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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嘶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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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刀,做好心理准备(别打作者)

-----正文-----

夏成蹊第一时间想去找李不言,犹豫片刻,先打了个电话给蒋丰。自从裴珹的事告一段落,李不言不愿意总被保镖跟着,但日常有什么活动,还是由蒋丰负责接送的。

蒋丰听到夏成蹊的询问,一板一眼地汇报了近期李不言的去向,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异常,还因为陪何女士四处游玩散心,出门的频率变得更高了不少。夏成蹊隐隐有了猜测,丢下手头的工作,先去找陈子实面谈。

“你的猜测不无道理。”陈子实听罢,沉着神色点了点头,“李不言有一段被大脑选择性遗忘的记忆,遇见之前的人和事就会受到刺激。就算何女士是他亲生母亲,涉及过往的记忆,可能还是会对他的情绪有负面影响。好在他并没有抗拒治疗,各种测试也都是认真做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他的问题。”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不可能不让他们母子见面吧?”夏成蹊心口像梗着一块石头,语气不由焦躁起来。

“你别急,要想平稳度过这个心结只能循序渐进。”陈子实思索道,“不如让何女士重新参加工作,或者报个班学习什么的,尽量减少他们俩长时间相处的机会。”

夏成蹊眉头紧锁,无可奈何地点头。

陈子实叮嘱他:“还有,你好好观察患者的精神状态,有什么问题及时告知我,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夏成蹊从陈子实那里离开,独自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然后去超市买了点年货,带着去李不言家拜年。

何女士看到他很惊喜,连忙招呼他进来吃饭。李不言不知道夏成蹊要来,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嘴上倒是装成普通朋友客客气气请他入座。

“今天这顿都是阿姨自己做的,你尝尝,不比你的手艺差吧?”何女士笑道。

夏成蹊吃了几口,故意摆出夸张的表情赞叹:“岂止啊,比我做得好吃多了!阿姨您这手艺去米其林都能评个三星大厨!”

李不言忍不住笑出声,何女士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就怕言言不跟我说实话哄我呢,你也这么说,那阿姨就放心了!”

李不言对夏成蹊解释:“我妈找了个中学食堂做饭的工作,年后就要去试岗了,最近一直在练习,就怕到时候做得不好吃。”

“食堂的工作?辛苦吗?”夏成蹊问。

“没多辛苦,就做两顿饭,只是早餐时间早,我来回也不方便,准备住到员工宿舍去,周末再回来。”何女士笑着说,“三中是言言以前的母校,校长很照顾我,给的待遇也不错。”

夏成蹊隐秘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多好啊,阿姨厨艺那么好,去了肯定大放异彩。”

几日后就是除夕,夏成蹊平时不和家里来往,这天却不得不出席家族晚宴,维护大户人家虚伪的门面。李不言家有方晴、裴珹和蒋丰,几人热热闹闹地放着电视节目准备年夜饭。夏成蹊白天陪着做了几个菜,实在被他爸那边的人催得不行了才勉强动身,随便挑了身西装去赴宴,也懒得跟亲戚寒暄,饭局上也只顾着和李不言打字聊天。

夏成宇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是不痛快,质问他排行老二的父亲:“爸,那家伙给咱家惹了这么大麻烦,你怎么还不把他的公司弄垮?”

“哪有那么容易?他现在和娱乐公司合作,刚启动了什么元宇宙的大项目,多少名流跟着砸钱投资了,咱们家没碰过‎‌‍‍娱‍‌乐‎‌圈‎‍‌‍‌,再怎么势大也是鞭长莫及。”他父亲冷声道,“再说了,你爷爷发话不许针对他,现在搞他公司,不是往爷爷枪口上撞?”

“真搞不懂,这么个私生子,爷爷帮他干什么。”夏成宇冷哼。

“你是爷爷孙子,夏成蹊不照样是?老爷子可不管什么嫡庶尊卑,谁有本事让他名利双收,谁就是他的乖孙子。”他父亲嘲讽一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儿子,“你跟夏成蹊同岁,怎么就样样都比不过人家?一天到晚只知道让爸妈想办法,我倒巴不得和你四叔换个儿子。”

夏成宇被堵得说不出话,等亲爹走远,他又把一肚子气记恨在夏成蹊头上。看着夏成蹊盯着手机嘴角带笑的样子,想起了什么,阴恻一笑,转头去屋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通电话:“去,帮我查查夏成蹊新养的那个小白脸。”

年后初六,何女士就去三中食堂试岗了。学校的负责人很友善,并不介意何女士的经历,只让她在这里好好工作,教职工们都会替她保守秘密。何女士呆了一星期,很喜欢这个环境,就和负责人正式签了劳工合同。

李不言去事务所的时间也长了,学会了很多东西,正在着手准备资格证考试。一忙起来,似乎想得也少了,陈子实跟夏成蹊说,他的抑郁指数正在逐步回落。就在夏成蹊快要放下心来时,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再次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打电话的是蒋丰,一向冷静少语的人在电话里语气很是焦急:“夏总,你赶紧到三中来,李先生的母亲出事了。”

夏成蹊赶到学校时,校门口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热闹的中心,何女士穿着厨师服,被李不言和很多教职工护在后面,而另一边是一大群人簇拥着一对老年夫妇,正在声嘶力竭地指控着什么。夏成蹊认出了那两个人,是李不言的爷爷奶奶。

他挤到里面,看见地上全是他们撒的纸钱,老夫妇手里还捧着一张大大的遗照,气得头发丝都在冒火,但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看向李不言的方向。后者护在母亲前面,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黑白照片,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被抽干了生气。

夏成蹊大步走到李不言面前,不顾他人的目光,一把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别看。”

负责人指着那群人怒骂道:“学校已经报警了!你们这么无理取闹,妨碍校园秩序,是要被拘留的!”

“你们才应该被抓起来!让杀人犯当厨师,存心要害死学生吧?”其中一人扯着大嗓门喊道,“俺们村东子顶老实憨厚一个人,叫他媳妇何娟,这个蛇蝎女人,投毒杀死了!投毒啊!你还敢让她给孩子做饭?不怕毒死孩子吗!”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有孩子在学校上学的家长急道:“老师,是不是真的?这个厨师真的杀过人?”

“她杀的是我们老两口唯一的儿子啊!她该下地狱,下油锅!”老太太双目赤红地控诉,追过来要抓李不言的胳膊,“小言!你怎么能帮着这个女人?你是我们李家的孙子!你躲什么躲?睁开眼睛看看,你爸爸在看着你呢!”

“别碰他!”夏成蹊一声暴喝,把几乎扑到李不言身上的老太太吓得一个趔趄,退了几步,索性坐到地上闹:“天杀的东西,你们就是来害李家的!我家的根断了,我也不活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一群人除了老头老太,都是从同一个村出来的村民,不知被谁怂恿过来,在校门口大闹不休,险些和学校的人打起来。等到警车过来,把闹事的一车一车全部带走,夏成蹊顾不上别人,只是紧紧把李不言抱在怀里,可李不言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言言,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何女士赶上来,带着哭腔询问。李不言从夏成蹊怀里起身,轻轻推开他,对母亲道:“我没事。妈你先回家吧,我去警局说明一下情况。”

“我陪你去。”夏成蹊拉住他的手腕。李不言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夏成蹊担心他的状况,又不敢轻易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李不言似乎察觉到了,平静开口道:“我妈的入职流程都是正规的,不会有问题。如果被他们闹一闹学校就要开除我妈,学校需要承担赔偿。”

“那你……”夏成蹊欲言又止。

“我?我没事啊。”李不言眨了眨眼,慢慢说道,“只是照片而已。”

他低下头,轻轻重复:“只是我爸爸的照片而已。”

到了警局,村民们一口咬定是气不过老两口老来丧子,一起进城为他们讨公道。老头老太太抱着自己儿子的遗照哭得声嘶力竭,民警也不好多问什么。李不言坐在走廊上,过了一会儿,郑远匆匆走过来找他。

“李……李不言,还好吗?”郑远纠结地开口道,“我刚才听了一下那边问话……我不知道你家是这个情况,之前老说那些没轻重的话,对不起啊。”

李不言摇头:“没关系。”

郑远瞥了一眼夏成蹊,再看李不言,无奈叹道:“这种纠纷最多判个寻衅滋事,那俩老头老太太更加拘不了。你去走个过场把字签了赶紧走吧,别和里面的人碰上。”

李不言跟去另一间询问室,简单回了几句话,走完流程便准备离开。然而路过村民那间接待室的时候,被老两口看个正着,一下子跳起来拍窗子,把遗照贴到玻璃上给他看。夏成蹊立马捂住李不言的眼睛,然而已经晚了,那张放大的黑白照,上面清晰的五官和阴骘的眼神一下子打进李不言的眼底,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海里。

夏成蹊把李不言带回了自己家,立刻给陈子实发了消息:【赶快来我家一趟,他情况很不好。】

到了家里,夏成蹊试探着问道:“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李不言轻轻摇头:“我想休息一会儿,可以不要来打扰我吗?”

夏成蹊忙道:“好,那你先休息,等饭好了,我再上来叫你。”

李不言不知有没有听见,没什么反应地转身上楼了,走到先前给他留的客房里。

夏成蹊焦灼得坐立难安,哪静得下心备菜烹饪。他给刘姨打了个电话让她来做饭,又联系方晴说明了情况,麻烦她去陪着何女士,再给蒋丰一个任务:“你去派出所门外守着,等村民出来,偷偷跟着他们,我要知道是谁指使他们来闹事的。”

等待陈子实过来的途中,夏成蹊又接到方晴的电话:“我到他妈妈这儿了,状态还行,但是特别担心小言。知道小言在你那,一定要亲自过来照看,你看这要怎么安排?”

夏成蹊深深吐出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说:“让阿姨过来吧。”

·

方晴带着何娟跟陈子实前后脚到达,几人围坐在客厅,就着刘姨做饭的背景音,心事重重地低声谈论。何女士坐在其中,又焦急又茫然,只觉得自己是这群人里面对李不言了解得最少的。

“患者的记忆到底恢复成什么样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表现得很平静,但应该已经逼近极限了。”陈子实叹气,对何女士道,“您儿子七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我需要您事无巨细地跟我说一遍,知道症结在哪,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我……我……”何女士嘴唇发颤,好一会儿才道,“我回到家,就看见李东来在打言言,拿这么长这么粗的黑鞭子,打得他全身都是血,地上也是血。言言摔在地上,不敢喊妈妈,就这么赤条条地缩成一团……”

何女士说不下去了,捂住脸低声哭泣。方晴红着眼睛给她递纸巾,陈子实眉头紧锁,沉吟一阵,抬头看了夏成蹊一眼。夏成蹊接收到他眼神里的信息,心里咯噔一下。

何女士没说实话。

过了一会儿,刘姨的饭菜做好了,热情地招呼大家去吃,却没有一个人有胃口。

方晴强打精神:“我去叫小言下来吃饭,他在哪个房间休息?”

夏成蹊道:“客房,二楼右手边第二间。”

方晴走上楼,过了一会儿,却焦急地走回来:“夏成蹊,你确定吗?那个房间没有人啊。”

夏成蹊一下子站起来,镇定道:“也有可能是去我房间了,我去看看。”

他匆忙上楼打开自己的房间,床上和厕所都没有人。几人顿时都着急起来,在整个别墅上下搜寻人影。

“他肯定还在家里没出去,不知道藏在哪里了。”夏成蹊强作冷静,可眼里的慌乱完全出卖了他。

何女士听到“藏起来”三个字,眉头微微一动。在大家到别的房间找得翻天覆地时,她似乎有了预感,慢慢朝第一次找过的客房走去。

打开房门,她声音微微发颤地喊了一声:“言言,你在吗?”

屋里无人回应。然而她看着旁边关着门的大衣柜,鬼使神差走过去,站在了衣柜前面。

……

一个小时之前,李不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脑子里全是那张黑白的脸,渐渐填上色彩,变得立体、狰狞。

这么长时间被挖出去的记忆好像突然回到了脑海,他甚至回忆起了那个人说话的声音。

“兔崽子,上你爹屋里来干什么?”

“送礼物?哪偷来的钱?”

“自己攒的?哦,倒是有点良心,知道孝敬你老子了,放那儿吧。”

“小兔崽子,平时在学校吃草啊,长那么点肉,老子伙食费白交了。”

“生得跟小娘们似的,在学校不会也这么撅个腚勾引男的吧?……诶哟,爸爸跟你开玩笑呢,来,坐到爸爸身边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兔崽子,疼什么疼,这都是让人爽的。长那么大片儿也没看过吧?让你爹好好教你。”

“别动,别他妈哭!让人听见了,老子打死你!”

“嘘,快进去躲起来,别说话!你妈回来了。”

一阵一阵剧烈的情绪涌到喉口,李不言无力跪倒在地,捂着嘴反复干呕。

所有的噪音都令他害怕,所有的光亮都令他害怕。他想躲起来,躲到一个安静、狭小、阴暗的角落里,泛着衣物的潮味,谁都看不见他的地方。

他看见面前的大衣柜,像饥渴的旅人见到甘霖一样扑过去,连滚带爬地藏进衣柜里,紧紧拉上门。

这里不会有人进来。没有人能发现他。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自己身上的龌龊和肮脏。

全世界万籁俱寂,李不言抱着衣服蜷缩成一团,慢慢放松下肌肉和神经。

然而又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向他藏身的地方走来。

“言言,你在吗?”外面的声音这样问。

李不言浑身都颤抖起来。他记得这个声音,记得这个脚步声。它们的主人会在外面焦躁地转来转去,歇斯底里地大喊:“李东来!你敢把人带回家来搞!贱人在哪?你告诉我她在哪?!”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不言像是被人扼住咽喉,无声大口喘息,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滚落。他仿佛永远没有走出过这个衣柜,积攒的绝望和恐惧像上涨的海水淹没口鼻。而打开衣柜的手不是救赎,是将他捞上砧板开膛剖腹的刀。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何女士轻轻拉开衣柜门:“言……”

李不言像疯了一样,爆发出凄厉异常的惨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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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大坎,迈过去就彻底没事了!听到完结的号角声了吗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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