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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壹.

入了夜的街道反而繁华起来。烧烤味夹杂在晚风中迎面吹来，勾着人的胃。

路边的小摊上，两伙人正打的难舍难分，酒瓶倒的满地都是，桌子也被掀翻在地。

事情是这样的：化学竞赛结束后，赵曦带着他的小弟们开开心心的来撸串庆祝。一中那帮人就坐他们临桌，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后来那边不知道谁来了一句:“就附中那帮垃圾，哪个能考过咱林哥？屁都不是！”附中的同学一听就急了，再加上酒精作祟，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干。

赵曦喝的也有点多，抬手捏了捏眉心，心说我虽然是校霸但是我是个和善的校霸啊，而后抄起酒瓶子也加入了打架的队伍。恍惚间他好像见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人往这边来，个子挺高，那人背对着路灯，面容隐在黑暗中。

赵曦花了半分钟用他那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想明白了两件事:1.他穿的是一中校服。2.我要揍哭他。然后他就冲了上去，拳头直奔那人的鼻梁，谁料竟被那人轻巧的躲过了。赵校霸感到自己作为校霸的威名不保，于是他又扑了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

还没能等他重新证明自己，片警就气势汹汹的来了。赵曦眼看着那人的气质从“来呀别磨叽不服就干”变成了“警察叔叔别抓我我是三好学生”，简直比川剧变脸还快，赵曦心道实在是妙啊。

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人的长相，那人长得倒好看，只是嘴唇紧紧抿起的时候像块冰，可偏又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并不显得轻佻，反而让人有种距离感。

赵曦刚准备开口解释，手就被警察叔叔拷住，半拽着被带上了车。赵曦:“？？？？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不抓他！！！”小片警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你看人家那样子明显是个好学生，像是会打架的人吗？”“警察叔叔我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好学生！！我是我们附中前三啊！”“我还是清华研究生呢，赶紧走。”

于是赵校霸和他的小弟们荣获警局一夜游，第二天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了，连气质也忧郁了几分。正巧胖子打了电话过来，一句曦哥喊的百转千回：“曦哥——一中那帮孙子又搞事！昨晚上警也是他们报的！今天居然还敢约架！”赵曦无意识的动了动耳朵，嗤笑一声：“那就干啊。”

贰．

这次两伙人约在了一中后面的巷子里，赵曦一眼就看见了昨天晚上那个“三好学生”，站在一群青春期的中二少年里尤为显眼，有点鹤立鸡群的意味。

一中那边有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开了口，嗓音有些粗嘎：“今天你们给我们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胖子一下就急了：“操？曦哥，他们这他妈贼喊捉贼呢？”赵曦懒洋洋的看了那个男生，拖腔带调的说：“哟呵，今天我还真就不想让这事过去了。”

赵曦这附中扛把子的名号真不是盖的，一句话就引发了战争。两拨人瞬间打成一团，他自己反而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观战，余光一瞥发现那三好学生在旁边双手抄兜，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似乎也没插手的打算。赵曦心念一动，遥遥的喊：“三好学生！我叫赵曦，你叫什么名字？”那人似乎是没料到会有人叫自己，身形顿了一下，而后开了口，声音略为冷淡：“林北庭。”

林北庭。赵曦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打架打到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赵曦不顾胖子的吐槽，满面春风（？）的回了家。

后来一中那帮人又和赵曦他们约了几次架。每一次赵曦和林北庭都不会缺席，但也只是站在旁边观战，像是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在一中第九次找上附中的时候，赵曦终于觉得烦了，对着林北庭眨了下左眼：“林哥，这样还挺没意思的，和好呗？”而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他伸出拳头晃了晃，林北庭没吭声，只是攥起手，轻轻碰了碰赵曦的拳头。

于是纠缠了将近两个月的两拔人，就这样，和解了。

叁.

那之后赵曦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林北庭，关于他的事倒是一件一件往耳朵里钻，什么次次拿年级第一啊，女生送给他的情书满天飞啊，什么一中之光十班的神啊。以前不认识他的时候倒没听过他的什么事，现在认识了，反而觉得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谈论他，像是一张细密的网，牢牢罩住了少年人微动的心思。

等赵曦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徐大嘴的办公室里了。徐大嘴端起茶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说：“赵曦同学，你虽然进了复赛，但是也不能骄傲啊，这市里面能人可多着呢。你努努力，给咱附中争个第一回来，啊。”赵曦极为敷衍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复赛在临市举办，需要住宿。赵曦头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差点迟到。赵曦到了宿舍以后发现跟他同寝的室友还没来，他凑过去看了看床上贴的标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林北庭”。与此同时，寝室的门开了，赵曦趴在本该属于林北庭的床前，跟林北庭本庭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很尴尬。

半晌，林北庭开了口:“你这么喜欢这床，要不你睡这张？”我喜欢你四舅姥爷！！赵曦心里很气，但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想看一下我亲爱的舍友是谁而已。”林北庭点了点头，却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赵曦叹了口气，爬上了属于自己那张床开始装死。

和林北庭同居(划掉)，同寝的这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临近考试的最后一次集训回来，赵曦发现自己手机丢了。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但是赵曦还是决定出去找。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手机丢了倒是没关系，但是里面有挺多重要的东西，找回来要费不少事。回寝的时候正巧碰上刚洗完澡的出来的林北庭，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颔流到喉结，再到锁骨，而后没入衣领。赵曦莫名觉得有点口干舌躁，慌忙移开视线，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手机丢了，出去找一下。”“马上闭寝了，你现在出去？”“对，手机里面有挺多重要的东西。”林北庭放下了擦头发的毛巾，也不看他：“那我陪你去吧。”赵曦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行。”林北庭接过手电筒，和赵曦出了宿舍。其实两人没废什么劲就找到了丢失的手机。赵曦心大，今天放学绑鞋带的时候顺手把它放在雕像的底座上了，所幸没人发现。

赵曦努力忽视掉林北庭像是在看智障的目光。

肆．

现在两个人面临的是住宿问题，这么晚寝室肯定是回不去了。幸好他们身上带了身份证和钱，赵曦建议翻墙出去找酒店，林北庭自然没意见。

两人翻出去后才发现这附近只有一家小旅馆，并且只剩下了一个单人间。赵曦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偷偷地瞄了一眼林北庭，发现他面色如常，这才冲老板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后赵曦主动要求睡沙发，林北庭居然没和他客气，两人简单的洗漱完就各自去睡觉了。

第二天赵曦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四点十分，他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睡到床上 来了，林北庭却蜷在沙发上，有点可怜。赵曦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深。他翻下床，凑近了看林北庭。林北庭睡着的时候不像平时那样冷清，反而有些乖顺，像是个好学生的模样。赵曦盯着他的嘴唇，像受到蛊惑似的，缓缓凑近，然后，吻上他。

林北庭的唇有点凉，软软的。赵曦清醒过来，抬起上半身准备偷偷离开。可双手却忽然被擒住，转眼间他就被林北庭抵在沙发上。他盯着赵曦，像是要盯出个洞来。赵曦心说我完了，我一个堂堂的附中校霸偷亲人家让人逮个正着，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没想到林北庭却捏住他的下巴，质问他:“为什么偷亲我？”赵曦满脸通红，但还是嘴硬:“操，我他妈就亲了，爷看上你了，敢不敢和我搞对象？”林北庭微微挑了下眉毛:“为什么不敢？”而后重重吻上他。

赵曦心想自己真是中了蛊了，解药的名字就叫林北庭。

伍．

赵曦猛地从梦中惊醒，五年了，他想。他和林北庭分手五年了。昨天应酬上肯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又梦见了林北庭。

当初是因为什么分的来着？赵曦靠在床头，点了根烟。想起期中考试那天自己被一个女生堵着告白，被来给他送礼物的林北庭看见了。林北庭喜欢生闷气，问他为什么生气他又不说，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自己怎么说他的来着？啊，对，“林北庭你永远都是这样，只会把事藏在心里，我累了，就这样吧。”

在一起之后，两个人经常吵架，十次中有九次能碰上考试，赵曦就拿试卷撒气，也不好好答，考的一踏糊涂，把班主任气得头发都白了一小片。

当时老赵也知道了他俩的事，天天和他吵，赵曦一毕业就出了国，图个清净。

这一出就是五年，他和林北庭成了只有逢年过节才问好的陌生人。

赵曦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了，现在出去正好可以赶上跨年，还能看到烟花。

离十二点越近人群就越躁动难安。

“三——”

赵曦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回过头，对上了林北庭的视线。

“二——”

林北庭将他拥进怀里。

“一——”

吻上他。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赵曦突然就想起来了，在某个午后，他没骨头似的倚着林北庭，对他说:“林子，等我25岁的时候咱们去纽约跨年吧。”林北庭轻声应下：“好。”

他说好，所以在赵曦25岁的时候，他来了。

两个人都没去提五年前的事，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像是有人无声无息的填满了中间缺失的五年。

后来两个人回国，包下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烧烤店。林北庭纵他，想让他给店起个名字。

“当年，”赵曦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叫当年。”

蝉鸣裹挟着夏天的热风，那是属于他们的，肆意张扬的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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