。
赛诺忙点头:“是的少校,我是代号『金狼』的间谍,执行任务已一年有余。”
“那么,讲讲你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卡维眸光渐冷,这个人已经知道了他的间谍身份,如果不能确保他真的是自己人,那么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赛诺看出了卡维隐隐的杀意,但是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突然面上泛起一阵红。
卡维:“?”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当时……当时您刚把他带进办公室,就有人想进您的办公室找您,我把他拦下了,本想去办公室得到您的指示,但是……但是我……”
卡维脑子里轰地炸开了,他不用听赛诺再说什么就已经知道他和艾尔海森在办公室里鬼混被他听到了。卡维现在站在办公室里,甚至还能想起这间屋子里曾充斥着混乱交杂的喘息,悸动不安的心跳,和意乱情迷的呻吟。也许是错觉,他似乎又闻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味道。他下意识看向昏迷的艾尔海森,眼露凶光——要不杀了吧。
“您放心……我没……没听到多少……真没多少……”其实赛诺为了避免有人再来,就一直守在了办公室门口,“被迫”听见了卡维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在听清另一些东西以后,瞬间远离门口,只远远地守着,不让人靠近。
赛诺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意味。卡维扶额,头痛地说:“你还是闭嘴吧。”
“少校。”片刻后赛诺突然正色,语气也变得有些严肃,“我接到的最新任务,就是保证艾尔海森先生顺利越狱。”
“原来接应人就是你啊。”卡维突然心中有些感慨和慰藉,原来自己一直不是在孤军奋战,最近的战友就在自己身边。
“为了引开莱恩,我传信回去让我们的军队袭击了哨塔,应当能拖住他一段时间。一个小时后便会有接应的人员赶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要想办法把其他人支开。”
“我能信任你吗?”卡维直视着赛诺的双眼,眼中光芒锐利。
“少校放心。”赛诺好似也被某种情绪感染了一般,他向卡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如既往,“我一定把艾尔海森先生平安送回国家。”
艾尔海森睁眼时,赛诺正和另一个人架着他向前走。艾尔海森认出赛诺就是卡维身边那个下属,他还以为卡维没有顶住压力,敌军要处置他,所以才派了赛诺来。他目光一凛,瞬间挣脱开。
他紧紧盯住赛诺:“你是什么人?”
“艾尔海森先生,请您冷静,我是『金狼』。”
艾尔海森一愣,『金狼』确实是组织安排的接引间谍。他绷紧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些,随后赛诺拿出信物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艾尔海森很快确认,随后他环视四周:“越狱成功了?”
“是的。我们已经从两国接壤战争线处返回了我国境内,您已经安全了。”赛诺说道,“距您被救出监狱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请您在处理伤口后尽快将情报送回总部。我需要尽快返回监狱,避免敌军起疑。”赛诺身后驶来一辆黑色轿车,他向旁边避让些许,车窗缓缓降下,车内的情报局局长向艾尔海森微微点头。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卡维少校还在等着您。”在艾尔海森上车前,赛诺轻声对他说道。
艾尔海森回头,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和卡维眼中的光一模一样。
“保护好他,拜托你了。”艾尔海森向他颔首。
“保护长官是我的责任。”赛诺笑起来。
汽车很快融进夜色里,赛诺目送他们离开。
凌晨四点的天总是特别黑,什么都看不见。赛诺在匆匆赶回去的路上看向地平线——天很快就会亮了,他想。
破晓将至。
“报告中将!敌军已经攻破了我军第二道防线!很快他们就会打进来了!”士兵慌慌张张地闯进指挥处。
莱恩脸上一片冰冷,他没想到一支小队居然拖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明明不久前敌军已经有要撤退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们突然安排了大量军力。他看向手表:已经交战六个小时了。莱恩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他的手表明明是名牌的最新款,做工和外观都是顶级,质量更是不用说,放在平时,这表的指针一定走得稳稳当当顺滑无比。但是他突然觉得指针开始变得沉重又迟钝,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他其实很清楚会有那么一天,但是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以至于他还没将自己的后路铺好。
旁边的军师皱着眉看着地图:“长官,我感到很不对劲。”
“说。”
“敌军……敌军好像知道我们的战略部署。”军师唯唯诺诺地开了口——他知道战略部署的泄露意味着什么。
“你说什么?”莱恩面上一片怒意。
“以前他们就算攻打,也不会攻打得如此精准。”军师的冷汗已经顺着额角留下,在白炽灯下显得脆弱而惨白,但是他知道不得不说,“今天他们的攻势全部冲着要害,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指向地图:“粮草库,军械库已经全部被攻下了,现在在指挥处前面的只剩最后一道防线了。”
莱恩知道自己该撤退了,继续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撤退后就是国家对他消极应战的定罪,两边都是死。莱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的意思是……”
“情报泄露,必定有内奸接应。”
莱恩突然想起那个因为交战而被他抛到脑后的高级特工。按照卡维的审讯速度,他应当还是个活人。
“来人!去把那个特工给我带过来!”不管情报是不是他泄露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片刻后,下属来报:“不好了长官!那个人不见了!”
“让卡维来见我!”莱恩几乎已经确定了什么。卡维这个等级的军职,想泄露一些什么机要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莱恩静静地盯着卡维,卡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您想听我说什么。”
“那特工的尸体呢?”
“抱歉长官,在您离开后,我把他带回去进行了二次审讯。但是突然有人来报,说我们的情报处出了一些问题需要我去解决,所以我才离开的。”
“那你要不说说看为什么人不见了?”莱恩的声音中已难掩怒气。
卡维似乎有些讶异:“不见了?怎么会呢,我离开的时候明明安排了人看守。”
“你还在装什么?人不见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莱恩已经抑制不住怒气。
卡维似乎被惊到了,语气中还有些隐隐的薄怒:“您怀疑我?”他顿了顿,没等莱恩说话便继续道,“我审过这么多人,为军队提供了多少情报?我走到这个位置都是靠自己的能力,您现在怀疑我通敌?那我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到底为了什么?”
莱恩没有说话,只是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卡维。
“罢了,我说再多也……”
“轰——”爆炸在耳边轰鸣。
火光映亮了卡维的双眸,满眼璀璨。
黎明要到了。
卡维知道,有人来接他回家了。
莱恩也看到了远处的爆炸,他脸色大变,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他也顾不得卡维如何,
连忙下令让军队撤退。
但是卡维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抓了多少他们国家的间谍,连妇孺都不放过。每一条命在他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抬头向窗外看去:冲天的火光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人影,那是他的国家,是他的战友,也许那些人里就有艾尔海森。他可不能落了下风,卡维想。
于是卡维心底突然萦绕着一股充沛的勇气,他趁着指挥处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猝然出手,挟持了莱恩。
“谁再动一下,我就立刻杀了他。”他的语调冰冷无情,还夹杂着隐晦却彻骨的恨意。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却不敢轻举妄动。赛诺也早已回到指挥处,被卡维冒险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果然……是你啊……卡维!”莱恩被卡维用手臂勒住脖子,他的脸因为缺氧而涨得紫红,从齿缝间死死挤出一句话。没想到平常的卡维看起来弱不禁风,手劲却这么大!
卡维的枪稳稳地对准莱恩的太阳穴,嘲道:“真是难为您了,马上都看见地狱大门了还不忘占几句嘴上的便宜。”他将枪向莱恩的脑袋抵了抵,“这几年到底杀过多少人心里还有数吗?忘记的话我建议你趁现在想想,因为你很快就要去见他们了。”
“那你呢……卡维……?手上……手上沾满了……自己人的血……一定很不好受吧……?”莱恩从他那受压的气管中艰难地发声。
卡维瞳孔骤缩,他知道莱恩说的是事实,因为那些人将成为他这一生的歉疚、永远的亏欠。但是他也明白这是激将法,他不能中了莱恩的圈套。
于是他收紧手臂:“所以,亲爱的莱恩中将,这不就要送你下去为我赎罪了吗?”
枪声骤然响起,一名士兵应声倒地。
“全都不许动!把枪放下,举起双手!”有人一脚踹开指挥处的门,木门不堪重负地摇晃两下,不甘心地应声倒地。
屋内立刻就有人想反抗,却在还未反应过来时被来人击倒。
卡维认出来人身上属于他的国家的徽章,正要松一口气,将莱恩移交时,却发现有枪口对准了他:“敌军少校,举起双手。”
他怔愣片刻,忽而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依旧是敌军的少校,而非间谍『天堂鸟』。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问道:“艾尔海森呢?”
那士兵一愣,立刻将枪口上移,对准了卡维的额心,严厉地反问道:“你如何认得他?”卡维疲惫地闭目,一阵无法言喻的荒唐与挫败泛上心头。他突然很想抱一下艾尔海森,可惜他不在此处。估摸着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任务。
“到头来你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叛徒罢了。”莱恩狞笑着挣扎起来,还不忘嘲讽卡维。卡维不得不收紧卡在莱恩脖子上的手臂:“我劝你最好看清楚现在的处境。我再怎么像叛徒也比你这个阶下囚好的多。”他的语气冰冷无比,其中还压抑着一股无处宣泄的怒火。
人在愤怒时总会有些大意,于是卡维看见莱恩手中的匕首时已经有些晚了。莱恩原本抓着卡维手臂以减少窒息感的双手不知何时缓缓放下,而后从腰间摸出一把军用匕首。
尽管以莱恩的角度只能刺到卡维腹部,虽不致命,但足够重创。
卡维在剧痛中松了手,血色瞬间洇湿了素白的衬衫。莱恩没了禁锢,神色一凛,拔出匕首后就要向着卡维的心脏刺下。
赛诺最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闯入的士兵身上,生怕他们认错了卡维而误伤,却囿于自己的同样的间谍身份没有轻易行动,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莱恩的动作。他余光看见卡维突然倒地,才发觉不对,立刻拔枪,先打中了莱恩的手臂,又打中了他的左胸,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赛诺向着被这变故惊呆,还没缓过神的士兵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抓人啊!”
“你……”士兵并不知道赛诺让他们抓谁,茫然地看向赛诺——他们甚至不知道赛诺是谁。
“我是『金狼』。”赛诺拿出来能证明间谍身份的信物,又指向卡维:“那位少校也是我方的间谍,代号『天堂鸟』。他原本只是想控制莱恩,限制敌军行动,却被莱恩刺伤。”
那士兵半信半疑,但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吩咐其他人去控制住莱恩。
卡维看着涌过来的人群,视线和意识都在变得模糊。他隐约听到赛诺在喊他的名字,他却没力气应了。窗外还在闪着火光——好像不止有火光,还有日出的光亮。但是他有些看不清了,像溺水般昏昏沉沉,然后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人正在向乱成一团的指挥处跑来,神情是平日里罕见的焦急,他几乎是半跪在卡维身边,扶起卡维,让他靠在怀里。
艾尔海森。
卡维无声地念了那个名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太阳自地平线升起。
在那个肃杀的秋季,敌国的代表正式签署了投降书和停战协议。
艾尔海森作为情报局代表出席现场,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过程。他看了看手中属于卡维的红色发卡,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人终于不用再背负什么了。
卡维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刚抬起手去挡,忽然一个身影俯下来,为他挡去刺眼的光。
“艾尔海森?”卡维的声音还带着受伤后的沙哑。他看见艾尔海森来了便想坐起来,身子却被沉稳有力的双臂扶住,妥帖地靠在背后的靠枕上。
“你重伤初愈,先不要剧烈活动。”另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卡维扭头看去,一名医生站在他病床旁边,手里拿着病历正在翻看,“你恢复得不错,再休养两天便能出院了,应该赶得上出席国家的表彰大会。”
“什么?”卡维还有点回不过神。
那医生从病历上抬起眼:“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提纳里,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已经回到了国家,正在第一医院接受治疗。其余的让他给你解释吧。”提纳里放下病历,又吩咐护士为卡维换了点滴的药后便离开了。
卡维还躺在床上发愣,睁眼时入目的不是阴暗的监狱,他竟一时有些不习惯。艾尔海森垂眼看着他,阳光为他们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结束了吗?”卡维轻声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都结束了。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艾尔海森语气少有的柔和,“欢迎回家。”
卡维重新闭上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表彰大会在下个星期一,国家准备向民众公开你的身份和事迹,并且授予你一等功。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殚精竭虑了。”艾尔海森轻柔地抹去他眼角滑落的泪,“卡维,我由衷为你骄傲。”
他们在天光下静静地相拥,门外的赛诺透过玻璃窗看到后笑着离开。
星期一,国家大礼堂。
卡维作为授勋代表将国旗升上天空,在万众瞩目中接下一等功的勋章。他转身,艾尔海森正站在他身后,向他伸出手。卡维紧紧回握住他,与艾尔海森并肩而行。
尘埃落定,天终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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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海森和卡维永远是势均力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