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正文-----
第二章《亲袭》
“女士,”他用指尖点住女孩,“离开座位再回来,原来的酒水最好别喝了,再给你换一杯可以吗?”
她抬头:说话的是位侍应生,身上拿白衬衫搭着黑牛仔,那种是个男的都会配、简洁到没滋味儿的款式。她却看得瞳仁乱转,眼影上那些闪粉跟着颤,随光明灭,定不住神。
能学着将边边角角掖得如此平整的男人不多。就算有,也抵不过此人清爽。他由内而外的干净,一目了然。
他往系到顶的领口处种了朵海蓝色领结,是个聪明的安排,能在大片素净上绽开点有致的斯文,够他夺目,也不碍着他矜持。就像那份点在女孩手腕上的力道,够压制到她抬不起杯子,也不碍着她察觉出他在庄重。
她想:这是一个既能惊艳时光,又可以温柔岁月的男孩。惊艳的是一众,温柔的是一个幸运儿。
女孩对着他,仪态不自觉就放矜持了,语调亦不自觉放娇软了,说:“好吧,那就换一杯,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有人趁我去卫生间时下药,我就危险啦。”
不远处,几个男人正对着他怒目而视。他扫了眼就不再理会,专心擦酒杯。
凌晨一点,叠齐侍应生这身行头,晓星尘将领结摆在衣服正中间。
“咦星尘,你男朋友今天没来啊?”
他一个激灵:“您误会了,他就是我同校同学,爱闹着玩儿。我不是GAY的。”
“哎呀这里又不歧视,不用那么紧张。害羞什么啊。我告诉你,恋爱瞒不了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李姐,你回家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他在拖把扫帚疲倦的打烊声中落荒而逃。
夜是行刑者,风是刑器。大衣被刀割得一鼓一鼓。晓星尘缩着肩,将半张脸埋在大围脖里,正后悔为了潇洒没戴个帽子出来,眼前就被人堵住了道。
方才被他坏了好事的几人来者不善地挡在前面,一副“你不让爷玩儿女人那爷就练练你”的流气模样。
晓星尘放下了肩膀。
一,二,三,四,五,他默默数着。生活没有武打片那么梦幻,一挑五的难度不亚于上山打老虎。但没办法,这五个人也不像是背两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说服的讲理之人。
背刑法条例都不行。
插在口袋里的手暗自活动着筋骨,他想:那就教训一个是一个吧,他还没有学会对着流氓示弱。
“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晓星尘礼貌地笑了笑。
“个小白脸狂几把你狂,呸,”混混头子吐了口血唾沫,转头对着已经起不来的两个人问,“你俩没事吧?”
“妈的尤哥,帮我抡死这个狗娘养的死娘炮!……哎呦呦……操好疼。”
“闭嘴吧,没用的垃圾。”被叫“尤哥”的人扔掉沾满红的木棍,蹲下来抓起败者的头发,“傻逼,服不服?”
晓星尘被击中后脑,血顺着流下来,绛染了米白色的围巾,正被另外两个人压制着矮在众人面前。
被迫仰着脸,他轻笑一声,说:“我真的不懂。”
“不懂什么?”
“给小姑娘下药,五个打一个,能干出这种事,到底有什么脸来自鸣得意?”
“不懂啊,告你个法儿,多挨揍,挨完揍包你学会。”尤靖举起拳,向晓星尘挥去。
“这不那个谁吗?哎那个谁,那个——哎你谁来着?”
尤靖猛地抬头,看向这个狞笑着握住他手腕的人,慢慢地站起了身。
他躲闪着眼神,很不服气,但又克制不住地胆怯,对着这个小他五六岁的人喊了声:“洋哥……我,尤靖。”
“啊静静,小静静是吗,”薛洋嘻嘻道,“还是没想起来。”不出月亮的阴天夜晚,只有行将就木的昏暗路灯一闪一灭配合着尤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薛洋拿手指扇了扇他的脸,说:“好啦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你认识我吗对吧,那就行了,既然这么巧碰到了,玩儿什么呢带我也玩儿一个呀?”
“哦呦!”薛洋像是才看到眼前矮着个人似的,一惊一乍地蹲下来,轻抬起晓星尘的下巴,血顺势缠上他的手指。
他深深看了两眼,松开手用响指把血滴甩掉了。
“你们玩他呢啊原来,”他挑眉,“怎么,你们是想轮他?”
“洋哥别逗了,谁这么恶心走后门儿啊,”另一个人说,“就他多管闲事,哥儿几个教训教训他。”
薛洋嘟了嘟嘴:“那确实要教训,老子最讨厌管闲事儿的人了。看这张脸,长得就欠干——”
他眯眼又笑起来:“要教训他带我一个呗。”
晓星尘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拼命挣了一下,又被人按了下去。
尤靖还想说话,旁边小弟立刻上前拦住,对他比了比手势。
只不过是中指点一下拇指,但尤靖看出来他的意思——他亲眼看见过这个叫薛洋的人,用他自己改装过的雪茄剪,打架时剪掉了两个人的手指。这是个真正的亡命徒,天生下来骨头要喝血,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狠。不仅会打,后台还极硬,更让他不用收敛。
所以尤靖就算对这个喜怒无常仿佛有狂躁症的小屁孩不服,也必须闻风丧胆地叫声哥,在薛洋说带我一个的时候,也必须把地方让出来,让薛洋先玩。
尤靖弯腰捡起那根血棍子。
薛洋瞥了眼:“这红棍子是你打的?”尤靖点点头,递给薛洋让他用,薛洋看了看就给扔了。
“哎别急别急,我打着你看着我爽着你干站着那多没意思,那小静子不成太监了吗?这样这样,我和你,”薛洋揽着脸黑成炭的尤靖,修长手指在二人之间荡了荡,“咱俩,先比一场,谁赢了,谁揍他,怎么样?好玩儿吧!”
尤靖刚黑成锅底的脸,唰一下全白了。
“哥、洋哥,这,开玩笑呢?”
雪茄剪在薛洋指尖“嚓嚓”地划了两声,金属交错的摩擦音在尤靖耳里轰鸣。尤靖僵硬看向了还能动的两个人,就算是薛洋,三对一也没有胜算。要是之后被找麻烦……妈的,大不了换个地方,也不想受这个窝囊气!
薛洋不管他千回百转的小心思,歪头认真地回答:“没开玩笑,就做游戏吗~他,是战利品,你我,是战士。来,来啊小静静。”
押着晓星尘的那两个,一个装没看见,另一个倒是跟尤靖关系铁,接到暗示就悄悄去捡被薛洋扔掉的棍子。
还没等他挪步,薛洋一把扯过尤靖,将他一个翻身钳住脖子,制在怀中,剪子一瞬间就套了进去,利落得不给尤靖反应时间。
薛洋举着尤靖快失去手指头的左手,冲着他小弟说:“不急嘛,我知道你也想玩,排队,等我跟他比完就轮到你。”
薛洋两根手指往外一掰,给往里挤留下最大冲力,刀片咔嚓声就像裁决的手枪装上膛。
“洋哥——”
“薛同学!”晓星尘不可置信的嘶吼直接盖过了求饶声,自然也比求饶管用些。薛洋左手停了下来,右手箍紧尤靖的颧骨,把他的肉箍成一张猪脸,靠过去,亲昵地问:“流这么多汗,你不是哭了吧?怎么了这么委屈,我欺负你了?难道不好玩吗?”
“洋哥……”尤靖使劲咽下唾沫,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是你的人,下回不可能再出这样的事了。洋哥,真的,我都明白了……”
薛洋弯了弯唇角,慢慢把他的手指套了下去:“那我赢喽,承让呀,承让,战利品我就带走了。”
薛洋鼓掌:“你霸道,我不赶着你下班接你,你今天儿准备好交代了迈,安逸惨。”
“薛同学,”晓星尘打断薛洋,一把抢过那个剪刀,“你拿他剪指头?”
“吓唬人用的,”薛洋似乎早料到他会问,好整以暇地把自己手指伸进去,“你看,连指甲都剪不断别说剪断手指头了。怎么可能剪指头哦,老子那么乖,整条街哪还有比我更乖嘞崽。”
晓星尘自己试了试,又一头雾水起来:“那他们怎么这么怕你?”
薛洋赖道:“我能打呗。以前惹过我的人都被我打怕了,名声传出去,谁见了爷谁吓破胆。”
晓星尘没忍住戳穿:“上次你连我都没打过……”
薛洋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莽。”
晓星尘笑:“什么啊……”
薛洋讽刺:“你不莽,五个人堵你一个,你硬挨打。”
晓星尘问:“那你讲怎么办?”
薛洋晃晃手指:“天真,告诉你一个一对五稳赢的招数。”
“洗耳恭听。”
“跑撒——”
晓星尘温温莞尔:“兵法之首,果然有理。”
薛洋嗤道:“你更有理,为两张脸皮被人抡后脑勺一闷棍,虚荣。要不是我演技好豁住他们,晓同志,你哈——”
晓星尘斟酌道:“……你刚才真的,嗯,有点可怕。”
薛洋一仰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不知道吗?希斯莱杰不知道吗?我入戏了,观众才能入戏,才能被我豁到。”
“好好,厉害,薛同学,”晓星尘停下脚步,“真的谢谢你。”
薛洋回头打量他一眼,浅驼大衣,米色围巾,和白皙皮肤,构成低到静谧的饱和度,沾上了土和血,就更显得脏,全仰赖那双眼给整体色调提升明度,让轻信于人的他傻得还挺璀璨的。
薛洋踢了下石子,又有了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的理由。
【有些东西其实吃起来也就那样,没什么稀罕德行,但吃不到就一直想。就是贱的。
薛洋非常清醒,自己并不是对晓星尘这种二货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耐着性子陪他玩了这么久,是为了早点吃光抹净早点克服自己这点人性缺陷。
“等到破晓之日,老子就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破晓之日,什么意思?那是哪天?”
薛洋弹了莫玄羽个脑瓜崩:“破那傻逼处男膜那天啊。”
“呕你是真的变态。”
“找夹?”
“变态小美美,小mui mui——”】
薛洋抬抬下巴,拿眼神挑一下晓星尘:“那你不如以身相许。”
这三个月来薛洋暗示过他不止一次,晓星尘依旧闹了个大红脸。
奇怪的是,跟薛洋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脸越红。
晓星尘还是把脸埋进围巾里,闷闷地,像个闷红的虾似的说:“你别闹了。”
酒吧,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和晓星尘并不搭。但和母亲断了联系后,他没有经历来源,还要上学,非常需要钱。
再没什么别的好机会能换一个日薪130块的工作了。这间酒吧只需要晚上做五个小时服务员,既不耽误课程,又赚钱快。他甚至有股傲然的志气,偏要居闹市而读书,在欲海情迷的沉沦中,坚持自己来不染,拨开浮华,将其视为一种修行。
头上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没怎么养就又迅速回到工作岗位。
只是世间任何不合适总会平白添份孤独,夜晚并不够黑暗,孤独才是最清晰的无光。尤其月升日降,气温骤跌,吸进呼吸道的粉尘都带着凉薄,灌进来让心口一冷一缩得,似乎要往上提,又似乎要往下坠,总在发虚。
十九岁必经的迷惘,让他难免生出被繁华拒之门外的心虚飘零,甚至,陌生的寂寞掺揉起了恐惧。
他从未想过凌驾于什么之上,却更难摆出取悦的姿态,他始终与深夜的五个小时,格格不入。
晓星尘拢了拢衣领,不再多想,走进酒吧,开始换衣服工作。
人影攒动,灯无聊。变换的天束灯映照晓星尘不变的脸,他岿然,却只是发愣,看酒瓶疏落,硬让他看出一番凄凉。
人凄凉景时,景从不凄凉,只是人自欺而已。
二十三点,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他正苦怎么熬,眼前突然便繁荣了。
是薛洋。
他进了酒吧。
他坐了过来。
晓星尘有一瞬间后悔没有压压眼底熬夜而来的鸦青。
“你伤好了?”薛洋问。
晓星尘扬起声来:“不用担心,想喝什么?”
薛洋随手指了个烈的。
“我请你吧。”晓星尘话音刚落,薛洋立刻握住他的手拦下他。
晓星尘有半秒晕,比吸如凉薄冷气时还虚浮。
“不用,不用,”薛洋好笑地盯着他,“算盘打得精妙哈,想请个客就抵赖还人情。不用,我自己有钱。”
晓星尘忍不住明媚了:“我不会赖账,就想请你喝个酒。”
薛洋比出右手小指晃晃:“就你,一天就赚130块,130,还请客,可快拉倒吧。”
晓星尘眉眼弯弯:“你赚多少?”
薛洋摇头晃脑:“别比,比了白伤你那敏感脆弱的七彩水晶琉璃心。我跟你这种出卖身体……力劳动的不一样,我靠的是这里——”
他点点脑袋,拖住脸颊,朝晓星尘眨了个Wink:“反正养你绰绰有余。”
晓星尘被这见缝插针的情话打了个措手不及,拿起刚擦干净的杯子又开始擦。
“虽然你想认我当长辈,但我自食其力很充实,不需要你赡养,”他说,自薛洋来之后就没降下来的嘴角愈发翘起来了,“不过既然你非要认,我不好不答应你。”
“哦~”薛洋问,“那你想我认你做什么?”
晓星尘微微地左右看了下,咳了声:“哥哥。”
“哎~好乖。”
“……”
“行吧行吧,”薛洋敲敲桌,“我可以管你叫哥哥。但咱俩要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
晓星尘摇头:“好老的梗。”
薛洋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然后对着他耳朵说:“我说在床上叫爸爸呀。”
晓星尘猛地直起身远离了他:“薛同学,玩笑别开太过分。”
薛洋啧啧摇头:“交往三个月,手都不给拉,过过嘴瘾都生气……”
“请等一下,”晓星尘瞪圆双眼,“交往三个月是什么时候的事?”
“题干就是答案,自然是这三个月的事啊,哈戳戳呦。”
晓星尘深吸一口气,薛洋笑道:“好嘛,是我,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在幻象和你交往。”
薛洋双眼目不转睛地黏着晓星尘,此时晓星尘蒸透了,红在脸上泛滥。红色即便满溢,也在白嫩脸蛋上渲染得很干净,让人想尝清纯时不觉得俗,想尝媚艳时不觉得淡。
红灼殷殷,盛烈与素雅相宜。
他的猎物是头主动置身狼群的幼鹿,跟血腥待了这么久也学不会吃肉;又像油画堆里放着一副写意水墨,穿着竹月长衫,打着牙色围巾,循着民国遗风,撑着油纸伞,走在江南雨巷。而现在却打着领结,用瘦削颀长的身体撑着淡蓝色背带裤,为客人上着酒。可爱到有些荒诞。
但荒诞造就冲击。矛盾是威力巨大的打火石,也许正是晓星尘与他之间的种种不同,才让他有必须得到他的冲动。
“还挺好得手。”薛洋看着晓星尘的红脸撇撇嘴,讥讽猎物白纸一样不懂把自己待价而沽,之后又勾起唇尖,用眼神猥亵,对这场猎艳游戏稳操胜券。
晓星尘表面风轻云淡,收拾着心里不能势均力敌的狼狈和欢愉。
酒吧是寻欢解忧之地,来这里的,自娱自乐,就也自顾不暇。幽暗和嘈杂反而变成屏障。他和薛洋小声地讲话,有股彼此隔绝在隔离层的安全感,就像午后暴雨天,拉着窗帘,听着雨声,盖着被子午睡。
晓星尘说:“疯癫之人,所见皆是疯癫。污秽之人,所见皆是污秽。”
薛洋痞道:“鞭辟入里。在下就是此等不堪入目无法纪律松弛早和你在一起之人。我现在看着你,脑子里全是污秽的东西。”
见晓星尘迟迟不答,薛洋有些诧异:“我进步了吗?平时你早走了。”
气氛很窄,空气又懒又暖,心跳乍惊乍喜,沉沦惬意,晓星尘实在不想走。他没理薛洋,只是无言地轻瞪了薛洋一眼。
“哇——”薛洋笑,“风情万种。”
晓星尘无奈道:“我以前当你是小孩学大人说话,不跟你计较。再来一次找个空地继续切磋。”
“是不是小孩你自己清楚喽,”薛洋故意鼓起脸,“虽然哥哥比我能打,但你舍得打人家吗,吗,吗~”
凌晨两点,明早7点要晨跑,晓星尘却坐在床上,手边,手机亮着薛洋这几个月来的攻势。
这个世界唯一不曾改变的就是风月的善变,晓星尘想,尤其是薛洋……那种情话信手拈来,手段难以招架的花花公子。
其实他并不知道薛洋的手段算不算高明,但就算比上不足,比他这个下下下,也太有余。博弈久了,薛洋游刃有余,他精神酸痛。
在没有确定薛洋是真心之前……可万一他是真的呢?
这声音通过心脏狂跳的磅礴之力往上涌,敲击着晓星尘的头骨和太阳穴。他用被子蒙住头,企图被左胸膛强烈的鼓点打晕,昏睡过去。
余晖碎裂在十字架上,割出斑驳的混乱,把空旷感分出了黄金比例,分出想染头白发与之相配的圣洁。
在这神圣的教堂之上,薛洋那双眼像是被路西法吻出的深窝。
“晓星尘,我无法稀释渴望你的冲动,因为你像是我的文明,”他说,“而我只想对你野蛮。”
他抛下圣杖去扶起这个吸血鬼,薛洋尖尖的獠牙立刻刺穿了他的脖子。
晓星尘在梦里被咬得很痛,但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排斥。薛洋带来的痛感他都在珍视。
梦里薛洋那血色斗篷染暗了圣婴安睡的教堂,但那红色热情,性感,红得摧枯拉朽,轰轰烈烈。他曾饮鸩止渴地觉得,通过耳朵搔搔心就够了,不要和花花公子越界。可他渴望被这个一直吸引他眼球旋转的人调情。
也许他不能长久,拥有过薛洋这样浓墨重彩的人,已经是生而无憾。
又过了一个月,考完试,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只能聚在一起,关系越来越亲密。晓星尘依旧晚上来赚钱,薛洋有了时间,每天都来骚扰。
“晓星尘,请你的,”这天,薛洋坐在吧台前,“给自己调一杯。”
晓星尘抿唇:“多谢你的美意。”
“晓星尘!”刚喝了两口,后面经理就嚷嚷起来,“你给我过来!”
“好马上,”晓星尘懵懵地,转头对薛洋说,“等我一下哈。”
他跟着经理走了一大段路,到了办公室,经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批,说他昨晚没照顾好刘总,说了足足两分钟才给晓星尘机会插话。
“经理,昨晚那位先生是小吴负责的。”
“是吗?”经理转转眼睛,“是小吴吗?”
“是的。”
“哦哦,我想起来了,嗨那还真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哈,那你叫小吴过来吧。委屈了星尘。”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晓星尘莫名其妙地挨了顿批,又莫名其妙地被经理道了歉,回来后薛洋问他什么事儿,他有点可乐,说:“经理吵错人了。”
说罢,拿起他离开前放在那里的酒水,喝了下去。
“薛洋,薛洋?”两个小时后,正是下班时间,晓星尘左手推了推薛洋,右手扇了扇风,“有点热。”
热得他拿起自己杯子灌了杯冰水下去,还是觉得热。
“阿洋,”晓星尘趴到薛洋肩上,“店里快打烊了,我扶你去宾馆睡吧好嘛?”
他也听不清薛洋醉醺醺地嘟囔什么,架起他,就往宾馆走。晓星尘背着一滩烂泥,几分钟的路走了一身汗。拿完房卡,晓星尘将薛洋扶进了房,又脱鞋又脱衣又擦脸又擦身把他收拾妥当,自己才能洗个澡。
他刚要关浴室门,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谁!”
“别怕,”薛洋眯着眼地把手伸进晓星尘衣服里,“是我。”
晓星尘不可思议:“你醒着?”
薛洋说:“刚醒撒~”
晓星尘拿手肘隔着他:“撒谎!你醒着还让我帮你——”
“我困吗,困你不让我睡觉啊,”薛洋打断他,嬉笑道,“你帮我什么了?嗯晓星尘?我怎么感觉你脱我衣服,摸我胸部,垂涎我美色很久了吧,忍不住对着我耍流氓呢吧?”
晓星尘怒目而视:“别血口喷人,我在帮你清洁……呃!”
薛洋打开淋浴,还未来得及加热的冷水对着晓星尘兜头而下,趁晓星尘被激得分心,薛洋扯掉他的裤子,握住了他的分身。
“晓星尘,”薛洋冷笑,“不爱穿秋裤脱得就是方便啊。这算是你不听你妈话的代价吧。”
命门被人把住,晓星尘不敢轻举妄动。凉水流净,温暖的热水透过衬衫湿贴贴地黏在晓星尘身上,很不舒服,很热,越不舒服越燥,晓星尘在薛洋的拨弄下,软在浴室的墙壁上。
薛洋边抚弄边贴近晓星尘耳边:“我说晓星尘,你还记得你英雄救美那次跟女孩子说了什么吗?”
“离开座位再回来,原来的酒水就不好再喝了哦。”
“薛洋,”晓星尘咬牙,“你、你给我下药?”
薛洋不答,反问:“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个女孩子那天喝了那杯酒会是什么后果?”
“浑身燥热——”
晓星尘恨不得把身上所有衣服都撕下来。
“身体发软——”
他双腿无力,撕扯衣服的手也无力,只想化在地上。
“要肌肤相亲——”
不……他不想化在地上,他想化在人的怀里,想要肌肤相对赤裸相拥。
“极度渴望被干——”
晓星尘感觉大脑在持续放着烟花,满眼烟火星,但还是觉得不够,烟花威力不够,不够一个已满十八岁的男人的生理需求。
他需要炮火的轰炸。
晓星尘的分身已经彻底肿胀起来,薛洋扯下毛巾给他随便呼噜了两下,搂着他的腰扔到床上去了。
四肢全化成棉后,像被送上月球,到处轻飘飘无法着力,终于能在薛洋的撕扯下脱掉衣服,晓星尘一阵舒爽,爽到浑身涌起春潮。
薛洋压上去吮吸他的嘴唇,深入进去后,晓星尘忍不住搂住了身上人的脖子。
薛洋轻轻嗤了声,离开了他。分开时,晓星尘往前够了够。
“晓星尘,”薛洋问,“你怪我给你下药吗?”
晓星尘眉梢眼角全被风情抹上胭脂,此时一瞪,雅俗韵味欲语还休。
“说嘛,”薛洋居高临下地笑得奸诈,“必须说。”
“……卑鄙。”
薛洋手指划着晓星尘点火就着的皮肤,悠悠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个女孩的闺蜜被一个浪荡子渣男抛弃了。这个女孩就发誓要为闺蜜报仇。而这个渣男呢,他说,凡是被我追求过的女人,全部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总要跟我上床的。女孩就和渣男打赌,最后谁输谁道歉。渣男使出浑身解数,女孩都没有答应他上床。最后,渣男说,我往你刚才喝的水里下了春药。”
晓星尘盯着薛洋,脸上的热度渐渐降了下去。
“然后你知道怎么了吗?”薛洋笑,“其实那个女孩早就动心了。她觉得被追了这么久,那个人渣对她绝对是真爱。她自认为这次被下了药,应该逃不过,于是就半推半就,好好享受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渣男吃干抹净后,对女孩说:我根本没给你下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上床,一定可以反抗得了得。但你没有,其实你早就爱……”
“够了!”晓星尘猛地推开薛洋,扯过衣服开始穿。他的脸还是很红,只不过刚才是欲望,这次是羞耻。
薛洋扯住他的外套:“这么湿,穿出去该着凉了。”
“多谢你的好意了,我还没那么下作,与其被人羞辱还不如冻一冻,脑子更清醒,”晓星尘看着被薛洋扯掉的扣子,连教养都懒得维持了,把衣服一扔,“你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
“故意把我衣服弄湿,就算你告诉我真相我也没脸出门,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对吗?”
薛洋舔舔虎牙:“晓星尘,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给你下药了,我就是提一嘴那个女的,你自己误会又来怪我,哦呦好难……”
“这更是你故意的,”晓星尘咬着牙极力克制,“故意暗示我故意让我往那个方面联想,故意看我出丑……”
晓星尘苦笑一声:“阿洋,你去做催眠师,还挺有前途的。”说完,他不想再纠缠,披上没有彻底湿透的大衣就要走。
“晓星尘!”薛洋一跃下床,堵住去路,“所以你到底在气什么!”
晓星尘地反问:“阿洋,如果换我这样羞辱你,你早就把我当仇人了吧?做人不要太双标了……”
“不好意思我根本就不会上这种当。”
“是,你太聪明了,我太蠢,玩儿不过你,放我条生路吧。”晓星尘的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他实在不习惯和人撕破关系,可又实在失望之极。
他开开门,薛洋又一脚“嘭”地踹上。他扯过晓星尘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好委屈好有理晓星尘,怎么世界上冠冕堂皇的理全让你占了呢?你是世界一切美好行为的代表发言人吗?你因为我羞辱你生气,那你一次一次拒绝我,你羞辱我几次?”
晓星尘难掩惊讶:“你的意思是,只要你看上谁,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就都是你的是吗?”
薛洋心说废话,但是嘴上却是另一番光景。他拿手指戳住晓星尘的心口:“还在嘴硬,还在撒谎,你问问你这里,你不愿意吗?”
晓星尘眼睑闪烁了一番。
“我如果目的是要羞辱你,”薛洋诘问,“我为什么不明天早上告诉你!为什么不收获了胜利果实再炫耀?在你心里我就是反派,必须死于话多是吗?”
晓星尘抿抿嘴:“……那你是怎么想得?”
薛洋状似苦楚:“哩次过火锅儿迈?”
晓星尘点点头。
“那里面嘞猪脑花儿都能想明白,”薛洋喊,“我是想让你想明白!你想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春药,不是因为我的计策,是你真的喜欢我!”
晓星尘使劲抿着嘴,忍住笑,又点点头:“明白,费这么半天劲,就是想证明我是猪脑花儿。”
薛洋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拿枕头盖住脸:“你锅人给老子爬,不想给你嗦话。”
晓星尘眼眶热热的,踌躇几番,终于决定去抱住薛洋:“阿洋,对不起。”
“不想听这些咸屁淡话没卵用……”薛洋突然把枕头拿下来,转身问,“晓星尘,我没给你下药吧。”
晓星尘摇摇头。
薛洋坐直,看着他,说:“这次咱们没有心理暗示了,如果你还能对我有欲望,你就必须承认,我是你最大的春药。”
“必须承认你就是喜欢我。”
晓星尘的睫毛被脸上热气炙烤着,下决心道:“其实……”
“没有其实!”薛洋不再跟他废话,“来吗,晓星尘,再试一次。这次保证你心服口服——”
晓星尘这次比刚才更加燥热,身体里燃烧着的精血沸腾一般滚烫。随着薛洋爱抚加深,好像有条龙在他小腹横冲直撞,比刚才更难受。他的下体高高挺立,叫嚣着要宣泄。
他比刚才更想要,更难以忍受。
薛洋终于进入,大力操干之时,晓星尘搂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我喜欢你,一直特别喜欢你……”
“你给我讲的那个渣男和女孩的故事,女孩知道真相后,最终到底怎么样了?”
薛洋舔舔他的后背上的伤口,轻轻吻了吻:“追了这么久,渣男也动心了,女孩也动心了,于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吾心安处是吾乡。王子和公主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晓星尘拿过来衬衫,看了看这块已经被撕成拖把的破布,又放了回去:“听起来好不真实。你是不是又撒谎,作者根本没这么写吧?”
薛洋说:“你管他写没写怎么写,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俩就该在一起,我说他俩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说没在一起的都是放屁。”
“好好好依你,”晓星尘说,“那你是什么公主?爱吃苹果的白雪公主吧?”
“啧,”薛洋瞪眼,“你是公主好嘛。我也不稀罕当王子,要当就当恶龙,把你关进山洞里,谁也不给谁看!”
“哎,哥,哥哥,哥!”
“别叫的那么恶心,死基佬,”薛洋甩开莫玄羽的手,“警告你,再叫这么恶心休怪小爷夹手指。”
莫玄羽目瞪口呆:“你不是死基佬吗?”
薛洋吐了他一脸瓜子皮:“没事儿滚蛋有事儿也滚蛋。”
莫玄羽耍赖道:“洋哥,我就是问问上次你那个春药……还有没有?”
薛洋眼中精光一现:“干嘛,想给你真哥用啊?”
“别造谣啊你!”莫玄羽左看看右看看,“我就是问问!”
薛洋说:“没了,上次早用完了,想给你哥下药再找那个尤靖要去。”
莫玄羽倒吸一口冷气:“你真的给晓同学用啦?”
薛洋冷笑:“废话。不用白不用。”
“讲一讲吗。”
“第一场戏,先安排人把他叫离座位,等他回来让他喝掉他走之前的酒;”
“第二场戏,我装醉,因为那个地方空调大,他热得要喝水。药其实就在他的杯子里;我再拖延下时间,让他帮我洗洗涮涮,等药效快发作;”
“第三场戏,我通过暗示,让他觉得自己是喝了酒之后被下得药,自我催眠自己没有反抗能力,再通过暗示,让他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让他觉得受辱;让他的情绪达到顶点,把我贬低到底端,欲扬先抑;”
“第四场戏,我盘逻辑,站在情感制高点,拔高自己形象,让他大起大落,瞬间羞愧。晓星尘这种人,打他骂他断他胳膊挖他眼,止住血他又挺过来了,但让他亏欠别人,他比折磨自己还难受。所以立刻对我爱心泛滥;”
“这时他已经要说‘我喜欢你’了,那不够,第五场戏,就是要给他加深一下印象。水里的药差不多够时候起作用,就让他确认,他喜欢挨老子操,收拾得服服帖帖。”
莫玄羽龇牙:“你,你费这么大的劲……听着都累啊……”
薛洋翻了个白眼儿:“你懂个屁,直接下药,他爽完第二天一早又有理比比了,这样一来,他绝对不能以受害者心态来指责我,反而会觉得我才是受害者,爱上我,一切都是他自己克制不住。甚至还会觉得这么晚对我告白很愧疚。”
莫玄羽呼出一口气:“洋哥,你听过那个陀……陀思……陀思秃噜呼噜司机的话吗?”
“撒子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金光瑶推开门进来,“他说过一句名言,阴谋是爱情的敌人。”
莫玄羽点点头。
薛洋哈哈大笑:“你们说谁?给我说,我阴谋,是谁的敌人?”
薛洋拍拍金光瑶的脸:“谁有爱情啊?谁跟那种人有爱情啊?我吗?你不是被聂明玦吓脑瘫了吧?”
金光瑶拍下他的手:“你开心就好,跟我过来给你安排点事儿。”
短信声响起。
金光瑶睨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回文件上,头也不抬地也与道:“既然破了晓了,该换目标了吧?”
薛洋把手机一藏,拿过任务,瞪了他一眼:“少管闲事儿少掉头发。”
等他走远,金光瑶才长叹一口气:“你承包了我脱发根源的60%吧。”
短信
晓星尘:今晚回来带紫菜
薛洋:我不,除非你陪我一起去=3=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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