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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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善见城的攻破早在帝释天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以至于帝释天看着阿修罗走近时，还没来得及做好应对的表情。好在阿修罗也没想与他多言，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已扭打在一起。

帝释天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磅礴的恨意，他心里一痛，面上却不显，甚至为了激怒对方说出了早已在内心演练千万遍的台词：

“若早知道成为你的敌人能让你更强，我该早点跟你恩断义绝才是。”

然后，他抛下手上的剑，直直地迎上了对方的刀刃。

大片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笑着抚上阿修罗的脸：“你将会是……所有人的英雄。”

在等待阿修罗的日子里，帝释天写了很多很多信，关于如何管理善见城，关于如何做好天人一族的王……他知道自己的英雄不善于处理这些，他也没有机会陪着阿修罗一点点的熟悉了，所以他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将这一切都告知他的英雄。尽管明知阿修罗已对他恨之入骨，他仍自私的在每封信的末尾都写了一句“致我的爱人。”

…………

“致我的爱人，当你归来时便是我离去的那天，望你原谅我所有的偏执与疯狂，愿你荣登王座，俯瞰世间……”

如今阿修罗一封一封地看过去，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心中的怨怼与愤恨此刻全部化成了悔恨。他强压了几百年的思之如狂，此刻全部喷涌而出。

新帝在旧王的尸身前首了七天七夜，知道帝释天的身体化为阵阵金色的粉末，随风消失不见。

2

帝释天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恢弘的黑色大门前，周围一片混沌，别无去路。他试探性的走近了门内，耳边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新死之魂，报上你的姓名。”

“我叫帝释天。”

声音沉寂了许久后再次想起，“顺着这条路往前走罢，渡了三途川，过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便可入轮回了。”

原来，这里便是地府么？

他顺着这条坎坷不平的青石板路向前走，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大片茂盛的彼岸花，浓郁的花香让他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他于此刻终于想起了生前种种。

“阿修罗，现在怕是已经登基了罢。”思及此处，他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不再耽搁，渡过三途川，走过奈何桥，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孟婆。

3

阿修罗闯入冥府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十众阎罗联手镇压，却被阿修罗打成重伤，知道冥府的掌权者——阎魔出手。

“阿修罗，你擅闯冥府，有何目的？”

“找一个人。”

年轻的阎魔看着他略一思索，随后笑了：“你去罢。”

看着高傲的天魔闪身走近彼岸花深处，判官忍不住开了口：“阎魔大人，您……”

阎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来不及了。”

当阿修罗终于赶到奈何桥时，他看见背对着他的帝释天已经一口饮尽了碗中的孟婆汤，他目眦尽裂，他冲上去打碎了帝释天手上的碗，换来的只是帝释天疑惑的一瞥。

帝释天已经不记得他了。

“帝释天，跟我回去。”阿修罗攥住了帝释天的手腕，要将人带离地府。

“年轻人——”孟婆开口道：“他走不了了，喝了孟婆汤，若是离开地府，便会魂飞魄散的。”

孟婆在地府里熬了数百万年的汤，见多了爱恨悲喜，她开口宽慰道：“年轻人，你若真的爱他，便让他好好的入轮回吧。”

阿修罗怔怔地看着帝释天，无力地放下了手，对方疑惑于他的举动，警惕的后退了多步。

阿修罗看着这样的帝释天，心如刀割，他不容置喙将人拉倒自己跟前，温柔而坚定的替他理好有些散乱的一头金发，然后退至一旁，默默的看着帝释天从自己身边离开，看着他走过三生石，走进了轮回……

阿修罗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再也看不到帝释天的身影，他最终什么也没带的走，什么也没求的来。

那句未能宣之于口的我爱你，也只能埋葬在心底了。

3

冥府第一次有了客人，阎魔给对面的人递上一杯茶：“你后悔吗？”

“不悔”帝释天接过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他才能走的更好。”

显然对方不想继续多谈，阎魔换了话题：“以后你打算如何，待在冥府吗？”

“不了，我打算，去人间看看。此次还是多亏了你，多谢”

“无妨，只不过你如今神魂不稳，还是要多加小心”

“我明白，告辞。”

4

京都多了位神医，据说这神医药到病除，走过的地方处处生莲。

屋门被敲响，帝释天习惯性地应了声，打开门的一刹那，他愣在了原地。

站在他眼前的是阿修罗。

他们相视无语，默默地站了许久，像两尊雕像。

“我……好久没喝过你做的莲子羹了。”阿修罗声音颤抖，看上去无助又让人心疼。

“你……进来吧，我给你做”

于是生活，熬汤，他端上两碗莲子羹放在桌上，两个人相对而坐，看上去像极了一对寻常的夫妇。

“不够甜。”阿修罗喝了一口，皱着眉开始往里加糖。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吗？”

帝释天看着

阿修罗往碗里加了二十多块糖，然后开始疯狂的吞咽，他一边喝着久违的莲子羹，一边流泪，泪水掉进碗里，他顾不上去擦，他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5

后来阿修罗便跟在了帝释天身后，寸步不离，一开始帝释天倒也没说什么，时间长了他终于忍不住问：“你跟我待在京都，善见城怎么办？”

“我留下了不少人手，他们可以把王城管理的好好的。”阿修罗有些慌乱，他紧紧地抱住了帝释天：“你是不是要赶我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是要赶你走，”帝释天推开了阿修罗，注视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我是要跟你一起回去。”

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是你最忠实的仆人。”

“你不会是仆人，”阿修罗吻住了他的爱人：“你只会是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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