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狗血

知乎体！

-----正文-----

我以为我们是相爱多年，没想到不过是他谈判的筹码。

我曾经望着他深切的眼眸，嘴中呢喃着最动情的话语。

最后换来了他的一句:「滚。」

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你是我一辈子的妄想。」

1.

我和他结婚的第三年，周行对我的态度已是越来越不耐烦。

我变着法的做饭，每天在厨房忙忙碌碌，踩点给他送上热腾腾的午餐。

但现在，连前台小姐看了我都要说一声：

「下贱。」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待我不似从前。

2.

可我还记得，那是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轻柔的细吻落在我的面颊，他的口中呢喃着：「月儿...」

我害羞地闭上双眼，感受他吐出温热的气息，带有淡淡的烟草香。

「月儿，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看着他深情的目光，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何处。

我早就喜欢他了，从我17岁那年开始，所以我被蛊惑一般点点头。

却不知，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3.

他是上市公司的总裁，虽是子承父业，但我知道他极有手段，不过半年就将公司上下管理得服帖，听说是他不顾阻挠地裁员，只留下了几个心腹。

我从不过问他的事业，在他看来，我只管在家里当小公主就好。

我是温家最小的女儿，温月。

家大业大，许多事情都不用我打理，只管交给哥哥们去做。

和他结婚的第一年，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4.

「月儿，起床吃饭。」

他喜欢用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偏偏板着一张脸，锋利的剑眉下却平白长着桃花眼，看起来总要勾人魂魄。

「哎呀，我哪里都疼嘛...」

我裹着被子，不想让他看到身上还未消失的吻痕。

他一双手修长，轻轻覆在我的腰间，替我按了按，薄唇轻启：「好，下次会注意。」

什么下次啊！都好几次了！

我对他奉上殷勤的假笑。

他反倒用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子，说：「今晚林家有个晚宴，你跟我去。」

5.

林家。实力虽不能和我们两家抗衡，但确是黑白通吃，心狠手辣。

我对他家的二儿子总是有点发怵。

林罪，名字就足够让人丧胆，更不要说每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在我身上飘来飘去。

那种黏腻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偏偏，周行非要跟他惺惺作态。

我讨厌周行这一点，我问他

「为什么？」

他掐断了烟，揉揉我的头说：「别问。」

6.

到晚上，管家准时把宴会要穿的衣服送到我的床上。

我看着那暗紫色的流苏长裙，每一颗亮片都闪耀着价值不菲的光芒。

我带上皮质手套，拢了拢耳边的卷发，又将珍珠耳环戴上。

穿了一件皮草，衬得我肤白貌美，雍容华贵。

我不想显示出我的幼稚，那不适合晚宴。

7.

周行早早就到了，他看着我的装扮皱了皱眉

「怎么穿成这样？」

我一时有些诧异，我以为他会喜欢。

「只是...这种场合很盛大...我...」

还没等我说完，他便遮盖了隐隐露出的大腿，他长叹一口气，说：

「太露了。」

仅仅三个字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又喜笑颜开，跟他撒娇示好。

8.

「呦，这不是周老板吗？」

几个公子哥端着酒杯向我们走来，我不会说场面话，就只能赔笑。

周行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让我去旁边自己玩。

我走到餐桌旁，伸手去拿一块精致的蛋糕。

手指突然被勾起。

「温小姐，好久不见。」

我一抬头，正是林罪！

9.

我的身体犹如被蛇缠绕一般冰凉恶心。

他长相并不差，耳边闪耀着三颗价值连城的耳钉，他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蛇将要吐出信子一般。

他紧握住我的手，送到唇边一吻。皮质手套上印出他唇的痕迹，随后又消失不见。

「你还是这么香。」

我挣脱不开，快要失声尖叫之时，周行来到我身边，将我搂住，我才有了依靠一般松懈下来。

我大方一笑，说:「是啊，好久不见。」

10.

他见周行来了，动作有所收敛，却还是时不时地趁机与我接触。我怒瞪着他，他却调笑我一双美目好似要喷火。

我转头望向周行，他却像没听见一般望着台上，这委屈我只能自己忍下。

「周哥，你也来啦。」

银铃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家保姆推了个轮椅出来，上面坐着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子。

她天生身体不好，娇弱得很。

于是家里人希望她只幸福开心就好，便取了个“悦”字，叫林悦。

11.

读音和我相同，只是字不一样，还好我们两个不是同一家所生，不然我真要以为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我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林悦生得如瓷娃娃一般，我见犹怜。

她是林罪的妹妹，不过两个人性格差别如此之大，我倒是留下个疑影。

若我是早早发现，便不会落得如此地步，可惜当时的我并未看出不妥之处。

12.

「悦儿，你...」

「哎？」

周行刚开口，就从不同地方传来了一声「哎？」

一声是我的，另一声是林悦的。

林家保姆笑着打了个哈哈，就火速离开了，仿佛我们几个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

我心里怪怪的，顺势挽上了周行的臂弯，接着他的话说:

「悦妹妹，你怎么出来了？」

她咳嗽两声，睨了我一眼，又盯着周行说：

「听说今晚周哥要来，我便出来看看。」

13.

周行的西装被我捏出了一层褶皱，他面色平静如水，像是缓解我的情绪一般，把我带向了别处。

我的心里始终压着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晚宴结束后，周行喝得有些醉醺醺的，搂着我的腰不让我走。

他将脸埋在我的胸前说：

「月儿，你跟她置气做什么？」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但还是酸溜溜地问：

「你叫的究竟是哪个月啊？」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定睛看了很久，附在我的耳边说：

「温月。」

14.

我被磨得没脾气，心也软了，揉了揉他有些刺人的头发

「是我，也只能是我。」

是在告诉他，也像是在告诉我自己。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我很快就忘记了。

15.

周行和我的婚礼办的很潦草，最开始我们都认为不要太张扬，其实主要是周行不想办，我便也随着他。但是他家里人都十分满意我这个儿媳妇。

倒是我家里人并不那么开心，毕竟周行跟我在一起也算是他高攀。

可千金难买我愿意，家里人十分宠爱我，自然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婚礼那天他喝得有点多，勾着我的手指跟我说小话，与我耳鬓厮磨之际叫我「月儿。」

他的动作始终轻柔，像是怕把我碰坏了一般对我。

我看着洒下来的月光，映在他的脸庞上那么柔和。

我起身吻了吻他的唇

「周行，我爱你。」

「嗯。」

16.

我的生活很轻松，看着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我只需在家里养养花，逗逗猫。

这猫是我生日那年周行送的，我给她起名叫九九，即是周行名字的缩写，又希望我们俩的爱情久久。

这只猫很偏心，从来都不爱和周行玩。

我总爱拿这件事取笑他

「看来只有我才爱你呀。」

周行也纵容我的无理取闹，我与他对望时，内心总是有好多的甜蜜。

却又觉得他在看谁的影子。

17.

这平淡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家里也总是催着想要抱孙子，我每每听了只觉得脸烧得不行。

这时候周行总是替我解围

「月儿还小呢，不急。」

他喜欢摸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总是如瀑布一般洒下，那么明亮和柔顺。

他总是半倚靠在沙发上，手指把玩我的长发，黑白分明的样子总是让我忍不住扑上去。

于是我们在沙发上，在厨房，在阳台。

18.

可我的肚子却从来没有动静，去医院查过几次，医生却说我们两个都很健康。

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说：「不要急。」

19.

可意外来得太突然。

在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温家濒临破产，家父家母被哥哥们移居国外，他们靠自己支撑着温氏企业。

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却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我哭着埋怨自己为什么每天无所事事。

周行听说温家破产后，连忙从公司赶回来，把我揽入怀中。

「月儿，别怕。」

我哭个不停，却也因为他的话安心了几分，我说：「周行，你帮帮我家。」

20.

周行皱了皱眉头，吻去我脸上的泪珠，哄我睡下，他说：

「好。」

虽说我们是夫妻，可我总觉得亏欠他，周家的事已让他焦头烂额，而又因为我，平白无故给他火上浇油。

我自知做不了什么，只能自告奋勇给他做饭送去公司。

21.

新来的前台小姐好像不认识我，她将我拦住

「不好意思，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摇摇头。她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的位置上坐着，还给我泡了杯咖啡。

「总裁在忙，请您稍等。」

于是我放下来打电话的手，静静地等着。

太阳一点点的往西挪动，午饭也快要凉透了。

「温月？」

22.

一声名字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吓了一跳。

当我看到来人的时候，更是禁不住发抖，他又来了。

林罪。

我连忙起身后退几步，他像是发现了我的不适，竟自觉的没往前走，嘴角反倒有一丝玩味的笑。

「你来找周行？」

我点点头。

他叫来了前台小姐，说:

「这是你们总裁夫人，你不知道吗？」

他的样子又严肃又有些玩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23.

我在楼下等着电梯，却没注意到有个坐轮椅的女孩儿与我擦肩而过。

「你怎么来了？」

周行的语气有些冰冷，我一时间没有说话，却看到他的嘴唇有些殷红的色彩。

「真来给我送饭了？月儿，你怎么那么好。」

他又恢复了和我甜蜜的样子。

看我手中空空如也，他说：

「饭都做到你肚子里去了吗？」

「哦...我忘了拿上来！抱歉...」

我真有些愧疚，他揉了揉我的头，像是安抚一样

「算了。我们去吃你喜欢的粤菜，好吗？」

24.

温家的局势并没有一点点变好，反而是每况愈下。

我忍不住问周行，他起初说这并不是简单的事，后来他就不再说话了。

终于有一次，他主动和我提起了温家。

「月儿，温家的情况很不好。」

「周行，我能怎么办...」

我哭个不停，想起我的家父家母和哥哥们，我觉得愧疚和心疼。

「别哭，别哭。」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给你留了一笔财产？」

25.

说实话，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周行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家的事。

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我说

「我不知道。」

「这笔财产数额很大，或许可以帮你家起死回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

「可是，你需要把这笔账转到我名下。」

26.

我虽不懂金融，也从来不打理公司的事，我却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事。

「月儿，你相信我吗？」

我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说

「我相信。」

我看着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他将带着的金丝框眼镜取下，那双眸子又恢复了深情的色彩。

他将我拥入怀中，给我莫大的勇气和信心，我点点头，说好。

27.

合同准备得很快，像是早早就打印好了，等着随时被人使用一般。

我慌忙翻到最后一页，提笔要签上我的名字。

「温月，你不再看看吗？」

周行很少叫我的全名，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一些成功后的欣喜，又像有一丝不忍。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签了名字后，合同立即生效，从此以后我能依靠的只有周行。

而周行是谁呢？我的丈夫，仅此而已。

「我相信你。」

我大笔一挥，签上了姓名：温月。

28.

事情比我想得还要快，自我将财产转到他名下后，温氏果然有万物复苏的迹象。

我更加感谢周行，变着法的对他好，他说的话我更是百依百顺。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周行对我却不像从前那样。

29.

以前的他总是温柔地喊我「月儿」，可如今他很少提及我的名字，即使是叫我，也只会冷冰冰地说「温月。」

哪怕是在特殊时刻，他也不再轻柔，只会掐住我的脖子，看我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泪水。

可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仿佛只是瞬息之间，我们俩的爱情烟消云散。

30.

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般好转，温氏最终还是宣布破产，反而是周家越来越好。

我并不嫉妒他，我只是希望我家里平安。

我发疯了般问周行为什么，他说

「抱歉。」

31.

他不再准许我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他把一套礼服扔给我，说：

「今晚有个酒会，你跟我去。」

但他知道，我酒精过敏。

我没办法拒绝，总的来说，我身无分文，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大概就是我还年轻貌美。

「周行，我喝不了酒。」

「我知道。」

32.

酒会上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我跟周行坐在对面的位置，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半分表情。

而今天的酒会，又偏偏是林罪操办的。

林罪坐在我旁边，酒气不断扩散，我怎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温月，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千金大小姐吗？」

这句话将我惊出一身冷汗。

是的，我只有周行了。而此时此刻的周行，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林罪拿起红酒，不分青红皂白地往我嘴里灌，我咳嗽地眼泪直流，周行从未说过一句话。

红酒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流，渗红了我的纯白色礼服。

林罪靠在我的耳边，舌尖时不时滑过耳垂，我被这滑腻的感觉恶心得想吐。

「你不会以为，周行真的爱你吧？」

33.

一路上无言。

周行和我并肩坐在后座，微风吹过，冰凉的衣服仿佛在提醒我这荒诞的夜晚是真实发生的。

我的脑子里止不住地想林罪说的话。

「温月，你在想什么？」

温柔的嗓音在我身边响起，一如之前一样宠溺。

我由于过敏，身上一阵阵泛红，开始发烧说糊涂话，但我清楚的记得，我说的是

「周行，我好想你。」

那夜，我们一夜无眠。

而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三年。

34.

我的思绪飘回了17岁。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周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能忘记他。

「你好，我是温月。」

「你好，我叫周行。」

35.

周行在学校时爱穿白衬衫，当三好少年，常年位居榜首。

在校外时又爱穿皮衣，偷偷开机车带我狂奔几十里，再替我跟家父家母说好话，我总是躲在他身后，看着他在路灯下，对我说：

「月儿很好。」

36.

自那天之后，周行便不再把我拉去乱七八糟的酒会，仿佛又放纵了我的生活。

我也在思考林罪问的问题

「周行到底爱不爱我？」

我看着我们的合照，看着他望向我深切的眼神，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温柔地唤我

「月儿。」

悦儿。

别乱想了，我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晃了晃神。

37.

我变得疑神疑鬼，神经敏感。

总是试图从他的西装领口上发现口红印，或者是一些混杂的香水味，但一无所获。

最近我们的猫，久久。

也逐渐跟周行亲密了起来，反而不怎么跟我在一起了，或许是猫都认为我的神经出现了什么毛病。

记得那天他刚推开门，我便冲上去看他的衣领，他一把将我推开

「温月！你犯什么病！」

我的后腰被撞得生疼，小腹处似乎有暖流经过，我并没在意，但眼里霎时涌现了泪花，我摇摇头，还是忍不住啜泣了两声，可他走得太快，许是没听到。

38.

意外总是突然降临，在家中我突然接到前台小姐的电话，说周行有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里，让我抓紧送过去。

我内心感到奇怪，周行已经许久不跟我说话，但或许是这份文件极其重要，于是我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刚踏出大门一步，我的后颈传来锥心的疼痛，然后我就没了意识。

39.

一醒来，我的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嘴上被贴了胶条，扭头一看，和我一同被绑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谁？

那女孩儿转头，神色却未见慌张，是林悦。

她还是犹如洋娃娃一般，天真无邪，神情是淡淡的，她的嘴上没被贴着胶条，只是手腕上也一样绑着麻绳。

「温月，好久不见。」

我自知自己不谙世事，却也没蠢笨到这种地步，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

40.

「温小姐，想我了吗？」

林罪从光中走来，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正在进行一场绑架案件，他与林悦是‌‍兄‌‍‌‎‍妹‍‎‌，相必他们两个早就联合起来了。

林罪的手指飞快拨出一串数字，很快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紧接着周行的声音传出来

「林罪！你他妈这个疯子！」

林罪盯着我，嘴里吐出几个字

「下午两点朝阳路283号。地下仓库见。」

41.

我不知道林罪是什么用意，虽说他们家是黑白通吃，可也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如果只是想要钱，何必要大费周折？

「温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思考过我的问题？」

林罪一边摸着他的耳钉，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出这句话。

「哦对了，忘记你说不出话。」

可不是吗，我嘴上像是被糊上了好几层胶条，他们生怕我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我今天就帮你证实一下。这问题很简单不是吗？」

他咯咯地笑了好几声，空荡荡的仓库里回荡着他的笑声，我觉得毛骨悚然，而林悦好像是司空见惯一般。

她盯着我，却不跟我搭话。

42.

有够准时，仿佛是太阳刚刚从下午一点五十九分挪动了一点点，周行就准时出现在仓库门口。

林罪的手机铃声是一首炸裂的摇滚乐曲，我听了觉得头疼，同时小腹又在隐隐作痛，手脚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好冷。

「林罪，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nonono,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43.

周行和林罪的对话听得我糊里糊涂，或许我是发烧了，已经无法分辨他们的对话意义何在。

「周哥，我害怕。」

林悦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还真是个演技派。

我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逃是逃不掉了，我只想看看他们这出戏究竟是什么意思。

44.

「悦儿，再等一下，哥带你出去。」

45.

好温柔。

我已经多久没有听到周行用这样的语调跟我讲话了？相必是很久了。

肚子好疼，冷汗直流。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钟，我仿佛听到了他们的最后一句对话

「那你家中的月儿怎么办？」提问者轻笑。

「送你了。」

他回答得很淡漠，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一般。

林罪将话筒递到我跟前，把胶条扯下，我忽略嘴巴火辣辣的疼痛，沙哑着声音说：

「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我任由泪水糊满我的脸，继而重重地倒在一旁，下腹好像有血液流出，随后失去了意识。

46.

「月儿，醒醒，小懒猪。」

我困顿着，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被环抱住，闻着那令人安心的烟草香，是周行。

「你今天不是忙吗？怎么还没走？」

这声音和我好像，是谁？是我吗？

「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你忘了吧？」

周行宠溺地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始终落在我脸上。

「哎呀！都怪最近哥哥总是让我学金融，好难！」我倒是很开心，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只是一味地跟周行撒娇。

「太难了就不和他学了，老公教你。」

我听了这个称呼很害羞一般，将头埋在他胸膛做鸵鸟状，从门口进来的久久跳到床上，在我枕头边安静地清理自己的毛发。

紧接着，梦醒了。

47.

我猛地睁眼，环顾四周，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睡衣，此时正在一艘游轮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我望着那片蔚蓝色出神，林罪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推门而入。

「醒了？」

「这是哪？」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地走到床边，伸出手背想要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缩瑟了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俩相对无言。

48.

他递给我一部手机，说：

「怎么？要不要给周行打个电话报平安啊？」

随后他又咯咯的笑，在我这里听起来是那么的尖锐刺耳。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

「你是我用林悦换来的，我跟周行各取所需罢了。」

我慢慢的红了眼眶，只是看着他，我的眼泪就肆意地往下流。

各取所需？那我算什么？我跟周行的婚姻又算什么？从头到尾，难道我的感情只是一个笑话吗？

林罪像是看出了我的不满，他随手抹去我的眼泪，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事实：

「怀孕的人不宜难过。」

49.

怀孕？

我苦笑了两声。

真的有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吗？可是孩子，或许这个时候让你来到世界上，是个错误的选择。

50.

周行带着林悦回到一幢新别墅。

「悦儿，这里安静，利于你身体恢复，你先在这里住下。」

「周哥，那你去哪？」

「我...我还有事。」

周行匆匆地离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周行站在门口，用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推开门进去，久久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在他身边围绕，许是饿坏了吧。

久久跑到一边吃着食，却不让周行抚摸，周行这才意识到，或许是和温月待久了，身上在有温月的气味的时候，久久才愿意亲近他。

51.

「温月...」

温月去了哪里呢？周行不知道。

温月丢了。温月是被自己弄丢的。

52.

周行给林罪打了几十通电话，却一次都没有被接听，他自嘲的想想，或许温月跟林罪在一起会很幸福，毕竟林罪是真喜欢她。而自己呢？

可若是，温月也爱上林罪了呢？

可若是，温月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可若是，温月把他忘了呢？

53.

周行不敢想下去了，他才像个真正的罪人一样。

他该怎么告诉温月。

17岁那年的追求只是和朋友们的一次赌约。

温家的节节败退也只是自己的压榨行径。

温月毫不犹豫签下的合同，是他还未结婚时就打好的算盘。

那场酒会，甚至就是林罪的邀约。

而这场荒唐的绑架案，是他们三人一手策划的好戏。

54.

「你真不要她了？」啪嗒一声，林罪点燃了一根烟。

「我从未喜欢过她。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林悦。」周行薄唇轻启，嘴里吐出的却是冰冷的语句，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你对温月，就没动过心？」

55.

是有的。不止一次，对温月动心。

温月的头发顺滑柔软，每次都被自己的小动作弄得打结，温月会跟他娇嗔，却从不怪他

「你干嘛呀！」

这时候周行会倚靠在沙发上，看着温月慢慢地将头发梳顺。

温月会烤小饼干，每次的试吃员都是周行，不论好吃与否，周行都会笑眯眯地夸温月能干。

每次周行下班，温月会带着久久在门口等着，她蹲下后小小的一团，和久久作伴倒是很相配。

周行以为那是逢场作戏，却从来没问问自己的心还在不在演戏。

56.

只是以后，这些再也见不到了。

57.

周行的心脏突然很疼，疼得不能呼吸，他躺在他们共度过无数个良宵的床上，看着温月还没来得及拿走的东西，这房间里处处都残留着温月的味道。

「温月，我好想你。」

仿佛回到了酒会的那个夜晚，只不过身份置换，变成周行思念温月了。

58.

「林悦，能不能...让林罪接我电话。」

59.

林悦给了周行一巴掌，还诅咒他下地狱。

60.

「周行。有事儿？」

「林罪，温月在哪？」

「还能在哪？和我在一起呗。」

61.

电话被挂断，林罪看了看身后发呆的我，止不住地摇了摇头。

「我说，周小月都会爬了，你还不和周行见面？」

自从我被林罪抓走，已经一年有余。

「不许叫他周小月，她才不姓周！」

「那叫什么？跟我姓林？林小月...倒也不错。」

我怒视他，嘴角却有一丝笑意。

62.

林罪并不像我想得那样恶劣，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他从未对我做出非分的举动，甚至还为之前的种种行为向我道歉，他说那些不过是他气周行的手段，也是想完成林悦的一个白日梦。

我说:

「难道你们结怨已深？」

他说:

「秘密。」

63.

他不间断地跟我报告周行的动向，听得我耳朵快起茧子了。

在这期间，林罪出钱供我去学习，他说:

「别再傻乎乎的被骗了。」

我知道他在嘲笑我看不懂合同就签字的行为，但却有此事，我也不好辩驳。

借着曾经在温家了解到的皮毛，我学得很快，老师也夸我有天赋，甚至还想约我共进晚餐，我委婉地拒绝了，之后又不禁想到

「老娘我风韵犹存。」

64.

林罪说签证快要过期了，问我要不要回国。

我望着已经可以跌跌撞撞可以走路的周小月，哎，暂且先这么称呼她吧。

我说:

「回去吧。」

65.

「你好，我叫温月。」

我伸出手，望向对面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合同，却止不住地发抖。

周行变得成熟了很多，眉眼间像是写满了疲惫，想必这几年来为了找我是费了不少心血。

「你好，我叫...周行。」

恍惚间回到了17岁，我有些感伤，幻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我没想到我还是要尽力才能克制住眼泪，但周行更没出息，他直接哭了。

66.

「你...剪了短发啊。」

我看着自己有点翘起来的卷，不以为然地捋了下

「嗯。」

「很适合你。」

「谢谢。」

年轻时候的我们无话不谈，现在的我们在咖啡厅里相对无言。

我被他要哭不哭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找了个借口就想溜走，他却像是找到了出路，要送我回家。

67.

「不用送了，谢谢。」

「这边的交通不太方便，还是我送你吧。」

我看了看荒无人烟的马路，又看向他。他有些窘迫，甩了甩车钥匙。

我坐在副驾驶，他刚要启动车子，又好像意料到了什么，见我系好了安全带，有些不甘心地望着前方。

我见状有些好笑，怎么活得越来越小孩，把心情都写在脸上。

68.

「去哪？」

「朝阳幼儿园。」

他的手顿住了，仿佛声音都变得哽咽晦涩

「谁的孩子？」

「我的啊。还能去接别人的孩子吗？」

他被我的回话噎住，似乎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朝阳幼儿园离我们很近，寒暄了几句后就到地方了。

「谢谢你，周先生。」

温和而疏离，像极了温月的作风。这一年来，我早就学会了隐藏情绪，我看着周行额上迸发的青筋，看着他紧握方向盘的样子，又不太忍心刺激他了。

69.

「妈妈！」

清脆的童声在我身后响起，林罪牵着周小月的手在门口等着我。

「那我先走了。」

没看周行的表情，我转身离开了。

我想，他的脸色应该很不好看。

70.

「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你真应该看看！」

我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忍不住炫耀我的战绩。

林罪失笑

「哪里能看清，不过能想象到，应该很阴沉。」

我放肆地大笑，全然不顾这是在公共场合。他看着我笑的流泪的场景，还是问出了那句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个结局，但偏偏没有想到最优解。

仿佛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尘封已久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地跳动。

温月，你好蠢。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回复他＂孩子姓林＂，还是回复他＂孩子没有爸爸。＂哪个更霸气一些。

71.

周行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地址，三天两头的便往我家跑，出于礼貌原因我还是邀请他进来喝杯茶。

他的气色好多了，不像我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的面若死灰，不过一个大男人，总来一个单身母亲的家里总是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不像他脸皮厚，我想我还年轻，还是黄花大闺女，后几日我便装作不在家，他有时会在台阶上坐着，有时冷了又去车里取暖，反正狠下心来要见我一面。

如此看来，还不如请他进来。

72.

他总是带上一些小礼物来，或许是鲜花，或许是蛋糕，总之次次不重样，倒很用心。

有时还会专门给周小月带来小零食，他似乎并不芥蒂我有个孩子，也从不过问孩子的爸爸是谁，我想，也许他是知道了。

「久久很想你。」

我脚步一顿。

那只小猫，他还留着。

我确实忘不了那只猫，那是除了婚戒以外，他送我好的礼物。

哦婚戒，我想我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73.

周行把久久抱到家里来，周小月喜欢的不得了，或许久久也是通人性的，她似乎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一只猫都比你讨喜。」我只在心里说这句话。

周小月跟猫玩得不亦乐乎，我们俩的气氛却逐渐尴尬起来。

我想我对他始终有着怨恨之心。

可他每次凝望我的时候，我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在看我，而不是别人了。

74.

「你过得怎么样？」

「离开你之后好多了。」

在国外这么久，我的怼人功夫见长，可周行却像是被狠狠伤害到一般，或许是婚前婚后我都对他太过仁慈，所以他从不知道我还有狠戾的一面。

「月儿...」

「别这么叫我。」

我真的被这个称呼伤得颇深。

75.

「阿月。」

我心头一酸。

周行看我没吭声，自顾自地往下说

「阿月，我们还没离婚...」

「什么？你想离婚是吧？也对，我都忘了我还是个有夫之妇呢，离，现在就离！」

「不...不是的！」

76.

我快被气昏了，等了这么半天，他为了跟我离婚才来这么多次吗？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思绪又回到在地下仓库那冷冰冰的环境中，回想起小腹的一阵剧痛，我又看向平安降生的周小月，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我抬手给了周行一个巴掌。

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

77.

「阿月，你听我说。」

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拉着我的手坐下。我家的沙发买的很小，他高大的个子倒有些古怪。

「我知道你还对我心有芥蒂。我对不起你。」

我翻了个白眼。

「但我请求你，温月。不要推开我，让我有弥补过错的机会好吗。从前是我太蠢，我没发现我爱你。」

「自从你消失不见，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花了很多时间找你，可林罪把你藏得太好。」

「我总是做梦，梦到你说不爱我，梦到你慢慢离我而去，我醒来之后，枕头都是湿漉漉的。」

「我会将我的所有财产，我拥有的一切都转赠给你，温氏企业被我打理得很好，伯父伯母也很满意我，其他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孩子是林罪的吗？可我来的这么多天，却从未见过他来看你。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们可以一起把她抚养长大，我会将她视如己出。」

78.

蠢。

我在心里偷笑，脸上却止不住地滑落泪珠。

「孩子是你的。」

他突然沉默，红红的眼眶中带着不可置信。

「是我的？」

79.

自那之后，周行来到我家便大胆了许多，他还自顾自地配了一把钥匙，美名其曰怕我有危险，他不放心，又偷偷把我的行李运到他家去，偏偏每次只搬一点点。

等我发现时，大半个家快被他搬空了。

「哎呀，你家遭贼了，不如来我这借住吧。」

「不叨扰您了，我去林罪家住。」

「哎哎阿月！不行！」

他好像越长大就变得越小孩儿了。

但我看到他时，又总能想起来那年17岁。

我看到他和朋友们打赌，说要追到我。

周行骄傲地竖起一根手指，说

「只要一周。」

我在心里默念

「好。」

8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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