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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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子下工了，高耸的烟囱像个烟鬼，慢腾腾地咳出了最后一团粉褐色的烟雾。血色的残阳压得人心慌，夕阳映红了男人的脸，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瘦长的影子慢吞吞跟着人流挪动着。男人心里发笑，想起来了小时候跟伙伴们铲土，遇到过的蚂蚁觅食，也是这样子，乌央乌央一大片蚂蚁，一个挨一个列队行进。咱们也跟那蚂蚁似的，要说也该是工蚁，不知道谁算是蚁后呢。

心里正盘算着天马行空的想法，一晃神的功夫，没留意前面人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男人险些撞到鼻子。越过驻足的人群，他心下了然，准是车间主任又开出来了他那辆纯黑色的新轿车，新刷的车漆锃亮，只晃人眼睛。车刚提来的时候，主任大方地让他们靠近瞧过，他还上手摸了几下，平整又光滑，跟厂子里那些个粗笨的机床可不一样。他当时还想，小轿车该是个姑娘，跟女孩似的细皮嫩肉，让人看了就喜欢，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倒是跟机床一样，笨手笨脚，整天灰头土脸。想到这男人嘴角又带了点笑意，自己够有才的，怎么想到了给机器安上了个性别呢。

主任的车子炫耀地兜了个圈子，才恋恋不舍地开出来厂子大院。蚂蚁们又行动起来了，男人跟着人流到了车棚，蹬上车子往宿舍骑。男人乡下长大的，像他这样的人没学过什么技术，能讨到这么一份工作好过在乡下种地太多了，他父母上了年纪，强撑着身体侍弄一小块地，至少粮食不愁吃，男人平日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剩的钱都汇回了老家。逆着车流，三三两两的人去食堂打饭，有认识的工友打招呼，男人回过神，点头笑笑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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