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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完

-----正文-----

大年初四晚上,厨房忙忙碌碌,妈在做着鸡鸭鱼肉的准备工作,晓莜也帮着剥蒜弄姜。

明儿是个大日子。

晓莜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长辈,将带着他们的儿女孙辈,在晓莜家齐聚一堂,吃茶谈天,其乐融融。

晓莜剥完手中这包蒜,看了眼窗外乌蒙蒙的天,开口道,“妈,好像要下雨哎,明天人不一定来的齐,我们可以不用搞这么多菜。”

“万一不下呢!人来不来,我们菜弄多点都好看些”妈头也不抬,将案板头的鸡切的梆梆响,“你明天也早点起,家里有的忙。”

晓莜应了,把手头的忙完,和爸妈确认她在厨房继续待着只会碍事以后,就回屋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晓莜就被妈妈从床上拎起来,收拾收拾奔赴菜市场。爸爸和弟弟留在家里,防着有哪个想不开的亲戚喜欢大清早上门,家中没人待客。

菜市场四通八达,人来人往,也方便了那刮进来的冷风,好在没有下雨。

晓莜虽穿着袄子,手里拎着采买好的菜,直打冷颤。她看着妈把手伸进水中捞了又捞,向老板挑剔盆中的鱼,企图趁着人少,讲个好价钱。

“老板,我一下买五条,这个价再给个便宜低哒!”

“老妹,过年就这个价,而且我这个鱼是河里捞的,鲜!”

……

在晓莜她妈与鱼贩子进行一番传统拉扯后,最终以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达成交易。

鱼老板利落的把鱼捞起打称,足足装了两大袋。晓莜妈接过袋子,转手就往晓莜手里塞,让她带着菜先回去,自己再去超市里买点熟食。

吃鱼就要吃个新鲜,装鱼的袋子里都灌了水,起码有六斤重了。再加上先前买的大份青菜猪肉,晓莜手上很是吃力。可没来得及说什么,妈已经奔赴下一个属于她的战场了。

晓莜把东西拎回家,姑姑一家已经来了,爸招呼着他们喝茶,扯着闲天。

姑姑见只有晓莜一个半大姑娘回来,知道这厨房怕是一时半会没个能主事的女人,忙亲亲热热地过去帮忙把厨房料理起来。

这一忙,就没个停。

晓莜埋头洗菜洗盘子,拍蒜弄姜末儿,不时被叫去把巧克力松子花生拿出来,桌子上的快被吃完了,家里男人陪着客人脱不开身。晓莜也不清楚谁谁家登了门,只知道大门不断被敲响,打开,熟悉的寒暄,再是被男人的聊天声,小孩的欢笑充盈地愈发圆满的客厅。

这圆满的,谁见了能否认。

厨房是另一番景象。

光靠晓莜妈和姑姑两个,哪怕再加上晓莜打杂,也显然忙的有些左支右绌。各家中的主妇们没好意思干坐着,除了孩子太小实在离不得人的,都在厨房与餐桌间忙的热火朝天,甚至多搬了一个电煮锅,在餐桌上做菜。

客厅与餐厅间小小的隔断柜,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

临近正午,双份的菜一盘盘在餐桌挤着。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晓莜熟练地把客厅里摆出来的果盘坚果挪进房间,用抹布将茶几上吃下来的瓜子壳包装袋扫进垃圾桶,打扫出第二个餐桌。

菜一盘盘被端下来,两个餐桌都是一样的菜色。此时大家也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男人自觉地在餐厅找好位置坐下,女人在茶几旁,先让小孩坐好,自己再找个沙发角落矮脚凳坐,实在坐不下,就打算站着夹菜吃完一餐。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

晓莜堂姐拉着男朋友,坐在餐厅。晓莜知道,堂姐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出来见一家子亲戚,怕他一个人在上头被叔伯折腾灌酒,特意在上来护着。

打眼看过去,她出现在那里,格格不入。

对此,大家什么都没说,任由堂姐在那坐着,可他们眼底的不赞同,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虽然是在自己家,这顿饭却没吃好。小孩爱吃的虾和丸子不能夹,有的菜放太远挤过去麻烦,还要照顾落单的小侄女吃喝。

急急吃完把碗扔进水池,晓莜就逃到房间躲片刻清净。

直到妈喊她出来洗碗。

晓莜不愿意。

大清早忙到现在,还好巧不巧撞上了她生理期第一天,浑身难受。她和妈商量,能不能让弟弟去洗碗。弟弟一上午都在客厅坐着,就让他去洗个碗吧!

家里人多,晓莜妈也不想吵起来难看,似妥协:“你去洗碗,我也不让你弟闲着,他去客厅给人倒茶,行吧!”

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晓莜心凉了半截,喃喃发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去倒茶,他去洗碗?为什么我就得待在厨房,他就能坐在客厅?”

晓莜没有得到回答。

这里的动静有些大了,客厅的人探寻地看来。妈把晓莜往水池那推,意图明确。

晓莜挣扎着,还是被推到了水池前。

碗里残余的米粒,盘中剩余菜汤,没倒干净的骨头,和水混在一起,油腻腻一片,像被过度稀释后的猪糠。

客厅里观察的目光没有收回。在不过百平方的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不被察觉。所有人对这里的事心知肚明,不发一言。

晓莜按出洗洁精,把手伸进去那浮着一层油光的水里,将碗捞出洗净。

这是晓莜家里做东,家里不会让亲戚看这热闹。再吵下去,也不过变成晓莜妈洗,好像改变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客厅重归喧闹,厨房有人忙活,一切都回到了他们认为正确的轨道,他们也乐于粉饰太平,继续他们的圆满。

晓莜洗完碗,看客厅连沙发边角都不剩了,默默回房间窝着。

或是他们还要走别的亲戚,或是家里也有人要来,留到晚饭的人并不多,妈也没再喊晓莜帮忙,自己把中午剩下的热了热,炒了几盘新菜,这么招呼着大伙吃完饭,又在厅内闲坐了一会,亲戚们就纷纷告辞了。

等最后一家离去,所以人后是要算总账的。

“你今天也太不懂事了些,不就洗个碗,还摆脸色,你叔婶们都看出来了,只不过不说。你看看,到了晚上都没人敢叫你做事,这么大脾气,出去人家得怎么说你。”

“我管他怎么说,给我说的好名声好去给我做媒吗!”晓莜下午虽然在屋里,但也听见了外头的谈话,他们肆意地议论着男方的家底与堂姐的亲价钱要多少才合。商讨完又把矛头转向晓莜,说可以给她也介绍个合适的。

堂姐婚事定了,晓莜就是这一大家子里,下一个适龄姑娘。

“这都是说笑的,你一个念书的娃娃,他们现在怎么会给你做媒,你这丫头就是心里事多,什么都往那去,连洗个碗都要和你弟计较。”晓莜妈边说,边收拾起了桌上的狼藉。

“我计较的是洗碗吗?我计较的是女人为什么不能干干净净的在厅里坐着待客,得在厨房忙活!”

妈听完后静了一会,站直身子,平心静气地说:“一个家,这活总得有人干。平时咱家谁干都行,但今天有客人来,要是你爸和你弟弟在厨房忙,别人看咱家得成什么样子,谁还能看得起你爸。我姑娘啊,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男人倒茶,女人洗碗,这是社会的分工,咱改变不了这个社会!”

“不然啊,你看看你那姐姐,今儿桌上这么多男人,她跑过去坐着,要被说死的哟!”

“再说,你会倒什么茶。”

晓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她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古以来。

其实她想问:

为什么一定要在女人辛苦操劳下,才显得在厅内高谈阔论的男人有面子?

为什么坐高堂,祭宗嗣,倒茶待客的光鲜活动,默认只有男人有资格?女人连人多的时候上桌吃饭,都是不懂事?

自古以来的社会分工就一定是对的吗?

甚至,你们从没想教过我倒茶。

……

窗外黑漆漆的,天气阴沉,但终究没有下雨。

但晓莜感觉下了,黑暗中一直下着丝丝细雨,一直笼罩着这个世界。但人们习惯了,习惯到视若无睹,能笑着说这是个好天气。

就像他们习惯了这社会,然后笑着告诉她们,这是正常的,公平的。

这天气哪里有什么雨啊,一定是你太敏感了,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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