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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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陆微寻只有寒假会回到H市韩家大宅，徐晋未曾谋面过的陆微寻胞弟，还有在陆微寻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他母亲陆嘉禾离婚的父亲韩成光都住在H市。韩家是个大家族，每年过年都得聚回本家，陆微寻会在H市一直待到和族人过完年之后才会回到B市。今年陆微寻的爷爷进了医院，暑假刚开始陆微寻的父亲派人过来把他接回H市。临走前陆微寻跑到徐晋在宁佑中心的宿舍，抱着徐晋充了一下午的电，家里司机打电话过来催这少爷好几遍，最后硬着头皮说“少爷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陆微寻才起身离开。他走时跟徐晋说会给人带礼物回来。徐晋歪了下头，眼里带笑，踮起脚亲了下陆微寻的嘴角，“爷爷没事就好，你照顾好自己，别老想着给我礼物，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别藏心里。”

往年暑假陆微寻得了空会带徐晋到处玩，今年陆微寻人不在B市，徐晋索性和朋友秦森一起到B市周边的乡村学校去做义工。他们每天给小朋友们补补课，学校不给工资，会包三餐食宿，让过来做义工的老师们住在学校宿舍里跟着教职员工吃食堂。地方上的小学校午餐有配给还过得去，早晚餐就有点磕碜，徐晋以前去过两次，学乖了自己会从中心带点肉酱过去配着饭菜吃。

学校的小孩子们说不上多乖，不少是被强压着过来补习的，别人老师提起过个别孩子会在课堂上捣蛋，不过大家都很喜欢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小徐老师，很少会给他添麻烦。徐晋每天上完课回宿舍的路上还有姑娘小子追在他后面抢着给他自己家里大人买回来的糖果点心，眼前就有个一年级的小男生捧着一大包进口零食跑来徐晋面前，要这个学校里长得最好看的小徐老师等自己长大以后做自己的恋人，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老师，零食给你，你等我长大好不好啊。”

徐晋失笑，弯下身子点点小男孩的额头，“抱歉啦小弟弟，老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等你长大，零食自己留着吃吧，争取越长越高，至少也得等一米八六了再去找女朋友。”

“那我要是长不到一米八六怎么办呀？”小男孩像个泄气的小皮球，垂头丧气地环抱着自己的零食。

“多吃饭多运动就能长高高，我听你们郑老师说你体育课都不爱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自己一个人在教室里打游戏机，午餐老是剩下很多，”中午的太阳比较晒，小男孩的脸有点红，徐晋拉起小男孩的小手往教学楼走去，“这样可不行，以后再遇上喜欢的人就追不上了，答应老师，以后好好上课乖乖吃饭好不好？”

徐晋把小男孩领到他班里，站在班级门口柔柔一笑，小男孩偷偷瞄一眼徐晋，又是难过小徐老师有喜欢的人，又是高兴他笑起来真好看啊，末了应了一声，“好。”

小男孩看着徐晋走远，自己伤心欲绝地回到座位上拆开一包黄瓜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吃起来。

徐晋回到宿舍之后拿出手机，看见好几十条未读信息和五个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陆微寻。他忙回拨给自己男朋友，手机铃声没响两下那头就接起来，“忙什么啊，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学校里有个老师生病了，不好请假，反正是我熟悉的课我就帮她代了两节，上课手机要调静音，没注意到，”徐晋坐到木制课桌前打开教案本，端端正正地写下今天的日期——八月九日。他一看日历过几天就是七夕，徐晋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情结，只是老听秦森念叨，过几天得去给小女朋友安排七夕活动准备节日礼物，顺嘴问陆微寻，“你什么时候回来？开学前几天才回来吗？”

“想我了吧？过几天就回来，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大的惊喜。”陆微寻锁上房间门，把父亲和弟弟争执的声音关在门外，估计是两个人吵着吵着动起手来打碎了花瓶，瓷瓶碎裂的巨大响声传上二楼。

徐晋耳朵一动，面露担忧，“是打碎瓶子了吗？你没事吧？别割伤手。”

陆微寻坐在大床上抱起给徐晋买的星之卡比，摸着它头顶的粉色大爱心，漫不经心扯谎道，“没事，家里养的狗到了发情期到处乱窜，把我家里买的古董花瓶碰碎了，估计明天我爸得找人抓他去绝育。”

“没伤着你就好，我先写教案，等会儿四点钟就要交给主任，不说了，寻哥拜拜，mua~”徐晋贴着手机亲了口，等对面也回了个亲亲再挂断电话后，徐晋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开始写他的教案。不过十来分钟徐晋就把自己教案写完，等他拿起旁边秦森的教案本翻开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上面的内容只写到上个星期。徐晋叹口气，埋头提笔替人加起班。等秦森哄完小女友，看见手机时间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想起自己还有教案没写，火急火燎地冲回宿舍时，徐晋已经把两人的教案交过去，在寝室收拾行李了。

“谢谢晋哥，晋哥真是大善人！”秦森飞扑过去抱着徐晋，没等亲上徐晋的脸，秦森就被徐晋嫌弃地推开。

“快收拾你的东西，四点半的班车，错过要等明天中午，”徐晋拉上背包拉链，“今天回不去你还得哄人。”

秦森应声说好，翻出自己的旅行包把衣服充电线囫囵收拾进去。

徐晋坐自己床上看窗外的树林，飞鸟落在枝头一下下啄着身边鸟儿的羽毛，两只鸟儿亲昵地凑在一起互相蹭着脑袋。

“你那个奶茶店的活儿有没有谈好？”徐晋问秦森，他和秦森虽然受着陆老爷子的资助，在宁有中心有容身之所，有饭吃有地方睡，但平常有空还是会出去打工攒点钱，“这次可千万别再和人起争执，不是每一次都能摆平，顾阿姨也很辛苦的。”

“上次是那个逼实在不做人好吧，”秦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想起顾瑞芳和徐晋替他奔走的样子又按捺住火气，妥协道，“好——这次一定不惹事，只干活不说话。”

徐晋无奈，他身旁的手机振动两下，响起他专门为陆微寻设置的消息提示音。徐晋拿起来一看——是陆微寻发过来的飞机行程，落地时间明晚八点钟，往上滑是文字消息一条：“明晚到，司机会过来接，别跑来找我。你好好睡觉，睡饱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我。”

徐晋退出聊天界面打开地图搜宁佑中心到B市国际机场的路线图，打车有点贵，可以出了中心去坐地铁五号线，再转国际机场线，总共一个多小时能到国际机场。

下午四点半班车准点来到学校门口，徐晋和秦森告别来送他们的宋老师，在班车上颠簸了四五个小时回到市区，再转地铁到宁佑中心，已经是夜里十点钟。秦森赶着去找小女友，跑都跑出去了又折回来敲徐晋的房门，“哥，要不要给你带点宵夜啊？”

徐晋晕乎乎地埋在被子里，隐约记得自己提高声音回了一句“不用”，意识就在梦里摔倒了没爬起来。

早上五点半，徐晋醒来洗漱完经过小客厅看到桌上放着的餐盒，打开来看是已经凉掉的烧烤。秦森不在他自己的房间，估计是回来一趟又跑出去了。徐晋拿起外卖袋子里附赠的手套把烧烤从木签子上弄下来放进碗里，拿着去后厨微波炉里加热。负责中心伙食的纪阿姨刚开始洗菜准备早餐，看见徐晋来了招呼道，“这么早啊晋晋，昨天你们很晚才到，也不多休息一下？”

徐晋把碗放进微波炉，设定好五分钟的中大火。他挽起袖子走到门边上，帮忙把刚送过来装在编织袋里的蔬菜倒进不锈钢盆里。

徐晋和纪阿姨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剥开菜帮子冲洗里头的泥土碎渣，“我每天都这个时候醒，再睡也睡不着，姨，等一下我们可以拿秦森带来的烧烤热好了配粥吃，你有没有闻到辣椒的香气？一定是月华街上那家小胖烧烤。”

纪阿姨眯着眼道：“就你这小狗鼻子灵。”

徐晋十一岁起生活在宁佑中心，这里的叔伯阿姨都拿他当自家小孩看。徐晋刚来宁佑中心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肉，纪阿姨心疼这小孩，平常打饭菜会多给徐晋几块肉，现在看着他肉肉的小脸，说没有成就感是不可能的。纪荣想：晋晋人长得周正，学习上能靠自己考进B市好多孩子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十六中，画画在比赛里拿过好多奖，乖得从不给人惹麻烦，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他，连陆老爷子家那位小少爷也对他和颜悦色。

傍晚吃过晚饭，徐晋戴着帽子口罩出了门。此时B市地铁正是最繁忙的时候，徐晋好不容易挤到地铁最里面站着一直到万山站下车。等上了国际机场线车厢里终于松快了点，徐晋找到个角落位置，拿起手机打开置顶信息，上面是陆微寻一个多小时以前发过来的自拍，估计是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室里头，旁边一个脑后扎着个小辫儿的黑衬衫少年入了镜，“要上飞机了，33”。

徐晋盯着这张自拍看了很久，差点坐过站，他收起手机压低帽檐匆匆下车搭电梯进了机场大厅。

B市国际机场向来人流不息，时间还早徐晋找不到坐的地方，一路看着标识先去找接机口。徐晋在接机口看举着接机牌的人们陆续接到了自己想接的人，快到八点时徐晋想起陆微寻好像不会走普通通道出来，他又去找人问从H市来的VIP通道在哪儿。

八月里机场的空调开得很足，可徐晋跑来跑去还是出了点汗。他走到一根柱子前，眼见陆微寻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徐晋正想跑到陆微寻身边，腿上灌了铅把他困在原地。徐晋见陆微寻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往前几步递到那个照片里的少年手上，少年不接，陆微寻就给他披上，外套没穿好差点滑落在地，被少年一把接住不耐烦地穿上。

陆微寻拉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少年身后，徐晋站在柱子旁，透过高大绿植的缝隙看见陆家的司机接过陆微寻手里的行李箱，把陆微寻和少年接走。

徐晋扭头离开，在机场大厅的自助贩售机里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看起来就很难吃的薯片。

徐晋靠在栏杆上把薯片包装袋撕出一个小口，塑料袋子漏了气很快瘪下去。徐晋听着机场的电子广播一点点把薯片捏碎，他要离开时看到一个小男孩盯着自己看，徐晋把手里的薯片递给他，小男孩抿着嘴不敢接还往后缩了一下。

徐晋瞥了小男孩一眼，抬手把薯片背投出去，一包碎成渣的薯片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稳稳落进垃圾箱。

第二天一早八点，陆微寻过来中心找徐晋，站在他门口敲了很久都没有回音。徐晋很少会过七点不起床，还好陆微寻带了徐晋之前给他的房门钥匙。

陆微寻打开房门后见床上躺着个人，还以为是徐晋难得睡这么沉，正准备把他亲醒，发现徐晋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陆微寻伸手往徐晋额头上一摸，温度比他刚提过来的热玫瑰豆浆还烫几分。陆微寻忙给徐晋套上外衣背着他往外走，两人上了计程车陆微寻报完地址再打电话让家里的张阿姨联系家庭医生。

徐晋在他怀里像只病弱的小猫咪闭着眼呼吸微弱，陆微寻收紧怀抱，捏着徐晋手心的软肉，陆微寻忧心他的小猫再不快点看医生就要蒸发掉，焦急地再三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司机没往后看，闻声提了点速。现在的年轻人家里有钱，不知道柴米油盐价几何，动不动就拿钱当草纸，他也乐得收三倍车费在交规允许的范围内狂奔一段。

徐晋在陆家大宅里醒来时右手挂着点滴，陆微寻没在房间里。房门虚掩着，徐晋偏头往外看了一眼，陆微寻站在房门口跟人说话，“肉包很乖不会咬人，你不拉牵引绳也没事，带他在附近转转，他自己认得路。”

“这名字谁起的？肉包，肉包子打狗的肉包吗？”少年说话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扔下一句话，牵着陆微寻养的拉布拉多肉包下楼。

少年的身影经过门缝时，他侧脸上的一颗小痣落到徐晋眼里。徐晋瞳孔一缩，收回眼神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星空灯，扎着针的右手颤抖着收拢捏紧又放松。

陆微寻走到床边见徐晋闭着眼还在睡，他眼神一转看到输液细管里有短短一截红色，忙捧起徐晋的手照着凌医生提过的法子调整了一下输液管，动静把徐晋吵醒了。

生病发烧让徐晋看起来没什么活力，陆微寻拿过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把徐晋扶起来靠坐在床头。没等陆微寻直起身子，徐晋没输液的左手抱上陆微寻腰身。陆微寻一惊，想让徐晋注意点右手别再动到，话没说出口，先听徐晋哑着嗓子说：“我好想你啊寻哥，怎么感觉你去了好久好久。”

陆微寻失笑，小猫越病越软乎，不过还是别生病的好。他摸摸徐晋汗湿的后颈，说：“不会是想我想得半夜偷偷哭吧，这么多水啊？”

徐晋拍了下陆微寻后腰，“你说什么！”

陆微寻岿然不动，一本正经地说：“说我们囝囝是水做的灌汤包子，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水，特、别、的、香。”

徐晋贴着陆微寻胸膛，隔着他单薄的衬衫张开嘴用牙齿轻轻磨陆微寻胸前那粒凸起，引得陆微寻尾椎骨一麻。偏偏徐晋还生着病在输液，他对着只小病猫做不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能咬牙放狠话，“等你病好了给哥等着。”

徐晋闭眼笑，左手扣住陆微寻的衣领把他往下拉，凑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讲：“不要等病好，现在就给我好看，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皱着眉头流汗的样子，很性感，寻哥，我听他们说发烧的时候那里是热的，很、舒、服。”

“你听谁说的？”陆微寻强忍着冲动把徐晋拉开，一脸严肃地审视徐晋。

“……”徐晋哑然，收回在陆微寻身上的手，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好半天才开金口答道，“网上邻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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