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底下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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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还算人性化,开学考结束后给了学生一天调整时间,林尧不需要早起,一觉醒来快十点,他头顶有几根毛睡得乱翘,等收拾好从卧室出来,沙发已经空无一人,贺殊不在,留了张纸条在旁边桌子上。
——早上看你还在睡就没打扰你,我有事要去处理所以先走了,中午给你预定了外卖,等你起来的时候差不多能到,下次见面能让我抱你一下吗?
林尧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不能。”
同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贺殊知道他搬回这里住,讲不准什么时候又会跟个鬼似的跑他家门前蹲着。
林尧走到门口,扭了一下有些松动的老式把手,贺殊撬门锁有一套,虽然以贺殊目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会再来做这些苟且之事,但以防万一,他得换个安全点的密码锁,毕竟他实在不想发生半夜一睁眼看到有人蹲他床头盯着他这种事。
下午周昊给林尧发短信喊他出去玩,林尧没去,周昊不太高兴,直接打了个语音过来。
“老林,自从上学期考完,一整个寒假喊你出来你都没搭理,你不能这样见色忘友,光陪女朋友不要好兄弟。”
林尧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记起他上学期把贺殊说成他女朋友骗周昊,当时有种偷偷摸摸谈恋爱的甜蜜,现在想起只剩隐晦的苦涩。
“早分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周昊很诧异,“之前你那样我以为你……你……起码得谈到高考——算了,女朋友而已,没就没了,我到现在也没追到小涵,不提不提,你不陪对象,下午为啥不来?”
“家里门坏了,等人来修。”林尧看了眼时间,师傅差不多该到了,“高考完再一起出去。”
结果周昊哪壶不开提哪壶分,“夏天出去还带你邻居吗?”
林尧懒得解释他跟贺殊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简略地说:“不带。”
可能他语气里的不悦有点明显,周昊连忙解释:“哎,别误会,不是我想带他,是许倩,一起去了趟白沙湾后就对贺殊心心念念的,老拐弯抹角地问还有没有机会再去玩一趟,你不高兴以后我不提。”
“嗯,挂了。”
贺殊到底是怎么一点点渗入进他的生活,让林尧周围人总能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名字,如果最开始那个雨天他没有给贺殊开门,现在会有哪里变得不一样吗?
可能也不会,贺殊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接近他。他之前布下的圈套太过严密,无论林尧怎么选,最后都会掉进扎满尖刺的泥坑里。
但会布置陷阱的不止贺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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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换的密码锁是人脸认证,跟贫民窟破旧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对门家小孩傍晚还围在林尧家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这是什么东西,第二天早上林尧再开门出现的就是贺殊的脸了。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嘴里叼了块面包,看到林尧时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
林尧以为这是睡昏头产生的错觉,不然贺殊怎么会从对面出来。
和他不一样,去年搬家没多久贺殊那间屋就租给了一家四口,做小本生意的,林尧那段时间在跟房东扯皮,他还去问了贺殊怎么说服房东同意提前结束合约退他房租。
当时贺殊没仔细说,含蓄地告诉他“可能是他房东人比较好”,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根本不存在那个房东。能一晚上就能把这一家四口赶走,换自己来住,除了贺殊就是房东本人,林尧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这家人去哪了?”
“我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就走了,自愿的,我没有强迫。”贺殊很自然地走到他边上岔开话题,“又是邻居了,我还有机会去你家蹭饭吗?”
他的手有意无意挨着林尧,轻轻蹭着,仿佛这样就能满足他的某种慰藉。
林尧按下缩回手的冲动,想要把恶犬驯养成完全依赖主人的乖狗,不能总给巴掌,如贺殊那日所言,缰绳被亲自送到他手中,他需要做的是适当地投喂甜枣来诱导恶犬讨好他。
“连续七天早上给我准备早餐就能解锁一次蹭饭机会,要吗?”
贺殊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答应,试图讨价继续还价,“包一日三餐可以解锁三次吗?”
“别贪心不足,一周我顶多只有一天能亲自做饭。”出了楼道林尧就把手塞回口袋,“不过你要是真想准备,我可以附赠你一节额外辅导课,周六晚上。”
贺殊靠近他,满是期待地问:“在你家辅导?”
“周六晚上没课,不来我家你留在学校也行,还有——”林尧目视前方,面上没什么表情,衣服底下却探了只手出来拉住贺殊,“下次别乱蹭,想拉可以直接问我,一直蹭挺烦的。”
贺殊受宠若惊,被拉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捏着林尧小指说:“知道了。”
于是周六学习小组正式成立。
头几个星期贺殊还老老实实地跟着林尧刷题,像极了上学期期末那股被强行按着复习的好学劲,但一模结束的那天晚上他还是没忍住,本性复发,在林尧扔给他两套卷子时把它们推到一边,趴在桌上问林尧:“今天刚考完还要做吗?”
“又不是高考结束了。”林尧看都没看他,握着笔唰唰算着,“距离高考还有78天,你对目标学院有十成把握吗?”
这段时间林尧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好转很多,让贺殊又有了起邪念的胆子,他先是试探,“但我觉得学习得劳逸结合。”
“那你去玩手机。”林尧往外面指,“回你自己家。”
贺殊没动,他说:“手机有什么好玩。”
“你想玩什么?”林尧的笔顿了下,他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贺殊,很随意地问:“是想玩我吗?”
林尧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贺殊反而不敢再提过分要求,毕竟他现在还处于追求阶段,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脑子里过过行了,真说出来他怕林尧听到会不高兴,贺殊准备作罢,可林尧接下来说的话出乎他的意料。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学期林尧换了张新桌子在客厅,桌面很大,底下镂空,林尧不想带贺殊进他卧室,每周辅导就在这里进行,贺殊跟他面对面坐。
他把椅子往后退了一步,用笔尖敲了敲桌子,成功吸引到贺殊的视线后,靠在椅背上,微微分开双腿,拿笔尖指向下面,“给你留了空。”
“从底下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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