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再往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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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念池书房的正上方,是周桐安的工作室。
周桐安接商稿时都是用电脑和手绘板作画,但工作室中仍然保留着一块油画作画的区域。
方念池一步一停地沿着墙面走过,用指尖拂过墙上悬挂着的每一幅画框。
周桐安站在门边,目光随着他的动线逐张扫过,语气波澜不惊,像是诉说一件寻常事:“过去的这几年,每当我挺不住了,就会画一张。”
第一幅是七年前的那幅素描,第二幅的落款是在六年前,从这一幅开始,两幅画之间的落款间隔急遽缩短,有的间隔一两个月,最短的只隔了几天。
这面墙像是一场微型的肖像画展,背景不同,但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方念池在前年的画框前停下了脚,从这里开始,人物在画面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面孔也开始变得模糊,有几幅甚至是背影画像。
“你让我在山中画你,海边画你,月光下画你。我没能去看山看海,但山海在我的脑海里,你也在。”周桐安的脚步声缓缓逼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嗓音压得有些低,“可是,我连你的一张照片都没能留下。”腰间的手臂猝然收紧,周桐安哑着声音说,“后来我发现,我快要记不清你的脸了。”
方念池的呼吸颤了颤,视线扫过剩下的画,最后看向立在墙角的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正面像。
“那幅呢,什么时候画的?”方念池控制好情绪,看着那幅画问。
周桐安把下巴轻放上他的肩,他语气变软,听着有点委屈:“你把我从床上气跑的那天。”
方念池偏过头看他:“怎么没画完?后来挺住了?”
周桐安举起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没挺住。”
周桐安的手其实很好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明显但不至于突出,但此刻这只还未完全消肿的右手和好看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方念池用左手手指轻挠他的手心,问:“还疼吗?”
周桐安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鼻尖靠近他偏过来的侧脸:“方念池,那个时候怪我太弱小,我没有胆量正视自己的感情,甚至没有能力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周桐安微仰起头,用右手掌心将方念池的左手压上那起伏明显的胸膛,柔软的唇轻触他耳后的皮肤。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请求:“现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再往前试试?”
据说,人类可以分辨的味道超过一万亿种。
但即使是同样的味道,在不同人的嗅觉感受器中体验到的也无法完全相同。
对方念池而言,周桐安的味道是草地,露水与河边的微风,带他回到那个蝉鸣无休无止的夏夜。
他曾从身后紧紧将这个人圈于胸前,将自己的心跳毫无保留地暴露给对方。
此刻他才亲身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竟是如此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方念池伸出右手摩挲着周桐安的侧脸,又将手指滑动到他的下颌,轻捏着向上一抬,偏过头吻上了那张微启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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