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华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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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高中生秋季篮球联赛每年11月在市体育馆举办,持续两周。
参赛的16支队伍被划分为AB两组,抽签进行淘汰赛,在初赛输掉的队伍将无缘决赛。
淘汰赛最后,每个小组的前两名将进入决赛,角逐冠军。
这意味着要进入决赛,华英高中不能输掉任何一场。学校还特意为他们组织了一支啦啦队。实际上,篮球队的队员们很快发现,在人声鼎沸的体育馆里,他们根本听不清从观众席上传来的加油声。
“……欢迎来到第19届高中秋季联赛的现场!今天对决双方是来自市十六中以及华英高中的选手们,最小球员年龄只有15岁!他们的青春汗水会在球场上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楼梯间通道里,十二名篮球队员依次走出,队长赫连诚走在最前方。
队员们身穿华英高中的橙色球服,背后印有白色号码,雷铭是6号。他的个子在人均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球员里不算突出,体格也不算最健壮,甚至显得有些瘦削,但他的臂展很长,较轻的体重也保证了他的弹跳力,这些对于一个小前锋来说都是优势。
他们站在球场中央,对面是他们的对手——来自十六中的球员们。欢呼和喝彩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喇叭里在放老派说唱歌曲。
新人们有些紧张。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身上,那些声音也像是冲着他们去的。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如果传丢了球,那可真是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面有几张老面孔,去年坐在休息区的雷铭看过他们打比赛,发挥得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经过一年的磨砺,吴下阿蒙也会今非昔比。
喇叭里还在介绍双方各位球员的信息。雷铭抬头往观众席上望去。他记得给杨子夏那两张票的位置在——
“雷铭!这儿!”
在离球场较近的一楼座位上,杨子夏跳了起来,使劲挥舞起手中的旗帜,在一群观众里格外显眼。那旗子是他上淘宝定制的,黑底上印着白色水墨字。正面是:华英崛起,反面印着一副切格瓦拉的头像。要说这旗子是他为了某个摇滚音乐节做的还差不多。
旗尾甩到了两侧观众的脸上,其中就有杨旗。杨旗掸开旗子,淡定地朝雷铭挥了挥手。
雷铭收回视线,盯着眼前的对手。那人被盯得心里发毛,暗自回忆自己是不是以前惹过他。
“……请双方击掌……我们的比赛将在5分钟后开始!”喇叭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两支队伍向对方跑去,每个人都抬起手和对面的人击掌,直到跑到队伍末尾,再绕回自己的休息区。这只是一项仪式性的示好行为,雷铭借此观察每一名对手,他特别留意到他们的中锋:3号和10号,若要绕过他们的合力防守,会有些难度。不过刘征教练已经放过十六中去年比赛的录像,这两人体格虽高,但缺乏灵活度,也正是他们的突破口。
球员们跑回休息区,一边做热身动作,一边等待上场。
刘征道:“十六中的打球思路一直是稳中求胜,他们教练也没换过人,估计今年还是这个打法。第一节远亮和曾加你们配合雷铭打快攻,老赫和章鑫控住中后场,别让对方突围,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五名即将出场的球员齐声道。
刘征拍拍雷铭的肩。“别有压力,平常训练怎么来的今天就怎么打。”
赫连诚伸出手,其余众人也把手覆在上面。雷铭想起文艺汇演时,他也和杨子夏他们做过这个动作。
“一、二、三,华英加油!”
裁判将球高高抛起,双方两名球员同时起跳,够向从最高点下落的篮球。赫连诚的指尖先碰到篮球,将它勾向自己这边。
华英抢到了篮球!
赫连诚带球跑向对方前场,在三分线外被拦下。他的余光瞄到身侧的雷铭,立刻将球出手。
雷铭接过球,冲向篮下,但对方早就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前锋,两个后卫一左一右对他展开夹攻。雷铭原地运球,同时眼神瞄向对方肩膀后的空隙,看见己方熟悉的橙色球衣,他立刻运球转身。球在弹起的瞬间,雷铭一个晃身接过篮球,对方还没意识到球怎么不见了,他便原地起跳,将球从左侧出手,传给等在篮下的何远亮。
对方篮下空门大开,根本无人防守。何远亮轻松地就将篮球送入筐中。
华英率先斩获2分。
这种进球策略是他们在赛前训练多次的结果。雷铭利用假动作制造防守空隙,从外线传球给篮下无人防守的队员进而得分。
华英一上来就打出的快节奏进攻一时让对手有点不太习惯。他们看出雷铭是得分主力,因此传球时都尽量避开他。赫连诚的身高优势让他接连两次截断了对方的传球。在对方的强力防守面前,他从中线做了一次远距离传球,将球传给三分线上的何远亮。
此时对方已摸透华英的进攻策略,在篮下重点盯紧这名后卫。在没有队友支援的情况下,何远亮只好在三分线45度处后仰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中篮筐,被弹得飞起。观众席间即将爆发的欢呼又沉默了下去。
不过即使这个球没进,此时华英也手握8分的领先优势。站在看台旁的刘征双手抱胸,眉头紧蹙。十六中比他预想得要顽强。他希望在第一节结束时比分差距能拉大到10分以上。
球再次传回雷铭手上。他飞快地带球跑过半场,被对方在三分线外拦下。他向左跨出一步,左右晃身,迷惑住对手,从另一侧突破。对方及时反应过来,跟了上去,但雷铭以勾手将球传给章鑫。此时篮下已有三人合力围攻。章鑫双手将球抱在腰间,打算出手,但为躲避对方防守,原本用作轴心的左腿不小心移动了一点,裁判立刻吹响哨子,判章鑫走步犯规。
十六中获得两次罚球机会,他们的5号球员获得罚球权。
双方球员站在罚球线两侧,章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这是他的迷信,这样对手的罚球就不会中。
5号球员在原地拍了拍球,做出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将球出手。
球砸在篮筐上,掉了出去。观众席上发出一片嘘声。
裁判将球抛回给5号球员。那人做了个深呼吸。他再次睁开眼睛,将球脱手。
计分牌重新刷新,十六中获得了这枚罚球的得分,此时距离第一节结束还剩三分钟。
观众席中,杨子夏挥舞着手中的旗帜。“雷铭牛逼!”他喊得嘶声力竭,但在场中跑动的雷铭专注在比赛上,显然没听见。
杨旗递给弟弟一瓶矿泉水,杨子夏坐了下来,连喝了好几口水。
“这才是第一节,你别现在就把嗓子喊哑了。”杨旗说。
“雷铭说我们学校有啦啦队,哪儿呢?我怎么都没看见?光我一人在这喊了。”
“我觉得吧……我们可能坐错地方了。”杨旗小声说。周围的观众都神情不善地看着他们,他们手里拿着的横幅是支持十六中的标语。
“干,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杨子夏也降低了音量。
“你们学校的人,可能坐在对面。你看那群人,是不是穿着你们学校的校服?”
杨子夏顺着杨旗指的方向望去,对面的座位上站着一群身穿蓝色T恤,手持充气棒的学生,看那衣服的款式,确实像是华英的。
“那我们这也算是深入敌后了吧。”杨子夏小心翼翼地把标语旗收起来。
时间还剩下两分钟,双方各有失误。对手连续两次在三分线外投篮都没有命中。显然,僵持的比分差距让十六中的球员们失去了耐心,转而进行快攻。
站在中线的赫连诚又完成了一次漂亮的远距离传球。
这枚球越过对方防守球员,被何远亮接过。他跑至篮下外侧,以后仰跳投将球出手。
虽然没有被对手盖掉,但投得偏了准头,球砸在篮板上弹了出去。等候在篮下的双方球员紧紧盯着它,都想要抢到这枚篮板球。
这时,忽然有一人的手臂越过他们的视线,将这枚没能投中的篮球补进了篮筐。
是雷铭。
他落下时和对方球员撞在了一起,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滑进坐在球场边缘的观众席里。
“我靠!”杨子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那边张望着。
球员四散跑开。何远亮朝雷铭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裁判对雷铭说了句什么,雷铭摇摇头,跟着队友跑回了场内。
“他没事吧?”杨子夏自言自语道,“那一下摔得可够狠的。”
“坐下坐下,你挡着后面观众了。”杨旗揪着他的衣摆。
杨子夏坐回座位上,目光追随球场上跑动的雷铭。
第一节结束时,华英以9分差距领先。
球员们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喝水补充体力。球场中,清洁员在来回清扫木地板。
连续十分钟的快节奏进攻让几个队员都有点吃不消。雷铭的心脏剧烈地擂动着,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慢呼吸节奏。
“没想到十六中这么难搞啊,”章鑫一屁股在雷铭身旁坐下,“打完这第一节都快累死了。”
“这就是联赛的节奏,你们要适应,”刘征说,“这还只是第一场,越往后越难打。”
“他们那两个后卫壮得跟公牛似的,绕都绕不开。”章鑫抱怨道。
赫连诚说:“他们虽然有身体优势,但灵活度不行,你看雷子那几个假动作都把他们给晃花眼了。”
“那我怎么就唬不住他们呢?”章鑫道。
“眼神。”雷铭说。
“眼神?什么意思?”
“你要看向你假装要去的那个方向,骗住对方,但实际上身体走的是另一侧。”雷铭喝了口水。卢迪也在一旁竖耳听着,但故意没朝这里望。
“听上去够难的,”章鑫举起双手,“我放弃。”
刘征用记事夹拍了下他的脑袋。“叫你平常不认真练习防守突破,现在后悔了?”
“教练我错了,”章鑫抱头哀嚎,“打人别打头啊。”
刘征又跟队员重新说了一遍进攻策略,还是保持快攻,但节奏可以没有第一节那么快,重点要抢篮板。毕竟对手也学乖了,知道要在篮下重点防守。球员听着他的指导,不时点头。这五名老队员打配合是经过两年训练的结果,默契度最高,刘征希望他们在第二节能保持住体力,将比分差距再拉大一些。
第二节上场时,对手换了名11号前锋,一个大高个。
章鑫将球传给老赫时,就被这人强力截断。他一路带球冲到限制区,从篮筐右侧三步上篮,将球托入篮筐。篮球在边框外滑动着,最终掉了出来,没能得分。十六中和华英的球员在篮板下纠缠在一起,每个人都想抢到篮板。他们撞在一块,11号重重地摔倒在地。裁判吹响口哨,判章鑫犯规。
“我操!我什么都没做啊!”章鑫高举双手,愤怒地喊道。
裁判右手举在胸前,让章鑫后退一步。老赫把章鑫从裁判面前拽走,“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11号球员站在罚球线上,裁判将球扔给他。章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诅咒对方罚球不中。
他勾手将球投出。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落进篮筐中。
他像没注意到章鑫能杀死他的目光,紧盯篮筐正上方,又一次轻松地将篮球投中。
11号的两记命中罚球让十六中的球员们找回了一些手感。他们配合着打出一次进攻,完成了一次内线投篮。雷铭的快攻也被11号堵得死死的。他试图通过胯下传球绕开防守,却传丢了球。对方带球攻进禁区,但投篮被老赫及时盖掉,没能得分。
雷铭跑动的速度开始慢下来。站在场外的刘征看在眼里,知道这几个老队员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他看了一眼倒计时,第二节已经过去一半,但华英被对手扰乱了快攻节奏,那个新加入的11号球员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无论他在哪里出现,都会干扰到球员的配合。
何远亮从对方的3号后卫手中再次抢到球,以一个假动作绕过对方防守,进入外线附近。
这是进攻的好机会!
刘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在球场中跑动的何远亮。他将球传给篮下的章鑫。章鑫接到球后立刻回身跳投,但这也让他没有太多瞄准篮筐的时间。
球在篮板上弹了一下,从空中掉落。章鑫高高起跳,试图补进这记投篮,但与此同时跟他争抢这枚篮板球的还有另外两人。
一片黑影从章鑫眼前掠过,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却不料嘴角挨了重重一记。
站在外围的球员们只看到这几人同时起跳,争抢篮板球,但球被11号盖飞,裁判在这时吹响了口哨。
全场观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比赛就停止了。杨子夏从座位上起身,目光越过前面站着的人。
“怎么了?怎么忽然停了?”
杨旗拍了拍杨子夏的肩膀。“你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正在转播现场摄像机的特写镜头。章鑫嘴角带血,剧烈地喘息着。他的队员围在他身边,裁判边跟他说话,边查看他口腔内的伤口。
原来章鑫刚才抢篮板时,被11号的手肘打到了脸,导致他口腔出血。他活动着下颚,手指抵在后槽牙的牙根处,痛感明显。
妈的,这孙子是不是把我大牙给打松了,章鑫暗忖,他上辈子怕是个猛男牙仙子吧。
医务人员领着章鑫回到了休息区。按照联赛的规矩,有出血外伤的球员是不允许再上场比赛的。
刘征叫了暂停。华英的球员们回到休息区。坐在椅子上的章鑫正在用冰袋敷脸,满脸写着“老子今天点儿真背”几个大字。
“卢迪,你替章鑫上场,你的职责是中锋,不是小前锋,”刘征点名道,“好好跟队友打配合,注意11号球员的防守。”
等待已久的卢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憋了这么久,终于到他发挥的时间了。
刘征像猜到卢迪在想什么。“我先告诉你,你可别再跟上次一样搞什么个人主义。这是正式比赛,不是表演赛,团队大于一切,明白了没有?”
“明白。”卢迪简短道。他回答之快不禁让刘征怀疑这小子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但此时暂停时间已到,没有机会再多说什么了。球员们快步跑回场上,刘征看着他们,脑中在飞速地思考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克制住对方的11号球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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