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下）

-----正文-----

商队的车马停于近郊，我见他们身着盘领袖袍，头顶光洁，垂发于耳畔，明显是异族穿扮。一问才得知，他们是来自北国的盐商，即将回还。我又与领头那人交涉了一番，他同意带我们离开此地，作为交换，我们所携的金银首饰也要全部归了商队。

既已谈妥，我们便上了马车。车内满是布帛与木奁，我们需要紧贴于一处，才勉强有个栖身的地方。

几声鞭响，车马开始移动。

“说来……”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近乎于喃喃自语，“你在府中侍奉多年，我还不知你的身世。”

我从何处来？——淮慈县是我那梦寐不忘的故乡。我曾经坐槛车离开了那里，时过境迁，我的步子越迈越大，故乡再也追赶不上了。

提及过去只会徒增烦恼，于是，我含糊回答道：“有过。”

片刻沉默后，她猛一下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收紧。

“你不叫芄兰，你的本名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曙光灌注进来，灰蒙蒙的，像是水里搅了污泥。虽还不够透亮，却勉强可以看清她的面庞。她正凝视着我，见我闭口无言，就低下了头，手上的力气一丝丝地外泄，似乎是想要松开我。这时，我反手抓住她的腕，拽至身前，在她掌心慢慢写下了三个字。

“兰——容香？”她眨眨眼，重复道，“容香。”

我点头肯定。

“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是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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