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的文笔
我很喜欢一些无意义的平淡对话,想要高潮迭起的请火速退出!
-----正文-----
我死在了他最爱我的那一年。
死后我变成鬼魂出来游荡,看到他抱着我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嚎啕大哭之时,我躲在角落偷笑。
喂!林一舟,谁叫我爱你的时候,你最爱别人了。
偏偏那个人,是我的亲妹妹。
1.
我本来想在黑色的世界里灭亡,如果我没遇见林一舟的话。
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穿着白大褂做化学实验。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器皿,皮肤白皙得像透明状,偏偏唇色红得鲜嫩欲滴,他总是带着那副黑色半框眼镜,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见到我趴在门缝张望,他问:「同学,你找谁?」
我被吓了一跳,将手里的资料捏得皱皱巴巴,我的声音颤抖着说:「我找…找林一舟学长。」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瓶,大步朝我走来。
阳光像是有生命般,透过窗口斜照在他身上,他的背后闪烁着一层亮闪闪的光,他推了推眼镜,微微勾唇说:「进来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长达三年的暗恋。
直到有一天他亲口对我说:
「顾尔若,我们可以交往吗?」
我看到他红透的耳根,满脸幸福地吻上他的唇。
从最一开始的小学妹变成他的助手,再到最后和他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发誓不论生老病死都会一心一意爱对方。
他缓缓抬起我的手,将戒指稳稳地戴在无名指上。在我没注意的地方,我的亲妹妹哭着跑出了婚礼现场。
如果我早点发现这件事的话,或许也不会闹得那么难堪,我可能会大度地摆摆手说:
「那祝福你们二位。」
可偏偏,这两个人非要在我面前招摇过市。
如果我说我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才跳崖的,你会不会破口大骂说我是恋爱脑?
还好我不是。
不过很可惜,我过得也不太好,生了场大病后,我头发掉光,全身浮肿,医生说是我脑袋里长了个瘤,压迫神经,估计时日不多。
从那之后,我人也变得疯疯傻傻了,常常分不清幻觉和现实,有的时候我是我,有的时候我是亲妹妹——顾尔诺。
我想是我的神经中枢告诉我:
「跳下去吧,一切都解决了。」
于是我顺从大脑,在无人看管我的那天,磕磕绊绊走到悬崖边上。
那一刻我的脑子十分清晰,就像是身体给我发出最后的信号,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向远处望去,是层峦叠翠的森林,是波涛滚滚的江河。
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是林一舟找到我了。
「尔若,来我身边,好不好?求你了…」
在我的印象里,林一舟没求过任何人,他永远像个开了屏的孔雀,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如今,他居然求我回到他身边。
我很想问他:
「你的身边有那么多人,你究竟想要谁呢?」
我怕听到的名字不是我,我会伤心难过。可我又怕听到的名字就是我,如今我是将死之人,为了安慰我,你不情不愿吐出那三个字又有什么意思呢?
尔若,尔若。
因为我不善言辞,家里给妹妹起名叫顾尔诺。正合他们的意,从她在产房里降生的那一刻,她就注定得到的比我多。
家里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顾尔诺,我常常在想,我究竟是不是爸妈的孩子,我所拥有的和未曾拥有的,顾尔诺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就连我这辈子最爱的那个人,顾尔诺也偷走了。
我神情恍惚的站在风中,任由身上的病号服被吹鼓,我看着林一舟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阳光始终偏爱他,即使在我将死之际,那分光芒也从未落到我身上。
他像是普救众生的天使,将我冲无止境的深渊中救出,又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向地狱。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听到他说:
「尔若,跟我回家,我想你了。」
林一舟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刻,我与他的交流,大部分停留在电话里。
「一舟,今天回家吃饭吗?」
「一舟,你还在加班吗?」
「一舟,顾尔诺说得…是真的吗?」
我与林一舟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民政局,拿完离婚证后我便开车来到他家楼下。
他笑得很开心,和顾尔诺亲吻,像是对待他的珍宝一般。而我呢?窥探前任的可怜虫吧。
在悬崖边上,林一舟离我越来越近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拉住我的手了。
我转头,纵身一跃。
在向下坠落的时候,我听到岸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不!!!!!」
不知道他在鬼叫什么。我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并没有重生,而是变成了一个鬼魂。
没能重生提前打死这个狗男人,想想还觉得有些遗憾。
大概是我的魂魄出窍太快,我眼前还是林一舟抱着我的尸体痛哭的模样,任由身边人怎么把他拽走,他都不肯放手。
他鼻涕一把泪一把,我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啊,我摔得好惨,几乎是粉身碎骨的状态,不知道林一舟有没有哭错坟。
听说自杀的人不能上天堂,我闲着无事就跟着林一舟瞎逛。
他默默给我办好了死亡证明,回到我们俩那破旧的出租屋里。说句没出息的话,自从离婚后,我就自己住在这房子里。
林一舟轻车熟路地找到我房门的钥匙,我大喊:「别开!!!」奈何他根本听不见,一意孤行地打开了房间。
房间被我收拾得很整洁,床头柜上还摆着我俩的结婚照。他随手拉开一格抽屉,里面摞着厚厚的信。
我用手指使劲戳林一舟的额头,嘴里骂着:「能不能给我点隐私啊亲?」
「你有没有素质啊亲?」
我想好了,我以后要在地狱里做网购客服。
林一舟一封接一封地看着,其实那些都是我追他的时候送的情书,写得很老套。什么:
「祝你开心林一舟,我很喜欢你。」
「我想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林一舟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见信如晤,打开我的信有没有想我呢?」
「我是高二三班的顾尔若,纸短情长,希望你早点来见我。」
我趴在他宽厚的背上,看着这些酸得人牙齿发麻的句子,气得我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门铃声响起,顾尔诺站在门外。
她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
林一舟冷着脸:「出去。」
顾尔诺像是没听到一般,在她即将走上楼之际,林一舟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到一旁。
「林一舟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坐在沙发上默默吃瓜,恨不得配上点瓜子吃才有意思。
「顾尔若都他妈死了,你才想起来爱人家,你装什么清高?」
我点点头,连忙给顾尔诺竖了个大拇指,这是我头一次和她站在统一战线。我飘到林一舟旁边,对他指指点点,并施以暴力。
「滚出去。」林一舟说。
我条件反射般乖乖坐好,和林一舟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害怕他这样平淡的声音,像是宣布了死刑一样。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半晌,顾尔诺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扔在地上。
「顾尔若是捡来的孩子。」
卧槽!吃瓜到自己身上了,我说顾尔诺的性格怎么和我相差巨大,原来本就不是一个妈生的。
我尴尬得笑了笑,怪不得家里有了妹妹后,全家人都当我是透明人。全透明也就罢了,当“爸爸”耍酒疯的时候,对我动辄打骂,还一度用开水烫伤我的大腿。
那“妈妈”呢?她把我关进小黑屋,声称“饿死我算了”,过后还是会给我饭吃,虽然是馊的,也总比没有强。
如此看来,顾尔诺还算不错,只是经常扇我嘴巴而已,我对这个妹妹越来越宽容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是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紧接着说:「所以顾尔若也不是你亲妹妹。」
?????
林一舟身形一顿,随后微微颤抖,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滚。」
顾尔诺这次也听话,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我看见林一舟蹲在地上,从一开始的呜咽变成了失声痛哭。他紧紧攥着那张亲子鉴定,上面分明写着
「无血缘关系。」
我呆呆地望向那几个字,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说了两个字:
「白痴。」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没有离开人世,明明真相大白了,我还有什么停留的必要呢?
主啊,神啊,各路神仙啊。
让我走吧。我讨厌他们所有人。
2.
自从变成了鬼魂,我就不用吃饭睡觉,林一舟也不吃东西,整日抽烟酗酒,以泪洗面,偏偏我还没办法离开他。
真不是我故意留在他身边,只要离他百米远,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勾回他身边。
于是我只能在他旁边飘着,闲得没事就给他两拳。
直到一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早起,吃饭,上班,去实验室研究化学试剂,回家,睡觉。
我破口大骂:「这么快就把老娘给忘了?你个不要脸的!!」
他猛地抬头,我差点啐出去的口水又被吞回肚子。
林一舟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
我:「你他妈给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能看见我呢。」
这绝对不是惋惜,也绝对不是难过,只是有点惊悚,毕竟阴阳眼什么的,也太便宜他了吧。
顾尔诺时不时来林一舟家串门,有时是几句尖酸刻薄的辱骂,有时又是几句求和的卑微话,我怀疑这个女的是不是人格分裂。
不过整个过程我听明白了,无非就是顾尔诺为了抢走林一舟,骗林一舟我是他亲妹妹这个事,在我面前的卿卿我我都是做戏。
看着林一舟昏昏欲睡的脸庞,我不明白,顾尔诺拥有了一切,为什么不愿意分一丢丢的善良给我?
林一舟泡在化学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也越来越不爱说话,不爱笑了。
我窃喜,至少他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真的开心。
某一日,他可能是累了,又开始无休止地酗酒,跟在他旁边飘久了,心里的恨也减轻了几分,听说恨意多了就会变成厉鬼,我不想那样,红通通的眼睛和长长的青紫色舌头,太丑了。
林一舟喝着喝着,捂着胃倒下了,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嘴里念叨着:「尔若…我想你…」
啧啧,等我死了才痴情,是不是有点晚?
林一舟的额头出现大粒大粒的汗珠,嘴角也渗出鲜红的血液。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菩萨心肠,绝对不是因为余情未了!
我忙着想给他吃胃药,却因为已变成阿飘,甚至没办法碰到实体的物品。
「求求你了,让我拿到它。」
「就这一次好不好,救救他…」
可能是黑白无常被我这个小舔狗感动了,我真的拿到了药,忙着倒出两粒给他喂下去。
林一舟睁开朦胧的双眼,嘴里念叨着:
「尔若,是你吗?」
「我是死了吗?死了也好,能见到你…」
我被他这句丧气话气无语了,好不容易才救你一命,你家的祠堂里应该供我的牌位才对。
他紧紧地搂着我,我险些喘不过气。
林一舟像是害怕极了,手也颤抖着抚摸我的脸:
「我想你…我想你…」
我无奈仰天,黑白无常告诉我时间到了,霎时,我又变成了阿飘。
林一舟疯了样大喊:
「不!!!不!!!」
他哭得满脸泪水撕心裂肺,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当初说分手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痛苦。
我跟黑无常请示:
「黑哥,你看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不能赶紧把我收了啊?我这么飘着也不是事儿啊!」
黑哥果然黑,脸也是黑的,他摇摇头示意不行。
我转头看向白无常,他甚至都不鸟我一眼。
无奈之下,我又接着飘。
林一舟总是来到我的“父母”家,很显然他们虽然知道我的死讯,但还是其乐融融。仿佛当我这个人不存在。
让我疑惑的是,林一舟并没进屋,只是静静凝视着窗户,窗明几净,内部是一家人和谐美好的场景。
我看着看着,不由得想掉眼泪。
一旁的林一舟突然开口:
「尔若,你能听到吗?」
我一愣。才意识到他在自言自语。
「尔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林一舟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冷酷模样,似是冻上了一层冰霜。
说罢,他开车扬长而去。
林一舟把房子卖了,准确的说,是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彻底搬进了我的家。
我对他打空气拳:「鸠占鹊巢!!你滚出去!!」
我看他银行卡里进了一大笔钱,忿忿道要报警抓他。
林一舟越来越沉默,现在都不自言自语了,我真担心他是不是语言系统出毛病了。
他往福利院打了一笔钱,林一舟是孤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俩一样。
哦,我突然有点理解他了,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人(指我),却发现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我吐了,这剧情也太狗血了,不发生在豪门总裁家里真是可惜了。
林一舟总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上面似乎记载了很多时间,大概是他的化学实验之类的吧?
后来,林一舟买了桶汽油,铺天盖地的往我的“家”里撒。准确的来说,是我养父母的家。
我父亲是个修车工,每天上下班时间很规律,母亲是个家庭保姆,有的时候会在雇主家住下。
母亲对待不认识的孩子都那么友好,却不能对我那么友好,让我始终费解。
等父亲一进家门,就看到地面上湿乎乎的一片。一股大力将父亲推倒在地,转头一看,是他。
我跟在林一舟身后吃瓜,看着彼时高大的父亲,此时此刻像只蠕动的虫子一般。
他嘴里不停说着:「放过我啊,放过我啊!!!」
林一舟手里旋转着我送给他的打火机,我对他投过去赞许的眼神。
林一舟开口,仿佛恶魔的低语:「当年,你也是这样烫伤尔若的吗?」
我一愣。地上的人也一愣。
「尔若…是尔若那个贱人给你托梦了?」
「啪!」的一声,父亲被扇得掉了颗牙齿。
我眼睁睁看着林一舟关上门,随后将打火机点燃庭院里的汽油,只一瞬,整栋房子如大厦倾颓。
林一舟吐出一个烟圈,说:
「你也觉得烫吗?」
我摇摇头,止不住地叹息。
「林一舟,你知不知道,这房子是我买的!!!」当年,他俩叫嚷着买独栋小别墅,说什么世外桃源享受生活。
我听见楼里传来痛苦的呼喊,不一会儿便销声匿迹。
如果买在了市中心,会不会更好一点呢,爸爸?
3.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的身体变成半透明了,我也能感觉到,力气一天不如一天了。还好林一舟不爱出门,我也能少飘几步。
母亲回家后,看到烧毁的房子大喊,令我惊讶的是,她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抢救她老公。
「喂!她都报警了!你还不快跑啊?」
见林一舟只是镇静地收拾资料,我不明白,哪有人杀人放火后还过得悠然自得?
不过他心情像是好了不少,整天盯着社会新闻看。
「天香庄园失火一案,目前凶手已伏法,据目击者报道,凶手为二人的女儿——顾某。」
林一舟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勾唇。
「叮」的一声,一条短信提醒。上面写着:「周日下午,玫瑰山庄。」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林一舟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我从远处打量起这个男人。
他还是那样,眼瞳很深,鼻梁高挺,下颌线干净利落,白皙的脖颈处喉结分明。他总爱穿着那套衬衫西装,左手腕扣着一块儿银白色的腕表,他就站在那,身形清越挺拔,微微抿住的唇有着克制与忍耐。
「老娘都死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
我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贴。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栽赃陷害的,听报道说,好像是指纹比对之类的,再加上前一段时间,顾尔诺因为股份问题和家里大打出手。
让我看看,报警人是…
不出所料,是我亲爱的妈。
我拍拍林一舟的脑袋:「干得漂亮!」
母亲不会经商,她买豪车,买别墅,眨眼之时公司的钱就被花光。
林一舟让人放出消息,要收购我家公司,说会给母亲一大笔钱。
她乐得合不拢嘴,签合同不过一分钟。
我看见她手上的金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心想她在死之前的生活过得不错。
林一舟没按照我的想法走,他迟迟没有行动,倒是经常去监狱看顾尔诺。
我飘在副驾驶上,气鼓鼓地说:
「你什么意思啊?余情未了是不是?」
「喂!!林一舟!!」
我趴在他耳朵旁大喊,他像是没听见一般。
到了监狱,顾尔诺带着镣铐坐下。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看来在监狱里受了不少苦。
「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
顾尔诺无所谓地笑笑,似乎又扯痛了嘴角的伤。
「你怎么把我弄进来的?林一舟,你好歹毒的心啊。」
林一舟看着她发疯的模样,勾唇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
「你把我弄得家破人亡,你开心了是吧?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我的好姐姐要是在地下知道你为她复仇,是不是要开心疯了啊哈哈哈哈哈」
「你去死吧林一舟!!!你去死吧!!!」
我被顾尔诺吓了一跳。
额…好疯批的小姐姐一枚呀~
林一舟掸了掸身上的灰,说:「你活该。」
这三个字一出,顾尔诺不再喊叫了。
「我已经对你够宽容了。你要多谢你的好姐姐。」
「不过今天看来,你没有悔过的意思。」
林一舟拨了通电话,开着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大哥,什么吩咐?」
「顾尔诺,你看着办吧。」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像是审判的钟声响起。
「林一舟…你不能…」顾尔诺哆嗦着声音「求你了…别这样…」
额,真没想到林一舟还有黑道关系,看来我对他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4.
他回家后洗了个澡,简单地吃了顿饭,倒头就睡。偏偏睡在我的床上。
看在他这么努力替我报仇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他。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驱车去了研究所。
我看着熟悉的地点,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的时光。
初来乍到的我总是拿错仪器和药水,林一舟会勾起手指让我过去,然后狠狠地给我一个暴栗!
我总是被他欺负得眼泪花花,彼时,他又宠溺地捏我鼻尖,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如今他也和从前一样站在光里,只是眼神不似从前温和,多了几分狠戾…或许,还有几分怀念?
凭借我多年的阅读理解经验来看,应该是的。
这间实验室我们俩呆过最久的地方,我们紧贴着探讨化学反应,在一起说说笑笑,我们会趁着人少的时候偷偷亲吻,如果被人撞见,我也会害羞地躲进他的怀里。
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直到,我在这间实验室,看到林一舟和顾尔诺接吻。
我原本黑色的世界,是因为林一舟的存在,才有了一抹色彩,直到那天,这抹色彩突然消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我的世界又恢复黑色。
我摇摇头,让自己从那段尘封的记忆中脱离。
林一舟拿走了几件化学用品,由于我沉浸在回忆之中,没发现他拿了什么,按理说这是不允许被拿出实验室的,所以说,他可能是偷的?什么宝贵的原材料居然只有实验室才有?
「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守法公民,怎么总和你干这种违法的勾当?」我腹诽道。
他开车扬长而去,来到一间我从未见过的住处。他推开门,屋里暗处坐着一位戴面具的男人。
林一舟二话没说,先跪下了。
「杀人了?」
「是。」
「为了那个女的?」
「是。」
简洁的对话使我浑身发冷。
这位男士虽然带着面具,但我却一眼就认出来。
福利院院长。
他拿着藤条走来,一鞭又一鞭抽在林一舟的背上。不到几分钟,林一舟用皮开肉绽形容也不为过,我眼里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红。
「让那女的替你顶罪,本不是麻烦的事。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失去理智,这是我教给你的吗?」
林一舟嘴唇青紫,哆嗦个不停,可他的背依旧挺直。
血滴答滴答流到地板上。
他披上外套,像是浑然不觉背后的伤一般,大步离开。
5.
林一舟在路上买了碘伏和纱布,不分青红皂白地往后背浇,再裹上一层厚厚的纱布。
「林一舟你傻的啊!?你的伤还能好吗?!」
我恨我此刻是个阿飘。
我想帮他,我想跟他说我都知道了,我想告诉他我还爱他。
在无数个夜晚我想了许多。
若是林一舟真不爱我,他大可一走了之,当作从没见过我一般。他处处算计,背负伤痕,其实都是为了替我报仇。
林一舟趴在我的床上,对着床头柜上的结婚照喃喃自语:「尔若,只差她一个了。」
他不断抚摸着照片上的脸,几滴热泪落下。
从那天后,林一舟经常做饭,但也不吃,只是放在一旁晾着,他做了很多,加上天气热,饭很快就变质了。我真想扇出来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林一舟,你这不是浪费吗你?你好不了一点!」
林一舟听不见我的声音,他抿着唇,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我那个拜金的妈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拿下,林一舟说有个项目和她谈谈,她就自己走进圈套中了,她甚至没有怀疑,为什么把见面地点约在地下车库。
「啪!」一盆冷水倾倒在她身上。
林一舟吐出个烟圈,说:
「你知道最残忍的事是什么吗?」
「是在你自认为得到一切后,又全部失去。」
林一舟有着怅然若失,我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想起我了。
他将烟蒂按在她的皮肤上
「啊!!!!!」
母亲的惨叫连连,霎时间,我似乎可以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躺在地上,带有沉重的哭腔问:
「你要钱是吗?我有钱,我全都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
母亲自然听不懂他的说什么,只一味的哭着求饶。
「你能多活两天,放心吧。」
林一舟从不对母亲下手,甚至一日三餐都一应俱全,只不过…吃得那些饭都是馊的…
我笑得肚子都要疼了,忙夸到:
「谢谢你啊,你还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哈哈哈哈!!」
有被爽到捏~
不过林一舟没让她快乐几天,仿佛也是觉得没意思了。她的身上各处都被烫上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林一舟竟然用这个送她上路。
那是一间小黑屋,唯有一道窗户能透过一丝微弱的光。
我在恍惚间,好像看到自己的童年。
我总是趴在窗框上看外面的世界,春天有抽叶的新芽,夏天有纷飞的蝴蝶,秋天有枯败的落叶,冬天有飞舞的大雪。
而就是在某一年夏天,窗下有林一舟的身影经过。
我家前面不远就是福利院,林一舟还是少年模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而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林一舟像是与我有了心电感应一般,朝窗户的方向看过来。彼时,母亲的戒尺重重砸向我的后背。
我不再想以前那样抗拒他们了,我学会顺从,为的就是能去上学,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够了。我打工兼职,赚取学费,终于在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学,红着脸对忙碌的少年说:
「我找…找林一舟学长。」
现在,换成母亲被关进来了。
我看着林一舟放了小瓶药水在房间里,随后关上了门,在前一刻,他还关上了那透光的窗。
我清清楚楚看到药水瓶上贴着试剂的名称:
「芥子气」
芥子气中毒后有2~6小时潜伏期,然后呼吸道和皮肤发痒、红肿、起水泡,最后破裂、溃烂,导致全身中毒死亡。
原来林一舟偷偷拿了原料,又在家里鼓捣毒药呢。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看着时针分针交错前行,我的身体几乎变成全透明状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黑白无常两位大哥也在我旁边站着。
再开门,林一舟还带了防毒面具。
她的死状凄惨,甚至看不出人形,全身多处溃烂,眼球突出,地方上满是她的头发和干涸的血迹。
林一舟:「啧,脏死了。」
「砰」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林一舟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这间空荡荡的车库。
他心情很好,回到了我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黑白无常大概是想让差事快点完成,给了我托梦的机会。
我一瞬间跌落梦境。
林一舟的梦像迷雾笼罩,前方还有小孩儿哭泣的声音,在这个地方实在是瘆人,我硬着头皮往前走,是小时候的林一舟。
「你朋友,你怎么了呀?」
「院长…院长又打我了呜呜呜」
「没事,等你长大就打回去好不好?」
「姐姐你是谁呀?怎么对我这么好」
「姐姐…姐姐是你未来的老婆,等你长大后千万不要被人骗了,要一心一意爱顾尔若知道吗?或者,当你走到一间屋外之后,千万别停留,也千万别回头,那样我…就不会看到你了。」
黑白无常没给我太多时间,我从梦境脱离出来。
林一舟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他猛得惊醒,拿走抽屉里的信和那张结婚照,又转头离开了。
「你要去哪啊?喂!林一舟!」
我被他溜来溜去,身后还站着两位大哥,真不懂林一舟是在干嘛。
他一路向北,眼前就是悬崖,我真害怕他一个不小心冲下去。
「你不要命啊啊啊啊!!!林一舟我操你妈!!」
车子在悬崖边上堪堪熄火。
我看两位大哥快要吐了,我尴尬得笑了笑说:
「不好意思哈。」
林一舟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景色,风将他的头发吹散,他深吐出一口气,似是下了重大的决定一般。
「喂?我想见你。」
6.
林一舟跪倒在院长身前。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大刀阔斧地闯入院长家门,还未等近身便被侍卫压倒,被带到男人面前。
他依旧带着那张面具,伸手拍了拍林一舟的脸:
「好小子,就知道没白养你。」
我看到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上心头。
院长摆摆手,示意侍卫都出去,自己要单独唠唠。
「为什么要杀我?」上位者开口,眼里带着轻蔑与不屑。
「您教过我,杀人偿命。」
「哦?难道不是你杀了人?」
「那我亲生父母的命,得要您亲自偿还。」
我大惊失色,原来林一舟不是被抛弃的。
男人身形一顿,沉吟片刻:
「什么时候知道的?」
「纸包不住火的。」
林一舟镇定得让我害怕,感觉下一秒男人就会下达什么“斩立决”的命令。
「您知道吗?我是那么信任您。您亲口对我说,顾尔若是我亲妹妹的时候,我都未曾怀疑过。」
「可我失去了她,我永远失去了她。」
男人开口:「我培养你,可你却对那女孩儿动心,频频出错,就因为你,我损失了多少钱?!」
「呵呵,钱…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不知在什么时候,林一舟已经用刀片割断了绳子,朝男人扑过去,只一瞬,男人的喉管断裂,血液喷涌而出。
「咣当。」银白色的刀片掉落,血液滴答滴答拍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逆着光站立,他不再是天使,而是恶魔。
小弟们忙着抢救,林一舟驱车奔向悬崖。
我看向他,他的神情麻木,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只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我紧紧地抱着他,想传递一些热量,可惜我已变成阿飘,再怎么紧也无济于事。
他将信封和结婚照扔进火堆,任由它们发出滋滋的响声。
「尔若,你在吗?」
我的身体周边闪烁着一层金光,我看到自己正在风中消散。
我说:「嗯。我在。」
他自然听不到,只是此时此刻的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真的要彻底消失了。
「尔若,刚刚我梦到你了,你也太冷血了,走了这么久才来梦里看我。」
「对不起。」我说。
「尔若,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们了,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会下地狱,我想…我应该也会下地狱,你那么善良,会上天堂吧。」
我望着身后的黑白大哥,笑了笑说:
「不会的,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我不断消散着,现在已经只剩上半身了。
「尔若,我好想…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林一舟就这样蹲在地上痛哭。
我双手合十,乞求黑白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像上次胃药那样。
我哭得稀里哗啦满脸泪水,许是看我表情太过真挚,白无常大哥挥了挥手。
我轻轻将手放在林一舟的头发上,紧接着帮他抚去泪痕。
「尔若,顾尔若…是你吗?」
「是我,林一舟,是我。」
「尔若,你过得好吗?我好想你。」
「很好,我也很想你。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你都看到了吗?你害怕我吗?」
「我不怕。」白无常跟我摆摆手,示意我时间要到了。「林一舟,你爱我吗?」
「我爱你顾尔若,我当然爱你。」
「嗯,我知道了,我也爱你。」我最后一次抚摸林一舟的脸,随后,任林一舟如何在空中挥手,都触摸不到我了。
我还剩一颗头没消散,好庆幸眼睛还能看到林一舟。
林一舟又哭又笑,他跌跌撞撞地前进,随后一跃而下。
我知道的,我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我们会在地狱见面的。
黑白无常像是结束苦差事一样伸伸懒腰。
随后,我彻底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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