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九重炼狱

热门小说推荐

“啪”

-----正文-----

第一道鞭打落在前胸,本能地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痛感让身子骤然紧绷。

“啪”。

第二道鞭打又狠又准地落在原处,脑中一涨,痛倏然深入机理。

“啪”。

第三道鞭打仍是贴着原处,眼前已然模糊,恍然间只觉腥膻的气息弥散开来。

落鞭之处,应是……见骨了罢。

而这个念想方一过去,鞭打便骤然落在了新的一处,却仍是每三下,便有意贴着旧伤狠狠地深入。

痛开始格外清晰,然而随着鞭打逐渐密集繁复,周身所有知觉也已逐渐麻木起来。

慕容冲感到自己的身子随着鞭风不断地两处摇晃,分明极是疲惫了,但耳畔的“啪啪”声却仿若一只无形的利爪,拉扯着自己的神经,游离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

可不知为何,脑中凌乱闪现出的画面,却让他仍是想要发笑。

笑什么?笑自己太过天真,以为这乱世纷争之中,尚还会存一丝人情冷暖;笑自己太过愚蠢,竟走不出童年的憧憬,轻易地相信,又轻易地被欺骗;笑自己太过妄想,国破家亡还心存幻想,指望有谁能可以依靠;笑自己太过痴傻,以为苻坚对自己,终归还是会有一分一毫的仁慈。

可笑。可笑之极。

念及此,他几乎是费尽了所有力气,终于大笑出来。

苻坚听闻笑声,蓦地顿下了手中的动作。在方才无休无止地挞伐之下,胸中的怒火发泄了大半后,他却莫名地开始兴奋起来。那种凌虐的快感,或者说,是看着慕容冲在自己面前虚弱无能的样子,几乎要让他兴奋到双眼发红。由是,鞭打愈发紧密,下手愈发狠毒。

而此刻,苻坚停住动作微微喘息,一双眼缓缓扫过面前那具遍布血污的身体。衣襟大敞开,其内原应白皙如玉的皮肤,此刻交错着布满了血痕。殷红的色泽仍在不住地渗出,无论是原本雪白的里衣,还是浅紫的长袍,都已被染红,全然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中间几道格外粗深,在胸口成了斜斜十字形,隐约可见白骨,这原是自己起初集中力道打在同一处的痕迹。而到了后来,苻坚自觉握着马鞭的手也渐渐地开始不听使唤,鞭法最终凌乱地打散开来。但每一下的力道,在亢奋之下却愈发狠绝。

由是此刻面前的人周身终是没了一块完整的皮肤,血水顺着他的衣摆缓缓渗出,一滴一滴地落在足下的地面,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洼。

可是大笑之后,唇边却还挂着笑意。

苻坚上前一步,用马鞭抬起对方的下颚,冷笑一声道:“慕容冲,你笑什么?”带血的马鞭触到对方的面颊,原本唯一余下的素净之处,立刻也沾上了血污。

慕容冲没有作答。此刻他无力作答,也无话可答。定定地看着苻坚,轻哼了一声,下一刻却忽然昏迷,垂下去头去。

苻坚微微皱眉,伸手又把他下颚用力地抬了几分,而对方虽微微仰着脸,却仍是闭着眼。双睫微微垂下,神情平静,面色惨白,却衬得侧脸那一团血污分外妖冶。

苻坚忽然前倾了身子,舌尖掠过彼处,将那团‍‎‍妖‎‌娆‎‍‎‌尽数掠进了口中。而然触到那腥膻,心内蓦地便腾起无数的欲念。便如同那凶恶的捕食者一般,开始抑制不住内心最凶残的部分。

触及面颊的唇便不再离开,顺着那处徐徐朝后蔓延,那一抹腥膻也随着啃噬的痕迹掠过耳根脖颈,掠过颈窝锁骨,深红色泽叠加着啃咬留下的淡红痕迹,妖冶地散乱开来。

而身下的人却仍是昏迷,除却身子在自己动作之下微微晃动外,便如同一潭死水。

苻坚忽地顿住动作,红着眼看着对方许久,然而仍是没有半分回应。

若是如此,又有何兴味可言?苻坚皱皱眉,忽地扬声换来了狱吏。

片刻之后,狱吏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纵是平日用惯了酷刑,而甫一抬眼见了吊在半空浑身是血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苻坚神色不变,淡淡看着他离开之后,才弯下-身,从木桶中舀出一瓢水。垂眼看了看,唇角逐渐浮现出笑意。

忽地一用力,伸手将水瓢悬在慕容冲头顶,稍一倾斜,水便缓缓地淋上了面前的人。顺着头顶,细微地下落。

而原本几乎昏死的人忽然一声惨叫,蓦地睁开眼来。那周身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将先前的已经麻木的疼痛骤然唤醒,却更是变本加厉地在周身蔓延开来。

看着慕容冲的身子开始本能地抖动挣扎,苻坚却分毫不为所动,将瓢中剩余的水缓缓浇完,面上的笑意反是浓重了几分。

他知道,比起此刻的疼痛,方才那鞭打不过是万分之一而已。

为了唤起在受刑中昏迷的犯人,泼水已是司空见惯的伎俩。只是,此刻这捅中比起普通的水,却是多了一种东西。

盐。

故每一滴水流的流过,都足以千倍万倍地重现之前的痛楚,无休无止,无止无尽,足教人痛不欲生。

顿了顿,听闻对方的惨叫逐渐止息了,苻坚才再度弯腰,重新舀出一瓢水。仍是照着方才的动作如法炮制。

惨叫声再度响起,却莫名地悦耳。

苻坚一瓢一瓢地将盐水从慕容冲头顶淋下,动作故意放得愈发缓慢。直到末了,面前人的声音已经沙哑到弱不可闻。他才满足一般地拿起木桶,把余下的水整个地泼在他身上。

最后一重地狱般的煎熬,可是此刻慕容冲是当真叫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了。

苻坚定定地看着他周身的血污已被洗落成足下的血水,而身上纵横肆意的伤口却全然暴露出来,一眼洞穿,深可见骨。

这才咧起嘴微微地笑了。

这便是他驯马的方式。既然你慕容冲不愿屈服,那么孤便让你从心底对孤畏惧。教那种畏惧深深地烙印进你的骨髓之中,让你见了孤便想起这痛苦,自此再不敢忤逆分毫,再不敢妄谈欺骗或者是背叛。

苻坚又是一声轻笑,忽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大步上前。剑锋一闪,滑过慕容冲被捆绑的双腕,后者整个人便倏然坠落在地上血污之中。

苻坚走过去一把将人提起,三两下扯了他早已破碎的里衣外袍。垂眼见慕容冲虚弱地睁着眼,正喘息着看着自己。眼中一片迷蒙,双睫沾了水滴,微微垂下,侧脸更是一团殷红的‍‎‍妖‎‌娆‎‍‎‌下,隐约可见自己方才啃咬留下的痕迹。

垂眼看着,不觉又挑起了嘴角。伸手抬起他下颚,俯身在耳边低低笑道:“慕容冲……还没完呢。”

身子骤然被仰面按在一侧的桌上,背部的破碎的皮肉被狠狠地按在粗糙的台面上,如撕裂一般的疼痛顷刻遍及周身。

而思绪却有些恍然,恍然到不愿顾及那个伏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人。慕容冲微微抬起眼,越过面前不断起伏的肩头,恰巧落在另一侧的壁窗上。

透过壁窗的横栏,竟隐约可见些许白色碎屑。

竟是……下雪了么?

慕容冲呆滞一般地看着,然而思绪来不及继续,便被下-身骤然腾起的剧痛打散开来。

即便这种感觉已有过太多次,而每一次却依旧如同第一次般痛不欲生。慕容冲本能地紧绷起身子,而这种短暂聚集起的力道,很快便脱力散去。因为源自身下的每一下冲撞俱是惩罚一般的侵入,又深又狠,痛入骨髓。拉扯得着遍及肩背遍及胸腹的鞭伤齐齐复发,一时间整个人如同置身烟熏火烤,每一寸皮肤都燃烧着锥心蚀骨的痛。

整个人很快地瘫软下来,垂死一般地靠在桌面,随着身上那人的动作而动。歪过脸,自觉心内如死一般平静,可是那一下一下深刻的痛楚,却还是让自己模糊了眼。

而身上的人在方才凌虐的兴奋之下,所有的情-欲已经到了顶点。拼尽全力地在对方体内肆意挞伐,直到见了血,却仍不满足。一波发泄过后,抬眼见了瘫软在身下的人气息微弱,涕泪横流的样子,心头莫名地竟忽生了一丝爱怜之意。

然而只有一瞬而已,下一刻这种感觉便被欲望冲淡。下一刻,苻坚已伸手扣住对方的后颈,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肆意啃咬。原本紧紧相连着的身体,便这般洞穿至最深入的地方。

慕容冲身子一抖,终于彻底昏迷过去。

*****

清河见到自己的弟弟,已是月余之后的事了。

走进屋子,便见慕容冲斜斜地靠在榻上,一手支在窗沿,正望向院中出神。脖颈间,腕臂上,隐约可见深浅交错的痕迹。

清河心中一痛,上前唤道:“冲儿。”

慕容冲听到声音,有些诧然地过回头,见识清河,才微微一笑,道:“姐姐来了。”

四目相对,清河微微一愣,随即才笑道:“今日可曾好些?”

“已无大碍。”仍是淡淡地笑,随即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清河点点头,一时无话,抬眼再度看了看对方,不由皱了皱眉。记得月余前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满身是血的慕容冲时,自己吓得当场昏了过去。即便这弟弟在入宫之后没少吃过苦头,而如此这般,却还是头一回。

清河日日忧心地守在他床边,亲眼看着御医来来去去,为他清洗,为他换药。那些深可见骨的骇人痕迹,她都看在眼里。她无法想象慕容冲所受到的凌虐,也无法想象,在醒来之后,他会作何反应。

因为如果是自己,大抵会疯掉罢。然后,自尽。

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弟弟走这条死路,所以这些时日里,她寸步不离地守着慕容冲,只到他醒来。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一次,慕容冲很快就睁开了眼。那眼中神色如常,没有愤恨,没有绝望,也不似曾经一度的木然和空洞。

醒来之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姐姐,我许是昏迷了很久罢?”面上甚至是带着三分笑意。

之后对过去的事只字不提,每日却是照例服药饮食,闲了翻些书卷。及至可以下床了,便时常去院中走走。如此之下,身子恢复得异常迅速。

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仿佛自己所见的满身伤痕,也根本不曾存在过。

清河以为自己过去的担忧已然显得多虑,应当自此放下心来才是。然而不知为何,总觉得慕容冲这般过于平静的神色,总让心底有些莫名的不安。

却也不知,这种不安究竟从何而来。

而正思量之际,却见慕容冲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涣散。顿了顿,才开口问道:“姐姐你说,你我会有离开此处的一日么?”

清河一怔,起初不明白他为何会出此言语。然而恍然之后,却也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慕容冲似乎并不曾留心她的回答,垂了眼,轻笑一声,却又径自道:“……若真有那一日,你说,你我又将何去何从?”

清河默然许久,却只低低道:“燕国已经不在了。”即便离开了此处,你我也无安身之地了。何况你我,又如何离得了这里?

慕容冲低头看着自己伤痕遍布的掌心,用力握住,感觉伤口拉扯得生疼,而五指间却是愈发用力。

“是啊。燕国覆亡,众叛亲离,我早已无处可去。”忽然轻笑了一声,松开了五指,抬眼看看着清河道,“不如,便留在此处罢……好好地侍奉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未尝不可?”顿了顿,却又低声喃喃道,“只是……”然而眼尽于此,却没了后续。

而四目相对之际,清河却已经陡然愣住。因为她分明清楚地看到,在吐出最后两个字的瞬间,慕容冲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恶毒和狰狞。这种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与以至于那一瞬,眼前仿佛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然而只在下一刻,那种神情却又烟消云散。眼前榻上靠着的,仍是自己神色清淡的弟弟。

她立在原地,仍是有些恍惚。片刻之后,才恢复神智般开口道:“冲儿,只是什么?”

慕容冲却淡淡地摇了摇头,面上似是有几分倦容。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姐姐,我有些乏了。你不如也先回宫歇息罢。”

清河点点头,满怀心事地转身离去。

待到房间中只余下自己一人,慕容冲转过头再度望向窗外。院中梧叶新绿,枝叶稀疏,衬得整个院子稍嫌落寂。而自院外翻墙飘入的飞絮,却借着风胡乱地在空中舞动着。

徐徐挑起嘴角,那日在囚牢壁窗外看到的白屑,只怕应是这个罢。三月天气,何来的飞雪?不过是自己彼时太过恍惚,倒有了如此幻觉。

莫名又笑出声来。彼时那后半句话,应还是不要轻易说出的好。不是不相信清河,只是忽然觉得,说与不说,也许并无任何差别。

正出神之际,听闻身后响起一串跫音。那声音太过熟悉,便只听不看,亦知是何人。

自己方一病愈,那人倒立刻来了。

不如,便安心留在此处罢……好好地侍奉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又未尝不可?

只是……若当真得以离开,不惜一切代价,也定要一雪前耻。

这算是,唯有自己才能明证的誓约罢。

念及此,五指不由得再度握紧,面上却再度笑出声来。

-----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